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一下抬起,指尖发颤而又笔直指向他,“你说谎——!”
尉容沉静坐在椅子里,他看着她的手指,已经指向自己的眉心。
“说你只是玩笑!”蔓生定在原地,发狠一般道,“说你只是在逗我玩!就像是那天一样,你说啊!你还不快说——!”
可他偏偏不肯开口!
到了这个时候,他竟然不肯开口!
蔓生又是上前一步,步伐却显得有些踉跄,“你为什么不说!你怎么就不说了!尉容!你说话啊——!”
那近乎崩溃的呼喊声如数传来,尉容苍白的面容愈发显得深幽。
终于,在她的质问下,他再次回声,“蔓生,这是事实。”
是事实……
这是事实……
可怎么就会是事实?
蔓生想到近段日子里奔波忙碌的一切,又想到那好不容易千头万绪里确信的一丝侥幸可能,那是生的希望,全都像是瓦解了一般,到了今时今日居然没有丝毫作用……
她不愿去相信,却偏偏对上他,又不得不去相信!
这一刻,蔓生眼中全是破碎,前仇旧恨都被连带而起,她厉声喊,“如果你真的杀过人,你为什么不一早就认罪!”
“从前的时候你不认,现在又为什么要认了!”蔓生不禁质问,罪刑牵扯着那段过往爱恨,一并被连根拔起一般,“你既然杀过人,又为什么要来招惹我!”
“你已经是没有未来的人了,就该走得远远的,一个人独自过活!”蔓生眼底全是他那张英俊脸庞,连带着那相处的光阴,全都杂乱无章一闪而过。
尉容听着她的话语,那每一声每一句问,全都鞭挞在心中……
“是你招惹了我,可你又悔婚!”蔓生从不曾这样指责他,经历了那样多的是是非非后,她早将从前看淡。
他不过是悔婚而已,不过只是这样!
可如今,却在得知命案后,蔓生再也无法承受,“你反复无常独断独行,你想要怎么样就怎么样!你既然已经悔婚,那你就该彻底消失!从我的世界里,永远的消失!”
“你为什么还要做那些事情!又为什么在我离开之后,千方百计安排了这一切!”她的眼中,狠狠紧锁住他,如泣如诉的女声响彻于整间病房里,“尉容!我现在问你,你敢不敢承认!”
尉容瞧着她痴狂的脸庞,那份宁静安然早就褪尽,唯有分崩离析。
他眉宇紧凝,却像是豁出去了,再不掩饰所做一切,只聆听她所有的质问!
……
而她这第一问,就是质问现状病因,“你一向身体健康,从来也不会生病!可你现在病倒在这里,还被送进了医院!你为什么会高烧不止!难道北城冬天的雪直接下在了你的身上!你是被冻到受不了吗!”
“你的背上,受了那两百多鞭的鞭子!”蔓生如数发问,更是执着于零星之数,“当年那五鞭,你为什么要替我去挨!”
“我早和你断绝关系,你又为什么要在事后,受十倍的惩罚!你说!你给我一个回答!”蔓生一番话犀利而出,对上他那双深沉眼眸,紧凝的眸光像是要将人撕扯,“你以为你挨了五鞭,又受了十倍的惩罚,我和你之间就真的还和从前一样吗!”
尉容一言不发,却是从椅子里缓缓站起……
“在我挨了鞭刑后,也是你一手安排,将我送去了雪山浮生塔!”蔓生瞧着他的身影而起,她还在发问,“这个世界这样多的地方,你哪里不好送我去,又为什么偏偏是那座浮生塔!”
“难道你不知道,那里是你的父亲和你的母亲相遇相爱的地方!”蔓生彻底揭开这一切,这是曾经从那位容七爷口中听闻的真相,却是如此震撼,震撼到了让她四肢百骸的地步。
尉容迈开了步伐,他消瘦的身影朝她一步一步走来,却因为病痛折磨,所以那样缓慢……
蔓生瞧着他渐渐近了,她却又是问,“还有平城绸坊!你又为什么在我走后,去找了阿隽大师,请他做那件裙子!当时我早就和你恩断义绝,从此以后不会往来,你又为什么要去找他!”
