这话说得让斗士和祭司们都有些骚动了起来,纵然他们都算是神职者,但对伟大的奥术帝国多少还是有着敬畏崇拜的,常年出没于炙炎要塞这样的帝国军事堡垒中的人很难不产生这样的情绪。倒是远处的阿德勒大法师只是耸了耸肩,显然是对他这种肆无忌惮的言论早已经习惯了。
仁爱之剑大手一挥:“不过见识短浅的你们看不见,自大狭隘的奥术师看不见,并不等于就真的没有了。在海洋另一边的天神大陆上,这样信奉爱与正义的强者比比皆是!我只是其中一个罢了。”
“但是五十年前有很多西方人从西大陆逃难过来,如果那边真有那么多的强者……”大祭司继续提问。他倒不是有意对仁爱之剑拆台,只是作为大祭司的职责,还有一种本能地危机感让他必须要保证自己和信徒们的信仰不会朝着另一个古怪的方向滑去。
“那是一个文明衰败的必然过程,而且逃过来的不过是些弱小的可怜虫罢了。”仁爱之剑忽然伸手指向了刘玄应。“如果你们还是不信的话,可以去请教一下那位刘先生,他正是西大陆那边最为强大的正义之道的长老之一,就算还没有达到最高的正义和爱的层次,但是也是比你们强个八九十倍了。”
所有战神殿祭司和斗士们的眼光一下就全都投了过来,刘玄应被看得一愣:“这是……”
仁爱之剑立刻解释道:“刘道长,这些欧罗蛮子居然不信我神州大道。兄弟我之前已经尽力了,现在是不是请你出马来让他们见识见识?”
“这个么……”刘玄应微微苦笑。他也能清晰感觉到这些欧罗战士的目光中饱含着浓烈的敌意和轻蔑怀疑,他的外表看起来实在没有什么能打的影子,但要说为此就上去将这些人给揍得七零八落,也不是他的脾性。
“弘扬我神州武道,让这些欧罗蛮子知晓天外有天,说不定还能收两个如你那个大脸徒弟一样的传人,让真武宗在这异域海外开一别派,岂不也是好事?”仁爱之剑继续劝说道。“而且你这许久不动手,也不怕生疏了功夫?就权当先活动活动筋骨,等会也让我来和你比试比试,领教一下真武宗的道门功夫如何?”
前面的话落在刘玄应耳中都没什么,但最后一句却是让他眼中微微一亮。
风吟秋也笑道:“其实无敌兄说得也有道理,刘道长可想上去活动活动?”
刘玄应微微沉吟之后点头笑道:“贫道刚才看到之前无敌先生的那一拳,其实也是颇为赞叹,那也正好借此来领教一番。”
说话间,刘玄应就迈步向擂台走去,看似不急不缓犹如闲庭信步,其实只是几步就跨过了几十米的距离,然后迈上了十多米高的擂台之上。
只是这一迈步,就让战神殿的冠军斗士们瞪大了眼睛。他们境界不高,只是道统传承不高明而已,但能从无数战士中脱颖而出,天分是绝对不缺的,而且浸淫与战斗搏杀之中数十年,从本能上就感觉出这西方人的行动韵律间带着一种不可思议的韵律感,不只是速度的快慢,连位置都让他们完全无法捉摸。只是这一点就能说明,至少在战斗技巧方面,这个西方人比他们至少高出数个层次。
其他祭司和斗士都还没来得及想明白自己该怎么做,那个之前提问,长得最为雄壮粗豪犹如狗熊一般的冠军斗士就已经跳了起来,拿起自己的巨大塔盾冲上擂台怒吼着朝着刘玄应冲去。其势凶猛无论,丝毫不亚于之前对仁爱之剑的冲击。
