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哪里懂什么兵书?
侧头看瞅见二爷那双狭长凤眸中的凛冽,穆嫒忙不迭的点头:“对,今晚我要与云长翼德畅谈兵书。”
见公孙瓒已经站直了身体,一脸的惋惜,穆嫒想了想,委婉补充:“近日我都要叨扰伯圭,叙旧不急在一时……”
公孙瓒睨了眼她和关羽,知道今晚留不下人,举杯幽幽叹道:“看来旧友比不过新人啊……”仰头喝下一尊酒。
上挑的眼角一直斜睨着穆嫒,似怨似诱。
穆嫒紧贴了自家二爷,越发觉得这老同学不对劲儿了。
可主人家都敬酒了,她也得陪喝,于是穆嫒也端起酒干下一尊。
辛辣刺激口腔咽喉,直烧到胃里。
穆嫒想咳嗽更想吃点什么缓解缓解,又怕帐里的人觉得自己太弱,憋得脸色通红。
二爷看出来她难受,伸出大掌去抚顺她的背。
公孙瓒看在眼里,让侍女又斟满,举杯朝穆嫒:“今日为玄德设宴,玄德可要尽兴!”
他心里不舒服,便想去折腾折腾老同窗。
穆嫒哪里知道这人在想什么,只是觉得这老同学奇奇怪怪。
只能又举起杯子接下他的敬酒:“伯圭待我甚厚,我一直记在心里。”
她还得待在这儿刷赵云的忠诚值,不能得罪这个老同学。
这话一出,公孙瓒似乎有一瞬的恍惚。他心里的烦闷消逝不少,朝穆嫒勾唇一笑,便握着酒杯转身去了赵云那方。
穆嫒松了口气,坐下来,大大方方的开始吃肉。
二爷把一大盘牛肉推到叁爷面前,又把叁爷案前的酒壶拿来放在自己面前,半眯着眼,端坐一旁。
穆嫒吃了一口肉才缓过来。
连喝两杯酒,她脸上已经浮上红晕,眼里有些潋滟。
叁爷嘀咕:“二哥真不厚道,不让俺吃酒……”
他给穆嫒碗里夹了几筷子菜,又忿忿地拿起匕首去割牛肉,越割越觉得气不过。
“二哥!”叁爷忍不住喊了声。
穆嫒喝了酒,全身暖呼呼的正想靠在他身上,听这一喊,吓得人立马挺直,紧抿着唇。
二爷把控着自己案前的酒,眉目平静。
叁爷满脸的不甘,圆眼里满是可怜兮兮的意味儿,他扁着嘴讨好道:“二哥,俺想吃酒——”
穆嫒端坐在他俩中间,眼睛瞥向整天跟个老妈子般管这管那的二爷。
“不可。”毫不留情。
叁爷脸都被气得鼓起来,他把手里的匕首往案上一丢,双手环胸,狠狠瞪了二爷一眼:“哼!”
二爷目不斜视,一脸平淡,仿佛没听见。
穆嫒看看左边的人,又看看右边的人,似想到了什么。
她压抑着恶意满满心理,拿起自己空荡的酒杯支到二爷案前,对上二爷凛冽又无可奈何的目光,笑意盈盈:“云长,我想……”
见二爷把目光落在她的酒杯上,案下的双拳紧握。
她讨好地给他夹了两块叁爷刚切好的牛肉:“一杯,就一杯。”
眨眨眼,颇有为老不尊的姿态。
哗——
液体倾倒的声音。
穆嫒觉得自己背后都要被人灼热的视线给射穿了。
她唇角的笑容越来越深。
“大哥,下不为例。”
独属于二爷略沉的声音响起。
穆嫒还没来得及回他,背上就覆上一炙热雄壮的身躯,压得她差点趴倒在二爷身上!
身后的人似乎也发现她承受不住,一手环过她的腰,把她稳住,另一只手摊到关羽面前,恶声恶气:“俺也要一杯!”
关羽的视线落在偌大的碗上,眼皮子跳了跳。
他手里酒壶都没这碗大!
张飞见他迟迟不动,抖了抖手里的碗,催促:“二哥,快给俺满上!”
穆嫒身体的重量都挂在叁爷粗壮的手臂上,抬头望去,看见一个比自己脸还大的碗,没憋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二爷狭长的凤眸扫向她,她捂住嘴,肩膀颤抖。
“凭什么大哥能喝,俺就喝不得?二哥实在偏心!”
关羽:……
穆嫒:“哈哈哈哈哈……”
“大哥,你笑什么?”
“没,没有……哈哈哈哈……”
叁人的这番动作虽然有乐声掩盖,但被帐中许多有心人一齐收入了眼中。
其中就有正在谈话的公孙瓒和赵云。
“只见新人笑,哪知旧人心?”公孙瓒摇摇头,把赵云的青色布带还给他,握着酒杯回主位。
赵云站在原地,看着对面玩闹的叁人,忽而敛眸,长睫颤动。
她似乎不知道自己周身的气度都与旁人不同。
让人一见就生不起厌恶之心。
他从未见过有人能与自己属下这般毫无禁忌地玩闹,笑得愉悦放纵。
他也曾想过,若自己能寻得明主,追随定当恪尽职守,尽心尽力。可现在,他好像不想只单单做个听从调令的将士了。
他也想与以后的主公赤诚相交,毫无保留,无所禁忌。
等二爷满不情愿的给叁爷倒满酒后,穆嫒侧了侧头,正对上她心心念念的子龙投来的目光。
她立马调整面部表情,对他露出个友善的笑。
不想那人见了竟瞬间撇开了目光,唇抿得死紧。
穆嫒:槽!她不是真把人好感刷成了负数吧?!