“我可没有向你提出过,要你为我做一件裙子!”喉咙处灼烧了似的,心口也在被灼烧,蔓生慌忙中从衣服里掏出一件东西。
她的手一放开,那件东西落在白炽灯下,是那枚被修补的金镶玉佩,“你以为修补好了,就真完整无缺了?玉佩碎了就是碎了!”
“你根本就不需要做这些事情!因为我根本就不会领情!”蔓生恶狠狠道,“我不领情——!”
不知不觉中,他的身影已近在咫尺,他的手朝她伸出,“蔓生……”
那呼喊声响起,蔓生直视他道,“我死也不会……”刹那间,却是他的手扶住她的肩头,瞬间将她带入怀抱。
那未曾说完的话语,那一句“不会领情”被吞没了,那当真是一个久违的拥抱,却是灼热至心,那些爱恨全都涌上心头,蔓生奋力推开他,“你要死就快去死!你死了最好——!”
“可你不该来招惹我!早在当年北城,你就不该来招惹我!当年你为什么要来宜城,为什么重新出现在我面前!”慌忙中一边推拒着,一边却找寻着一切的起源,可事到如今早不可能重来,蔓生这样无措。
尉容强行拥住她,不让她躲闪半分,纵然病中,却还是将她彻底紧拥……
蔓生一直在找寻前路,可那却是没有光明的出口,挣扎之际她还是没了力气,于是只能喊,“你到底是想让我怎么样——!”
“蔓生……”尉容紧紧拥住她,这一拥抱像是将往后全都附上,仿佛是此生最后一次。
想到过往所有,那些是非开始总有根源,如若不是当年北城一夜之欢,如若不是宜城再见,又怎会有后来一切……
他沉哑的男声终究道,“是我招惹了你,是我负了你。”
蔓生耳畔,是他清楚诉说——对不起!
……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兜兜转转数年光阴,这一遭却只得来这三个字,还有他那一句:是我招惹了你,是我负了你……
整个人都像被冻僵,宛如置身于最冰冷的山峰顶端,蔓生一双眼睛空洞而无神,她不知在想什么!
可是下一秒,她又是猛地一下,用尽了所有力气,将他狠狠推开!
这一推,带着漫天席卷的怒火,更带着事到如今的绝望!
尉容被她一推,步伐顺势朝后退去,又是站定……
“很好!”蔓生笑着,她冰冷的眼睛笑着,“你一句对不起就想将一切一笔勾销!”
这真是太好!
“谁要你的道歉!”蔓生又是厉声喝问。
此时此刻,还还会要他那一句辜负……
“你有没有为想过小宝——!”蔓生冷不防提起了宝少爷,“你以为一句新年快乐,就能弥补他今后数十年的空白吗——!”
尉容笔直站在前方处,那身影怔住,竟是那样空茫……
新年快乐。
小宝,新年快乐。
那是录音机末尾留下的话语……
“难道你认为,小宝跟了我以后,他就能够当作这一切都不存在!”蔓生更记起那日海城,是他终于同意让孩子跟随她归去生活,可而今一想,却才明白,那分明就是因为逃不过法律审判,所以才会彻底放手!
“等到他有一天长大了,他就会知道他的父亲是一个杀人犯!”蔓生更是质问,她一双眼眸冷然却也带着无止尽的悲痛,“如果早知道是这样,根本就不该让这个孩子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省得他以后痛苦!”
蔓生不敢设想,生活在阴影里的孩子,今后会遭遇怎样的痛苦……
纵然清楚孩子的出生,完全是他意料之外,也完全不在他的计划中,他也不过是被蒙在鼓里,可是……
为什么偏偏要让孩子,遭受这一切!
“是啊……”他沉沉一声,让她凝眸以对,“早知道会这样,这个孩子真不该存在。他该投一个好人家,开开心心过生活!而不是有我,一个杀人犯的父亲!”
