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怕啦？”尼姑一手遮着嘴，两眼弯成了两条漂亮的弧线，她这样的人，怎么样都是美丽的。
哪怕是吴芷红觉得她很疯，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我那女儿被她父亲宠过了头，不知天高地厚，什么事都想合心意，什么人都想弄到手。”她幽幽的叹了口气，“如此不讨人喜欢，死了不也正常？”
吴芷红：“……”
母女关系淡薄到她都无言以对的地步。
“像我们这样的人，世界来来去去，孩子都不知道生了多少个，爱过都少人，若是一个个掏心掏肺，哪还有余力？”
尼姑道。
“不过我女儿的父亲可是个难缠的货色，若是让他发现女儿被掉了包。”尼姑手指朝她一点，“你可要小心喽。”
吴芷红：“……”
“您花费如此心思人力让我过来，就是为了试验？”
“是。”尼姑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大限将至，人总会想做些以往不敢做的事情。”
“大限将至？”吴芷红惊道，仔细琢磨她话里的意思，“你去不了别的世界了吗？穿书有次数限制？”
“没有。”尼姑笑道，“只是我不想罢了，来去这么久，总会累的。”
“累？”吴芷红可没有这种想法。
尼姑看她，双眸缓慢的眨了几下，“想必你的空位应是不错的吧。”
还真如她所说，虽说穿得大多是女配一类不讨喜的角色，但也都是位高权重，日子过得不错。
吴芷红不细说，只点头。
“并不是所有穿书者气运都如你。”她垂着眼，不知是想到什么，“若是主角总归会是否极泰来，可若是那奴隶或是乱世中的贫民，抑或是被拐卖自甘堕落的婊=子，那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先前也遇到过这样的穿书者，吴芷红清楚不是所有人境遇都如同她一般，要真是换一个世界就换一种苦法，这般无尽头的穿书犹如是另一种形式的不老不死……倒也成了一种折磨。
尼姑：“我这好不容易来了个修仙世界，又好不容易的爬到如今地位，要我放弃……”
“你是如何留下来的？”吴芷红没兴趣听她的心路历程。
“说来话长。”她不紧不慢的说着，“要细说，我还得去带你看个东西。”
“对了。”说到这里，尼姑话音一转，“你来的时候，是不是还跟了两个和尚。”
吴芷红：“是的，你见过他们？”
“嗯。”尼姑颔首，“大的那个我打不过，进了菩提镜。”
那应该是明释。
“小的那个呢？”吴芷红顺着她的话往下问。
尼姑手指朝下，指了指自己的腹部，“你仔细看看。”
吴芷红低头凝神，将灵气聚集到双目，先前还被无形之物阻挡的视线，竟透过她的腹部，看到了一个肉红色的腔室。
那腔室不大，却给她一种奇异的错位感，而其中犹如米粒大小的白点引起了她的注意。
细细望去，白点还有脸，脸颊微鼓带着婴儿肥，脑袋光溜的一根毛发也无。
“……鉴真？”
“想来，你们合欢宗的功法这里改了不少。”尼姑手掌贴上自己的腹部，“返璞归真，这婴孩回到母亲的肚里，哪有那么容易出去？”
第116章 宗主
吴芷红还没反应过来, 脑子里就像搜索引擎自动匹配了关键词，浮现出了一些画面。
肉身为牢。
合欢宗炼丹篇返璞归真大类下有很多分支，除却整人反吸入胞宫内, 还有以胞宫为牢来困人的用法。
鉴真便是被关了进去。
吴芷红：“你在威胁我？”
“何出此言？”尼姑按住自己的腹部, “这小和尚被封了穴窍, 便如那凡人一般, 待在魔气境中久了, 难免损伤身体, 不如来我宫中, 也能保全。”
“所以？”
“我需要你帮一个小忙。”尼姑道, “不会害你。”
吴芷红扫了她腹部一眼，鉴真缩的极小，双眼紧闭，似是睡着了, “什么忙？”
尼姑：“我要你的身体。”
“这便是不会害我？”吴芷红往后退。