经历这遭,席间穆嫒再也不敢去看对面的赵云了,生怕自己哪里没做好,直接好感降到底。
呜呜呜……子龙怎么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啊……
宴席少不了歌舞助兴。
当一群衣着打扮甚是漂亮的女子摇曳着步子,随歌舞款款而来的时候,穆嫒差点绷不住人设淌下哈喇子。
北方与南方就是不一样,这边的女子更加热辣性感,露的地方也更多,大胆随性。
单单穆嫒一个人,就已经被一个舞姬摸了两把脸了,从舞姬手上传来的香味沁人心脾。
就是二爷叁爷脸色不太好,叁爷黑着脸扯了袖子都要把她的脸擦肿了。
“大哥好没出息,干脆把眼睛剜了放到女人身上去吧!”他一边说着,一边恶嫌地擦着穆嫒被舞姬摸过的脸。
“女色伤人。”二爷凉凉的来了一句。
穆嫒:对不起,是她没见过世面,不是诚心要丢脸的。
主位上的公孙瓒目光锁着她,指节轻叩着案几,对右下端坐的赵云道:“子龙,可有想好今晚要留下哪个女子?”
此话一出,穆嫒刷地抬头看向赵云。
在一个不小心又和人对视上后,她率先移开视线,装作若无其事的看向主位上的公孙瓒。
谁想公孙瓒正笑吟吟的看她呢!
她一个寒颤,低头看自己的碗。
帐中的其他人都在起哄,有的在夸赵云骑射如何如何好,有的在夸公孙瓒大度体谅属下。
穆嫒嘶了一声,只觉得自己被叁爷擦的那半边脸痛得厉害。
她这一嘶,叁爷的手一顿,接着就被二爷攥住:“翼德,够了。”
放过穆嫒脸的叁爷给穆嫒夹了几筷子肉后,自个儿喝酒去了。
穆嫒靠在他身上,懒懒的夹了筷子菜喂到口中。
帐中,一声清朗的男声开口了。
他说:“我要方才穿红衣的舞姬。”
穆嫒:“咳咳咳……”那不是摸她的舞姬吗?子龙原来喜欢这么辣的?
叁爷以为她被噎住了,浓密的眉皱起,下意识就拍向她的背——
“翼德住手——”
二爷话还没落,穆嫒就已经被叁爷的一巴掌拍向案几。
嘭——
帐中的丝竹之声,议论人声都消失了。
一时间,帐内安静极了。
穆嫒脸痛,额头痛,鼻子也痛,她从自己的案上抬起头,脸上还沾着一片肉。
她眼眶红了,眸子里蓄满了盈盈水光……
实在是太痛了!
偏偏罪魁祸首还一脸震惊地瞪着她,那双圆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哈哈哈哈哈哈——”
低沉的笑声从主位上传来。
穆嫒做了几次深呼吸,才压下情绪,然后平静地把脸上的肉片取了下来,接过二爷递过来的巾帕擦了擦脸,环视帐中目光惊诧的众人,颔首道:“愚弟鲁莽,还望众位见谅。”
表面风平浪静,态度温和良善的某人实则案下死死抓着巾帕,想着回去怎么收拾她的好叁弟!
张飞自觉做错了事,不着痕迹地往外挪了挪,离自家大哥远点。
二爷手抚在穆嫒背后,给她顺气。
公孙瓒笑着对穆嫒举杯:“玄德待人友善,也不能太纵容他们。”
穆嫒瞪了眼要去端酒碗的叁爷,见他手一颤,才对上公孙瓒,笑道:“叁弟性直只是太关心我。扰了大家的雅兴,备在此赔不是。”
说完,她就举杯,喝下半杯酒。
她态度实在温和,举止又得体,叫人生不起任何怨怼,这个插曲也很快被揭过了。
只有张飞才知道,自家大哥气性大呢!从那开始就不给他好脸色了。
赵云的目光就从未离过对面叁人,他内心升腾而起的渴望与躁动越来越难压抑。
他想融进去,想奉她为主,更想为此仁德友善之人征战天下。
羡慕二字的滋味,今日算是被他反复品尝了个遍。
宴会散后。
公孙瓒有些醉了,勾着穆嫒的肩膀就要把她往自己营帐里带。
二爷叁爷掰开他的胳膊,拉着穆嫒离开。
穆嫒则是侧头,一瞬不瞬的看着不远处的俊男美女。
男子额上青色的布带在风中摇曳,身后衣衫单薄的红衣女子赤着脚跟在他身后。
一个身长玉立,一个身姿袅娜,也算是郎才女貌。
“大哥看什么!”叁爷以为她还在惦记那个舞姬,捂住她的眼睛,凶道。
穆嫒还记得自己被他一巴掌拍倒的狼狈模样,磨了磨牙,教训道:“今晚你别睡了,把云长的春秋拿出来背吧,明日我抽查。”
叁爷松开手,情绪低落极了,平日里神采奕奕的圆眸都黯淡无光。
读什么书?他最讨厌看密密麻麻的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