“呵——!”他笑了起来,却像是那样万幸道,“幸好,他还可以重新选择自己的父亲!”
他这是什么意思?
蔓生转念一想,却刹那听懂了。
终有一天,她还会有另一段婚姻,到时候她结婚了,在她婚后的另一半,就会成为孩子的父亲……
蔓生却是切齿一句,“这就是重新选择?这就是你认定的重新开始!你以为一切真能够这样过去!”
尉容站在前方处,白炽灯打在他的脸庞上,勾勒出脸部轮廓,没有一处阴影遮掩。
却像是干干净净透亮无比,他好似在回忆,回忆那些躲闪隐忍岁月,回忆那些不曾面对,却终究逃不过的每时每刻,偏偏也有一天以为可以重来……
尉容缓缓回神,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好似那一天也终被证实,究竟是因为谁,他才会这样认定……
“过得去。”尉容低声道,“可以重新开始。”
那是,那是这一生只此一次的重新开始!
……
蔓生却是猛然一愣,为什么会这样的信誓旦旦,为什么要用一双镇定清澈的眼眸望着自己,说着一切可以过去,一切可以重来……
仿佛,他真的有过那一刻……
恍然之际,忽而记起他曾经对她说:我的重新开始,只有一次!
蔓生一颗心也被狠狠揪住了,是那个时候,是襄城那时候……
当下,却又听见他道,“不要再追查了,只是无济于事。”
“回去海城,照顾好小宝,过些平淡的幸福日子。”最后,是他叮咛一声,他在让她离开,让她归去,让她去拥有幸福……
幸福?
“哈哈——!”蔓生笑了,她一笑过后紧凝眼眸道,“尉容!你这个人太自私!你真是太自私!”
到头来,他竟然还让她幸福!
这个人口口声声说着,要她幸福,可每一桩事,却都让她全是难过!
蔓生竟也不想再去申辩,究竟什么才是幸福,因为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怎样才算是幸福。可是,她怎么能够在这样不清不白的情况下离开?
若有一天,当小宝长大成人,会不会问她:妈妈,爸爸的案子还有疑点,你为什么不追查到底!
她又要如何去回答?
蔓生心中一拧,她冷声道,“我可以回去!但是别墅里那第四个孩子,他又是谁!”
尉容瞬间沉眸,蔓生还在追问,“就算你不要死,我也要知道这第四个孩子!因为他存在!”
“凭什么你说开始就开始?你说结束就结束!”她追求于一个结果,一个真相,“这是我查到的事情,我想袁警官也向你提起,你一定也知道了!”
“如果这个人没有罪,那就站出来,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个明白!”蔓生字字句句清晰,更是条理分明,“如果这个人有罪,那也该受法律惩治!”
“你连死都要护着这个人!”蔓生悄然定睛,注视于他道,“难道他就问心无愧!难道他就清白无辜!你让这个人出来,让他出来——!”
却是久久,那环绕而来的女声不肯散去……
“咚咚!”病房外,有人敲门而入。
正是袁秋叶!
其实时间已经超过二十分钟,袁秋叶拖延了五分钟,却再也无法继续破例!
于是直接进入打断他们的谈话!
却瞧见两人对峙其中,气氛凝滞而僵持,更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悲欢离合……
袁秋叶瞧着他们,而前方处的林蔓生,则是紧紧盯着尉容,突然她道,“我再也不问你了。”
音落,她转身走出了病房。
袁秋叶听着方才那句话,却分明听见了另一层意思。
是她再也不为难他了!
……
就在蔓生见过尉容之后,袁秋叶追了出来,“林女士……”
只是病房里,依稀可以听见那咳声不止,袁秋叶一边追上林蔓生,一边吩咐警员去请医生。
杨冷清追望两端,也知自己无法再见到尉容,只得跟随林蔓生而去。
待一行人从大楼而下,来到了底楼大厅里,蔓生这才停下步伐。
医院外的冬雪寒风,那样的冰冷,那样的刺骨,却好似能够让人清醒过来,也将那些似怒似怨的情绪全都吹散……
“林女士,你们见面后有没有进展?”袁秋叶急于追问,想要知道林蔓生有没有问出任何一丝蛛丝马迹。
虽然,她已从她的反应中得知,几乎又是一场空!