“等你完成了这具身体的心愿，自会离去, 随后让予我, 又如何会害你？”
她没有说话, 而是思索了一阵。
“你要身体做什么？”
“我大限将至, 自是放不下人间繁华，想多活些日子。”尼姑坦然道, “夺舍之法我在其他世界也尝试过，可惜意识刚一离体，便穿到了下个世界, 想来是身体用的不对。”
吴芷红：“你女儿的身体就能用？”
“并不是我女儿的身体。”尼姑纠正她的用词，“是空位。”
她又思考起来，没想到只是想过个纵情声色的日子, 却掺和到这种连环套中。
按照尼姑说得，她们穿书有一套规则，只能在空位中转移意识，夺舍普通人的身体没什么用。
但尼姑话里还有漏洞。
吴芷红：“既然你女儿的身体是空位，你为何现在不夺舍我？”
尼姑叹道，“这空位认准了人，若是我强夺，也是穿到下个世界。”
好家伙，合着你做了不少实验啊。
吴芷红最讨厌和这种人打交道，心眼多不说，还心狠。
“你想让我完成你女儿的心愿？”
“正是。”
“那你又如何确认你女儿的心愿？”吴芷红摸了两个世界，都算得上是阴差阳错的完成了原身的心愿，而这次的身体权势都有还有个无比疼爱她的爹，一时半会儿的还真弄不清她想要什么。
尼姑笑道，“大抵……是明释大师吧？”
仔细想想还真有可能。
吴芷红：“我可拿不下他。”
“明释大师不似常人。”尼姑说着又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即便是用这小徒弟都无法拿捏，实在令人头疼。”
原来你在威胁我之前，还威胁过明释啊。
吴芷红放弃了和她正面硬怼的打算。
“寻常手段拿不下他，现下就只能入镜了。”尼姑望她。
“怎么又让我进镜子？”话题转到菩提镜上，吴芷红一头雾水。
尼姑：“菩提境偏好美人，自然会以美人为主。”
明释对菩提境执念颇深，就是想看看未来入魔会有什么结局，她也听说镜子喜欢美女，可以构造幻境，却也不清楚其中有什么联系。
吴芷红：“能不能说得明白一点？”
“明释已入镜，这镜中并无美人。”尼姑指了指她的脸，“我那女儿虽傻，却也算个美人，等你进去，这镜子自是会呈现出你想要的幻境。”
她听明白了，主动进去和被迫进去感觉完全不一样，她有些犹豫。
尼姑：“你不想要他？”
吴芷红：“……还是想的。”
*
来都来了，吴芷红是这么想的。
“镜子在山后，它脾性大的很，不让人从头顶飞过。”尼姑拢起两边的袖子，走在前头，“你要是还有其他的问题，可以趁此机会一并问了。”
她一时半会儿想不到什么问题，却被尼姑身上的花露水味道弄得泛起了乡愁。
“你身上的味道是怎么回事啊？”
“功法。”尼姑回答，“虽说庵内大多喜欢那些能引起□□的味道，可也只是一时情迷。”
原来她身上味道是变化的，不同的人闻来味道也是不同，却都是记忆中最深刻抑或是最喜爱的味道。
吴芷红：“您这是……不光要身，还想要心？”
尼姑笑而不语。
问了一个问题后，她就不再说话。
吴芷红思索着，要是最后实在难破局，就干脆自杀换一个世界，如此一想，留在这个世界的念想，也就只剩下了明释这个大和尚还没到手。
色字头上一把刀，一把刀。
她心想。
尼姑：“过了前面的林子便到了。”
只长草的山背后忽然长了片林子，看着十分突兀，更奇怪的是，林中的树没长树叶，一眼望去棕色的树枝扭曲交错，不像是枝叶，倒像是树根。
她多看了好几眼，隐约觉得那些‘树根’看着十分眼熟，近了之后，又感到了‘树根’上传来熟悉的灵气波动。
那不就和金相里的树一模一样吗？只不过大了许多。
看来，它的出生点是在这了。
尼姑弯腰从‘树根’的缝隙中穿了过去，吴芷红跟在后面看了一会儿，才跟着钻。
刚一钻入，一股湿气直往鼻子里涌，褐色的根须盘错扭结，下方还布着一层水面，粗粗一看，像是进了热带雨林，淅淅沥沥的不断有雨点子打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