但刘玄应却是连看都不看他一眼,面对这似乎连城门都能撞碎的冲击,他只是随手一拂,砰的一声闷响,那巨熊一样的冠军斗士就咕咚咕咚地一路滚下了擂台,而且还是滚回了原来的位置上,停下之时还保持住了端坐的姿势。
巨熊斗士瞪大了眼睛,满脸的呆滞,就那样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好像吃草吃得太多肚子装不下都塞到了脑子里。
周围的战神殿祭司和其他斗士们也是满脸的呆滞,这简直就像是大人玩弄三岁小孩,看起来比之前仁爱之剑击败他还要轻松无数倍。这根本超出了他们的认知,但要说这个巨熊斗士配合着和这西方人演戏那又绝没这个可能。
场外唯独没有怎么吃惊的就只有站在远处的风吟秋和阿德勒法师,阿德勒法师是并不明白这其中的奥妙,在他的习惯思维中奥术能玩出比这更复杂一百倍的花样来。而风吟秋更是毫不吃惊,欧罗武道本就粗俗,这壮汉又是这些斗士中战技最粗浅的一个,刘玄应隔山打牛四两拨千斤之类的内家功夫比仁爱之剑更高许多,还在旁边看了这许久,对付他还当真不会比对付三岁小孩费力多少。
愣了好几十秒,巨熊斗士好像终于把头脑里的草给消化完毕,再度跳了起来,怒吼着跳上擂台朝着刘玄应冲去。这和上次一模一样的动作,当然也遭受到了一模一样的结果,刘玄应同样地轻轻一挥,巨熊斗士又一路翻着跟斗滚了下来,重新回到了他原来的位置上。
这一次他再也没有能站起来,只是傻愣愣地坐在地上,瞪着眼张着嘴,就像只草扎的熊。
“让我来!”手持双刀的年轻斗士跳了起来,冲上擂台朝着刘玄应扑去。只是他并没有像巨熊斗士一样直接冲锋,而是挥舞着双刀在刘玄应身边游走,他的脚步极为快速灵动,转折之间全无征兆,忽左忽右忽前忽后,如同一个跳动的阴影。而刘玄应则好像完全看不见这人一样,面带微笑信手而立。
猛然间,这游走到了刘玄应身后的斗士挥舞双刀朝着他扑去,速度疾若闪电奔雷。
而就在这斗士一动的同时,刘玄应也转过了身来。面对这和之前那巨熊斗士的冲撞截然不同的攻击,他的回击却依然还是不带丝毫烟火气的随手一拂,而这双刀斗士也和那巨熊一样,翻翻滚滚地滚落下了擂台,一直滚向他原本的位置。不过和巨熊斗士不同的是,这个双刀斗士在翻滚中猛然用手中双刀扎入了地面,硬生生停了下来,然后他挺身而起,那年轻的脸上浮现出一片血红,随即鼻中就流出两道殷红的血来。
其实这倒并不是刘玄应伤了他。如果这双刀斗士顺着势头一路滚回到原地,自然能把所有力道都刚好卸去,但这年轻人终究是要强,半途强行停了下来,反而是伤了内腑。
“诸位,可还有要上的么?”刘玄应在擂台上面向一众斗士,气度悠然,温润如玉,轻松得好像只是一位饱读诗书的书生正在观看一副田园风景。
用不着旁人翻译,所有剩下的冠军斗士都上前跳上了擂台,每个人的眼中都燃烧着熊熊的斗志。他们自然都看得出这绝不是什么奥术之类的东西,而是巧妙到极致的用力技巧,甚至这都已经朝出了技巧的层次,而是另一个他们无法描述的更高境界。