杨冷清也望着林蔓生,良久后听见她道,“我一定要找到别墅里第四个孩子!”
“袁警官,我们先走了……”瞧见如此,杨冷清告辞一句就要离开,袁秋叶又是喊,“林女士!之前襄城的案子,我想或许还有疑点……”
蔓生没有停步,她已踏入雪中,“警方可以追诉,但你问我,就当是我放弃了。”
……
从医院赶回江南馆的路上,蔓生微微垂眸,却是望着那些漫天飞舞的雪花。不过是短短时间,这场雪根本未停。
蔓生轻声道谢,“这次警方会破例,让我见上他一面,多谢你了。”
杨冷清确实一手安排疏通警方,可却出力的人却不只是他,“唐二少也帮了忙。”
原来也有唐家二少出力!
蔓生了然颌首。
其实除了唐家二少之外,却还有另外一位。
杨冷清没有将此事告知林蔓生,只恐在这个时候雪上加霜。
那是港城莫氏久远集团现任董事长,是那位也早就离开了港城的莫氏大少……
杨冷清起先也有迟疑,怎么又会和莫氏大少扯上关系?
后来从唐二少口中得知,大抵是尉容曾经帮助过莫大少的妻子。
只是虽然如此,情况却如同坐以待毙。
因为宗泉竟直接阻止了莫氏这边的出面,就连这一回莫氏相助,也似是莫氏为了还清于他,所以硬生生插手。
蔓生靠着车窗,她闭上了眼睛。
就在光阴飞逝里,她想着这一切,想着这诡异莫测的一切,更想着王子衿之死……
却又突然,依稀之间记起曾经一幕,那是她在控诉——法官大人,我现在要提出控诉!控诉尉容道德败坏品行有失!
……
就在众人等待最高法院下达签发状的同时,北城警署这边,袁秋叶先后将几位和案件相关的当事人请至。
除了霍家一行之外,还有津城萧家三少萧从泽。
萧从泽并非是独自前来。
他的身边还陪伴了其妹萧素素以及妹夫郭英杰。只是对于萧从泽而言,却等同于保驾护航一般。唯恐惹出事端,所以一定相伴左右。
霍家这边,霍云舒以及霍止婧也算是自小就认识尉容,而今她们对于尉容的言行,却突然开始极力证明,尉容的确拥有双重人格!
对于这样的反转,袁秋叶不得不警告,“请注意你们的供词!不要为了袒护嫌疑人,就作伪证!如果发现是伪证,你们也要负法律责任!”
此时这两位富家千金居然一口咬定,纵然是袁秋叶,也认定这番供词其中蹊跷!
谁人不知,如果鉴定确凿,尉容真是双重人格,属精神心理疾病,那就极有可能逃脱法律制裁!
袁秋叶再追问也无益,只得送走了霍家一行。
又过几日,那位萧家三少也终于到来。
当日警署办公厅里,袁秋叶也请了那位尉氏容少身边的第一号心腹宗泉。
袁秋叶已经联系过津城警署,得知萧从泽此人早先和杨冷清有过恩怨。听闻杨冷清的恋人邵璇,曾遭遇其侮辱。这件事情还曾立案于法院,可是最后却不了了之,由林蔓生亲赴警署,代替邵璇以撤案终结。
今日宗泉也并非只有一人,他身边还有律师赵非明。
只是当宗泉一行,再遇上了萧家三少,全程都是冷漠。
然而,萧从泽却偏偏笑道,“杀人犯就是杀人犯,不管是过了多少年,他依旧是个杀人犯!可惜了他的儿子,就成了杀人犯的孽种!就连林蔓生,从前每晚睡在他身边,还真是可怕!”
此话一出,萧素素和郭英杰震惊!
宗泉更是出手极快,一下按住萧从泽,将他整个人按在轮椅里,他的手狠狠揪住衣襟,“你再诋毁一句,我绝对不放过你!”