不约而同地,这些冠军斗士都在同一时间冲向了刘玄应,他们丝毫没有因为围攻而感觉羞辱或者犹豫,他们从本能就知道面前这是远超于他们之上的强者。他们这样一拥而上并不是为了胜利,而是为了尽可能地见识到更多更强更高层次的力量。
刘玄应搭上第一个斗士的手臂,只是轻轻一转就将他整个扑来的势头扭转过来掌控在手,然后将他当做武器砸向地二个斗士,当第二个斗士避让的时候乘机一掌打中他的肋下,将他打得飞向第三个斗士同时一脚踢中第四个斗士的武器砸中第六个斗士的脑袋……
刘玄应的动作看起来并不快,就如同示范给徒弟看的一套拳法一样,每一个动作都是表现得分分明明清清楚楚,但那些斗士无论是如何快速迅猛诡异的攻击,全都刚好落入他的掌控之中,简直就像是一段排演了千万次之后才熟稔的表演。
扑腾扑腾,不到两秒的时间,所有冲上去的冠军斗士全都翻滚着跌下擂台。
啪啪啪,连阿德勒这完全的门外汉都忍不住为这一幕鼓掌,刘玄应动作中的节奏和神韵已经超出了搏杀和技击的范畴,那是一种于世界搏动相吻合相呼应的韵律。
风吟秋也忍不住鼓掌,他的武功修为不高,但眼界着实不低,他能看得出刘玄应的修为似乎又有进境,即便是在真武宗当中,能有他这番修为和武道天赋的大概也是屈指可数了。
鼓掌声音最响亮的当然还属仁爱之剑,他一双蒲扇大手拍出声音几乎和两片锣在互相撞击差不多。同时他的眼中也忍不住有光芒亮起,那是难以自抑的兴奋,高声问道:“刘道长,这番教导拳可当真精彩!不知道你的筋骨可活动开没有?”
“自然。那就请无敌先生赐教了。”刘玄应转身过来,行了个起手式。
“好!”仁爱之剑一声大喝,同时响起的还有他一身筋骨气血猛然炸响运行的声音,如同一头上古洪荒的巨兽终于从沉睡中清醒过来展开了身姿。
炙炎要塞的另一处地方,战神殿中的喧闹和激烈完全传达不到的两里之外,一处戒备森严的奥术监狱中。
“达克雷·罗瓦,你要想清楚,你这样顽抗下去的唯一结果,就是被军团强行施行抽取记忆。而记忆抽取肯定会对你的脑部和精神造成不可逆的伤害,作为帝国时代的奥术师,你的奥术知识既是军团的财富,也是奥术文明的财富,难道你就为了阿莫斯的虚无缥缈的承诺,就让这些财富彻底化为泡影吗?你这是对军团的亵渎,是对奥术文明的亵渎~!”
内务部的审问官坐在一把宽大的椅子上,声色俱厉,口沫横飞地对着下方的罗瓦大师咆哮着。他的容貌端正厚重而有气势,说出来话也高高在上震人心魄,但罗瓦大师并不为所动,整个人都如泥塑木雕一样,那一双水晶改造的义眼也死气沉沉地就像两块鹅卵石。
“你曾经是军团首席法师,为什么忽然沦落到这个地步,难道你自己还不清楚吗?”审问官的声音稍微放轻松了一些,那张看起来正气凛然,威严无比的脸也凑了过来。“都是阿莫斯伯爵害了你。他让你罔顾军团的条款,挪用军团的巨量经费来研究封存已久的魔像技术,这都是他的私欲,难道你就愿意成为他私欲的陪葬品吗?现在他本人都已经被弹劾丢掉了军团长的职位,限制在军团之内,你为什么还要帮他隐瞒?老老实实将魔像的所有序列密钥交出来,是你现在的唯一出路!”
罗瓦大师还是呆坐在原地没有任何的反应,就像是死了一样。
“……你自己好好想清楚吧。军团委员会已经决定了,给你的最后期限只有三天。三天之后你还不老实交代,就执行记忆抽取。不要妄想着阿莫斯伯爵来拯救你,他现在早已经自顾不暇,之前他派人刺杀委员,挪用军团物资的老账全都被翻了出来,如果不是绿河大家族的利益需要慢慢商讨划分,他早就被宣布永久囚禁了。”
再是精力旺盛手段高超的审问专家,面对一个完全没有反应的审问对象也会觉得束手无策,面对改造过自身肉体的大法师,肉刑什么的也完全无从谈起,审问官只能恹恹地丢几句狠话,从椅子上跳下来转身离开了。
牢门碰地一声关上,上面的奥术纹路立刻重新严丝合缝地链接在了一起,将这片十米见方的空间和其他地方彻底隔绝起来。罗瓦大师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他就那样愣愣地坐在角落中,一脸呆滞地仰望虚空,好像一只僵死的竹节虫。
他并不是真的傻了,在这位军团首席大法师的精神世界中,他的精神力其实一直都在对周围的奥术法阵上不停地摸索,试探,就像一个囚徒不停地在牢笼上敲打撞击然后仔细查看,然后再慢慢演算这牢笼的构架,模拟找出这其中的弱点。
相对于奥术来说,政治似乎是太简单又好像太复杂了,纵然罗瓦大师已经有上百岁的年纪,但在这个领域中仍然是一窍不通,当然,他也完全没有要去通一通的兴趣,他只是认定了那个将他抬举到首席法师位置上的阿莫斯伯爵,认定了他给与的那些别人可能永远也不敢给的研究项目,还有以后那些预想中的伟大宏图。至于其他什么的,他并不在乎。
这些天来这里让他交出研究所所有序列密钥的人都换了十多个了,有好言相劝的,有威逼恐吓的,有引诱的,有来给他摆出各种大道理让他自己选择的。不过在他眼中看起来都一样,都是一群为上面的政客服务的狗腿和小丑罢了,不管口中的言辞是什么,目的都是想从他手中偷走那个即将完成的魔像研究成果。那都是痴心妄想,这个后帝国时代最伟大的魔像工程可是他罗瓦的心血结晶,只有一力支持他完成的阿斯莫伯爵才有资格运用。而只要让阿莫斯伯爵这个尊魔像启动,这些只是寄附在军团体制上的政客狗腿都要化成灰烬,整个军团都会重回阿莫斯伯爵的掌控中,那些剩下的伟大奥术研究也会一步一步地慢慢实现。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他要如何才能从这个奥术监牢中出去找到阿莫斯伯爵,让他启动那个魔像呢?
罗瓦大师的奥术水平确实是军团中首屈一指的,但这并不意味着其他的军团法师们就是废物,几位早就看他不顺眼的同僚和属下这次终于抓到了一个好机会,以军团的奥术序列为基石专门为他构筑出的奥术囚笼绝对堪称十年间军团体系内最完美的一次奥术工程,任凭罗瓦大师这几天在其中如何地辗转,试探,都没有找到什么切实可行的机会。
第一千三百四十五次试探,序列五的定序逻辑判断回路和元素感应回路,避开了三个精神扭曲陷阱,发现一个疑似漏洞的设计……
一个小时之后,罗瓦大师的水晶义眼闪烁了一下,然后又暗淡了下来。上千次的试探,几乎都是相同的结果。那些同僚和下属好像把这些年对他的怨气全都集中在这个奥术囚笼的设计中来了,并不是那种完全密不透风的压制,直接让他完全无法施展奥术,而是到处都充斥满了各式各样的陷阱,有些看起来确实是个有机可乘的漏洞,但事实上如果他由此就去进行精神撬动,想要运用奥术破开监牢的话,立刻就会激发军团防御序列,遭受复数的高环奥术的打击。
不得不说,这些家伙虽然都是愚钝的蠢货,但联合在一起设计出的这个监禁序列,还是超出了他的破解能力。罗瓦大师终于得出了一个他不大想承认的结果。他的精神力明明都已经越过了无数层的外围防御,触碰到了军团的序列基础,但都找不到任何漏洞。只要军团的奥术序列不产生震荡,这个奥术监牢就不可动摇。
而军团奥术序列的上一次震荡,还是五十多年前,那几个发疯了的异族大祭司召唤神灵分身来击落帝国的浮空城的时候,高维法则的扭曲波及到了整个大陆。
……难道真的要听从那些政治蛆虫们的命令吗?有一瞬间,罗瓦大师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但他瞬间就否定了。和对阿莫斯伯爵的忠诚无关,只是有关尊严,一名伟大的奥术师怎么能听从蛆虫的命令呢?