萧从泽却是笑了,“他杀人认罪是事实!你又要怎么不放过?难道你也想杀了我?真有那一天,我倒是也不觉得奇怪,毕竟尉容是个杀人犯,他手底下的人也难免会作恶!”
“宗泉——!”赵非明急忙上前,就要拉住宗泉。
“三哥!你住口!”萧素素喊了起来,“英杰,带他走!”
郭英杰就要推过轮椅,就在这个刹那,萧从泽却是低声幽幽道,“尉容一死,我们就走着瞧!记得替我向邵璇问好!”
“对不起……”萧素素还在道歉,可是宗泉却阴沉了一张脸。
就在萧家一行撤离后,赵非明听见一旁的宗泉面带肃杀冷怒一句,“有些人就算是进了棺材,也不会掉泪——!”
……
十二月临近月底,北城愈发寒冷。
整座城市也愈发寂静,袁秋叶埋首于案件资料之中也有数日,待她一回神,才发现原因——自从医院一别,林蔓生竟没有再联系她!
而这日,杨冷清再次被传讯前来警署。
袁秋叶一对上他,终于问道,“杨先生,林女士怎么没有和你一起来?”
杨冷清却是直接道,“她不在北城。”
“她回去海城了?”袁秋叶诧异,难道是放弃了?
杨冷清沉眸望着窗外的雪景,就在两日前,林蔓生突然带着余安安三人亲赴意大利!
出发之前,她撂下一句话:我要去看一看,当年究竟是不是他道德败坏品行有失!
……
临近一月的意大利博洛尼亚,也十分寒冷。
但是却比不上北城那样酷寒难耐。
蔓生再一次前来,却是为了找寻王子衿当年那一场派对的证明。
这已是来到意大利的第三日。
虽说有方向的查证,可是茫茫人海谁又能确准真能找到。
当天夜里,高进和程牧磊还在外奔波,蔓生带着余安安就要返回住所。可是前方经过一处地方,她出声道,“不要转方向,一直往前面开!”
车子不断往前,却是到了一处山庄前方……
“副总,这是哪里?”余安安不禁询问。
蔓生径自下车,待余安安绕过车身来到她身边,这才应道,“这里是我当年应聘当绘画模特的地方。”
绘画模特……
余安安却已从她口中得知,其实多年以前,副总和尉总就相识了。
那时候,他还是这座山庄里的神秘少爷。
而她是学校交换生,偶尔有了机会前来意大利留学。
余安安见她一直望着这幢别墅,她开口道,“副总,我们进去看看!指不定别墅里面能找到证据!”
她说着,上前按下门铃,“叮咚——!”
山庄里的老管家得知有人来访,却是立刻前来,“蔓生小姐……”
当被请入这座山庄别墅后,瞧着这座别墅内部富丽堂皇的一切,实在是感叹。意大利风格的建筑,就如同那些庄严圣洁恢弘的教堂。
“蔓生小姐,两位请用茶……”胡管家接过花茶,为她们端来。
余安安立即道谢,蔓生却是道,“胡管家,我想自己走一走。”
“这个……”胡管家迟疑了下,最终却还是没有阻拦。
余安安没有再起身跟随,只是望着林蔓生独自一人消失于大厅尽头,她又是望向这位老管家道,“胡管家,请问这座别墅是在谁名下的?”
“这里是容少爷名下的别墅。”胡管家应声。
余安安凝眸道,“是不是尉家默许,知道有人会来?”
“……”胡管家没了声音。
余安安却透过他的反应,得出了准确答案,原来是有人早就示意过,怪不得会被轻易放行!
如今尉氏当家人,除了尉家三少尉孝礼之外,还会有谁?