那么就只有等待他们来实行记忆抽取的时候了。希望那些家伙的奥术压制体系并不完善,会和这个监牢的设置产生冲突吧……罗瓦大师只能寄望在这个最后的机会上了。
但是突然间,一阵深邃的法则悸动传来,整个监牢的奥术压制和军团的奥术序列都像感受到了风的树叶,开始晃动。
这晃动的程度并不大,这阵法则悸动比起那三位神灵的分身降临引起的高维扭曲还是远远不如的,但确实是晃动了。
罗瓦大师的一双义眼猛地亮了起来,人也猛然站起,就像竹节虫顶着两块发光宝石。
第二百二十九章 巧合
战神殿的祭祀格斗场周围此刻已经围满了人。除了战神殿自家的祭司之外,还有更多的都是炙炎要塞中的高级法师。
在平日间,法师们是绝对不屑于来到这种地方的,这些奉行战斗的神职人员虽然也算是他们的同僚,但在心底深处,法师们对这种头脑里都是肌肉的白痴动物没有任何认同感,甚至都觉得和自己不是同一种生命体,自然不会来他们的信仰集中地参观,就像绅士不会去狗窝里一样。但是此刻,正有越来越多的法师朝着这里聚集而来,而且来了之后就立刻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那里,再不愿意离开。
原本的格斗场已经不见了,已经粉碎肢解成了十多块大大小小的巨型岩石漂浮在半空中浮浮沉沉。不,严格说来那并不是漂浮,只是在不间断地承受来自各个方向的冲击力撞击而在空中保持着短暂地悬空状态,就像高明的杂技演员手中的玩具球一样。而在这十多块巨岩中间不断飞速闪烁跳跃撞击的两个人影,就正是造成这一幕神奇景象的源头。
“这真是……难以置信。我觉得他们完全就是在颠覆次帝国时代的奥术认知……原来不依靠魔网,不依靠神灵,仅凭人类自身也能做到这样的事情吗?”
看着在巨岩中不断飞翔跳跃撞击的两人,阿德勒的神情也颇为复杂,他眼前浮现着几个侦查性的奥术,不断呈现着一些不能以肉眼等方式去直观感觉的数据,来帮助他理解眼前的景象:“没有依靠奥术辅助,他们怎么能做到这么大的运算量,计算出这么复杂的情况的?如果要用奥术做到这样的情况,至少需要五个大法师来维持八个以上的七环奥术,这还不算他们之间的搏斗了……”
“何必需要什么计算,他们也没有计算,只是本能地去感觉罢了。”风吟秋不以为意。
“我大概明白你是什么意思。自身的灵性就是与神灵相通的根源,一切的能力都来源于此。这是神职者的能力体系的理论基础。你们文化的基本概念好像和神职者有相通之处。”阿德勒耸耸肩。“但如果你要告诉那边那些家伙,他们只会认为你疯了,他们绝不会相信能做到这一切的,只是‘本能’这种简单得连野兽都有的秉性。”
说着他指了指前面的那些越聚越多的军团法师,这些闻讯从要塞各处赶过来的法师们正充分仰仗着主场的优势,将炙炎要塞的侦查序列都调用了起来,虚空中各种各样的奥术灵光闪现,对于他们来说面前这一场超越了他们常识的战斗同时也千载难逢的奥术实验现场。
“呵呵,可不止是与神灵相通,应该说是与这世界本源相连,是这世界本源的一部分,所以自性灵通就可以是宇宙一切,也是宇宙唯一。”风吟秋摇摇头。道门讲天人合一,佛家讲人人皆有佛性,这都是修行的根本理念。这欧罗大陆上真灵彰显,人们极容易就感知到各种天地真灵,但也不自觉地将他们的感知只限制在真灵的层次,将自身归于神灵就成了最高的成就。而在神州道统中这种只能算是等而下之的方便法门,真正上层的究竟法门,可都是远远超出了神灵的范畴。
“对,我也看了,前几天我去找理事长阁下借了几本帝国时代的介绍你们西方文化的书籍,真是非常大胆的理论,涉及到灵魂本质的层次。这在帝国时代也是一项非常高端的研究项目,可惜直到帝国崩溃的时候也没得出什么结论。”阿德勒一拍手,显得颇感兴趣的样子。“不过你们是怎么验证的?有什么证据或者数据反馈可以证实这一点呢?”