……
蔓生一个人走在这座别墅内,可是这里的一切,却是那样陌生。
其实从前的时候,她根本就不曾细细欣赏过。后来再到这里,也不过是为了来寻找宝少爷,更是慌乱无比……
那些华美装饰繁杂雕刻,全都一一掠过眼底,不知不觉中,蔓生来到了那间画室。
也唯有那间画室,是她以往每每到来后必会入内的地方。
画室内一切都未曾改变,那道镜面墙还屹立于前方,两名女佣正在打扫。
女佣出声询问,蔓生懂得一些意大利语,简单回了几句。似有怀疑,其中一人下楼去找胡管家了,而另一人继续打扫。
蔓生笔直往前走,终于来到了那道镜面墙,她一推开隐藏的门,终于进入其中!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到镜面后方的内室……
果真发现透过这道镜面墙,外室的场景清清楚楚!
她又是收回视线,瞧向内室的所有。放置着无数陈列架,那些颜料可能早就过期,所以成了固状。空气里弥漫着颜料气味,并不难闻,大概已经闲置许久。只是那些画作,却堆积的到处都是。
也不知道是谁所画,却是身体各个部位的细节画作,那样的细致剔透,透过那一幅幅画,可以准确判断出是一个女人!
但是没有女人的正脸……
蔓生站在其中看了很久,她突然上前去,像是要验证到底所画是谁。她将画框拿过几幅,依旧没有找到正脸的那一幅画作。
继续找,继续找着……
突然,因为堆积画框被移动而“哐——”一声里倒落!
“副总小心!”后方处是余安安跟随胡管家而来,她急忙惊呼。
胡管家也是上前护住她,“蔓生小姐……”
粉尘飞起,蔓生不禁转过身躲闪,待她再回头,却发现那些画框底部有一幅画被杏黄缎布蒙住……
顾不得那些粉尘,蔓生直接拿走那些搁置的画框,将最底下的那幅画取出。画框被放在了桌子上架起,余安安以及胡管家都是好奇,紧接着那杏黄缎布被一下掀起——
“啊——!”余安安惊叫一声,因为这幅画像不知为何被人用刀割裂!
可画里却分明是一个女子!
那是一个年轻朝气的女孩子,她微微笑着,嘴角飞扬而起是一抹俏丽,画面里犹如清风更似精灵!
“副总,画里的女孩子是你!”余安安再次惊叹,“可是为什么被割碎了……”
胡管家狐疑道,“这应该是容少爷画的……”
这幅画是他当年所画,此刻内室之中唯一一幅人像画!
“后面还有一行字!”余安安侧目一看,愈发惊奇喊。
那画稿因为被割碎所以那纸张飞起了碎片,刚好一片映入眼帘,被余安安发现了。蔓生伸手将那片画纸握住,她低头凑近一瞧,认出那行字来自于谁……
这个刹那,蔓生记起当时被聘为模特时,曾有一回和胡管家玩笑道:胡管家,以后等我离开的时候,能不能请你们少爷送我一幅画像呢?
其实那只是一时兴起请求,只是好奇于作画之人眼中的她,究竟是怎样的模样……
可如今,却清清楚楚瞧见这幅被割碎的画,更瞧见他当年所写下的那行字——送给你,喜欢吗?
画里的她,眉眼神情栩栩如生,竟似真人一般!
正是最美时光里的她!
恍然间,蔓生却也终于记起重新开始的一刻,究竟是何时何地……
“有过的……”蔓生捧着那破碎的画像,突然那样艰涩笑道,“你没有说谎……真的有过……”
那年海城,因为霍云舒的去世,王镜楼耿耿于怀。夜里边,她主动开口,让他谈起霍云舒,得知了她许多事。
同时,王燕回突然提议彻底收购霍氏惠能。
他自然站在反对那一派,不同意收购。而在提案会议上,他们更是配合默契共同进退。
事后,他问她:为什么会想要认识云舒,又为什么会选择帮她,这不应该。
其实她早就不计较了,霍云舒也好,任何一个曾经出现过他生命里的女孩儿都好,那不过是过去……
所以,她对他说:她比我早认识你,我不高兴!你的过去,我没有来得及参与,但是幸好,我们还有以后,你的未来我愿意奉陪到底!
她更是问他:尉容,就当我们从这里重新开始!好不好?
那一刻,他将她拥入怀中亲吻。
是他应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