“这个哪里去找什么证据……”风吟秋一时无语。这涉及到天地根本至理大道早就超越了世俗的逻辑和概念,任何言语都无法清楚表述。佛曰真空妙有之境不可说,道尊言道法自然道可道非常道,诸多经典都只是旁敲侧击,以不同角度描绘种种等而下之的道理和表象,只能让有悟性有能力之人一步一步去自己证得,哪里有什么实验和数据反馈。“依靠修行一步一步地拓展自己的性灵,到了一定的地步自然就明白了那样的道理。就像人喝水一样,是冷是热自己自然知道……”
“这怎么能行?理论当然需要靠事实和实验来证明,否则那和神棍或者疯子自己的臆想有什么区别?”阿德勒耸肩。“喝的水是冷是热,自然可以用其他的办法测量出来。就算这理论非常的高深,也总有试验的方法。”
风吟秋微微摇了摇头,没再说话。道统不同,源自于对天地宇宙的看法不同,那根本思维的方式自然也不同。这法师习惯了奥术那种一切皆要剖析得仔仔细细的角度,但世事又如何真能什么都这样辨析得过来,就算生活中鸡毛蒜皮的小事也是如此,何况是天地间的致理大道。奥术这术器之道从一开始就是将自身从天地从剥离出去,以旁观的角度来审视一切,却不知自身其实永远在天地大道中无法抽身而出,自然怎么看得出其中要旨。
不过三千大道,皆证菩提。风吟秋又想到了曾经在那山谷小镇中所见过的那一道几乎直达天地本源的奥术长河。也许这术器之道走到极致,也真的能另辟蹊径也说不定……
一阵巍然玄妙的感觉袭来,连神魂中的万有真符也在为之振动。风吟秋从出神中清醒过来,愕然抬头看去。
前方,那原本令人目不暇接格斗场面忽然静止了下来。刘玄应静立在一块浮空巨岩上,双脚微屈不丁不八,双手在前虚摆,轻柔自如地宛如在晨光微风中踩在云端上练拳的一位仙人。而离他数十丈之外,仁爱之剑同样在一块巨岩之上扎稳了马步,神色凝重专注中又带着丝狂热,他双拳紧握,一拳在前一拳缓缓朝后收去,和刘玄应那轻柔如微风的动作截然相反,他的动作姿势即便缓慢,但一丝一毫中无不彰显出庞然无匹的巨大力量,恍如一座山峰正在带动着地壳一起挪移,一尊万丈之高的钢铁魔像正在绷紧齿轮和机弦蓄势而发。
他们脚下的巨岩,周围那原本在他们不断撞击之下飞跃不停的巨岩都在这一刻停滞了下来,不是失去了重量的那种漂浮,而是宛如时间放缓了一般,跟随着他两人忽然由快而慢地动作一同进入了一个奇妙的时间帧中。
点点若有若无的星光好像幻象一般在那片空间中浮现,逐渐流转,让他们两人看起来仿佛如同在星空宇宙中的两位神灵。而在更上方,安德鲁斯的神徽发出的光芒已如太阳一样的耀眼。
这是两人的拳意精神已然经过之前的不断切磋碰撞,各自激发到了巅峰,那一团看似缓慢停滞了的空间,其实已经被两人的拳意和精神笼罩其中。
眼见这一切,风吟秋也忍不住惊讶,他能感觉到不只是仁爱之剑的拳意功力在学成奥术之后水涨船高了一截,刘玄应的玄天星罡也更加精进了不少。两人这段时间中居然在修为上又有所进益,他们互有默契地将各自的拳意精神都收拢在一定的区域之中,否则只是余波散步开来,这周围的人就没有一个还能站得住的。
围观的战神殿的祭司和神官,还有那些冠军斗士们都全都跪下,不只是被这一场超过了他们认知的战斗所震撼,也是感受到了那前所未有的神灵的辉光。而相对于这些静静的神职者,法师们则是如同一群苍蝇一样地乱作了一团,有的瞪大了眼睛抱头难以置信,有的惊慌四顾,更多的是以自己所能运用最大权限调用军团要塞的奥术资源进行侦查和记录,同时发疯一样地相互叫喊嘶吼,简直宛如一群在集市中争抢货物的癫狂小贩。
“……广域法则开始出现偏斜,偏斜程度达到了1907.4,这已经远远超过了八阶神术……”
“……元素定位开始下降,元素熵值剧烈降低,是生命类的神域特征,是圣者形态吗,真是难以想象……”
“……要塞的空间定位序列是怎么回事?受到强烈的干扰!你们几个,谁在调用核心序列的资源的?都给我停下……”
“……不对,不只是空间定位,是整体核心都在动摇,这是星界之门崩塌后的持续效应,谁在这时候在这里用这个九环奥术?疯了吗?”
“不对,连元素反应也在持续崩塌,这不是星界之门崩塌后的效应,而且核心区域是从以那个西方人开始的,是他造成的……”
“记录下来!记录下来!这些都是绝无仅有的资料!你们不要和我争夺序列资源!都集中在我这里!”
“凭什么要集中在你那里?现在是我的资源更多,大家都集中过来!”
“……蠢货,不要乱调动深层权限,现在核心已经开始不稳定了,你们这些家伙要让要塞的序列整体崩溃吗?”
在法师们的疯癫乱象衬托下,前方几乎静止一片的虚空中刘玄应和仁爱之剑终于出手了。
仁爱之剑出拳,遥遥击向刘玄应。他的拳速并不快,甚至很慢,慢得犹如在上面挂了一整座山脉一样,同时他脚下的巨岩开始崩裂,他周围漂浮的巨岩开是崩裂,所有的巨岩都开始崩裂,然后不断地粉碎。好像整个世界都在这一拳之下开始无声无息地粉碎崩塌,开始瓦解。
远处刘玄应轻轻挥掌,虚空中若隐若现的星光陡然明亮起来,周流旋转宛如一道星空银河,将笼罩其间的一切变得虚幻起来。
这凝实厚重至极的一拳,飘渺轻灵至极的一掌,看似中间还隔着数十米的距离,但所有人都能清晰感觉到他们跨越了空间甚至时间之后互击在了一起。
一声深沉悠远,似乎发自宇宙最深处的奇怪鸣动贯穿于所有人的耳中,然后不管是璀璨的星河还是不断崩裂粉碎的浮空巨岩,都在一瞬间消失了,就像之前所有的一切只是一段幻影。
仁爱之剑和刘玄应从半空中掉落了下来,落地站稳,好像唯独只有他们两人才是刚才那片空间中真实不虚的存在一样。而他们两人身上却都是毫发无伤,连衣服上的褶皱都没有弄乱多少,似乎真的只是在一片幻象中去表演了一番。
刘玄应双手收拢,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这口气一直呼到了数丈之外的地面,然后以奥术造就的岩石地面无声无息地粉碎,瓦解,崩溃成了一大片细末灰尘,再被吹成一片尘土烟雾。
而远处仁爱之剑则是伸展着活动了一下手臂,身周的骨骼关节一阵脆响,似乎有点点细微之极的星光在他身边闪动了一下,然后周围几个擂台的破碎基座就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领教了,刘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