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榕听了没说话,默默想了一天,到晚上主动给邵承昀发了条信息。
他输入好几次又删除,反反复复的,最后总算写出来一条:今晚你回来吗?我给你留门。
辛榕没追过人,不知道该怎么拿捏分寸。好几天没见着邵承昀了,他真的挺想对方的,发完信息以后都不太敢看手机,很怕读到一条冷冰冰的文字回复。
过一会儿慧姨要熄灯了,他还在客厅沙发里坐着看专业书。这几天他除了去陪糖糖,还跑过一次孟冬林的酒吧,其余时间都在抓紧复习。
不管邵承昀能不能同意让他半工半读,最起码辛榕自己要做好准备。这两年虽然在游轮上工作着,但闲暇时间他一直在看专业课的书,期间还考过两个证,一个商务英语和一个人力资源管理,学业并不算荒废。
慧姨问他,“这么晚还不睡吗?”
辛榕瞄了一眼放在茶几上毫无动静的手机,说,“我再看会书,这些灯留着我来关吧。”
慧姨没再劝他,和他道了晚安就回自己的屋了。辛榕安安静静地守着个大房子,看书看到后来实在太困,就靠在沙发里睡了会儿。
邵承昀什么时候回来的他也不知道。前门与客厅还相隔一段走廊,邵承昀自己拿钥匙开的门,换鞋以后没出声,穿过昏暗的通道一直走到客厅。
辛榕偏头侧在沙发里,腿上放了本书,睡得挺香的。邵承昀垂眼看了他一会儿,蹲下来要抱他时把人给吓醒了。
辛榕一个激灵就要奋力挣扎,被男人摁紧在怀里,说,“是我。”——低沉的男声传入耳中,辛榕的一下清醒了。
“……你怎么回来了?”他回过神来,有点惊喜地盯着邵承昀。
邵承昀没再坚持抱他,又把他放回沙发,带了点笑,说,“不是说了给我留门么?”
辛榕站起来,也跟着笑,“我没收到回复,还以为你没看信息呢。”
邵承昀这几天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自己也有点说不清楚为什么,总之是有意的把辛榕放在一边,不愿多想。
在法国那一晚他就觉得不对劲了。罗薇琪当着辛榕的面说的那些话倒没什么大不了,邵承昀跟她认识挺多年,互损几句也是平常。可是后来辛榕的反应却让邵承昀一度很烦躁,回到宾馆后他又把人折腾成那样,都不像以往自己会做的事。
邵承昀这几天埋头工作,中间抽空跟邵仲麟吃了个饭,连续几个晚上都住在市区的公寓里。
今晚他带着团队正与德国船厂那边开一个远程会议,辛榕来了信息,问他回不回家。他一直没回信息,下班以后坐进车里,司机问他是不是仍旧去公寓,他迟疑了下,说了半山别墅。
好几天没回来了,辛榕见到他那一刻的开心全都写在脸上。
邵承昀印象里很少见他用这么开朗的态度迎接自己,声音也放缓了些,问他,“这几天在家里做什么?”
辛榕笑了笑,说,“看书,打发时间。”
邵承昀循着他的视线看了眼那本留在沙发上的书,封面印着《跨文化交际概述》,属于管理方面的教材,看折页的位置已经快读完了。
邵承昀没再说什么,那天在机场时他和辛榕的对话很简短,辛榕没提多么过分的要求,当然他也不仅是听听而已。这几天空闲下来他也做了些安排。
他伸手揽了下男孩,说,“上楼准备睡吧。”
这就是邵承昀这种人的习惯了,不会立刻抖落出来一件事,而且他的本意是不愿放人出去的。如果真放手了,又会费心给辛榕选个好的、值得的,配得起他的天赋和潜力。
总之很矛盾的一种心理。
这晚进了卧室,两个人相处的气氛一直挺和谐。主要是辛榕态度很好,眼里总含着笑,跟邵承昀说话时尾音都带了点上扬。邵承昀起先觉得他是因为有求于自己才显得这么乖,再看看又觉得不像,似乎是自己今晚回来住这件事本身就让辛榕感到足够开心了。
洗澡时邵承昀把辛榕叫到淋浴间一起洗的,把男孩压在墙上吻了很久,咬他的嘴唇,与他厮磨,唇舌间交换着彼此没有言明的那些暧昧和情动,可是到最后也没做全套。
法国那一晚他知道自己有点过火,所以这回还是温和多了,都依着对方的感受来。
辛榕头发湿着,水滴顺着发丝淌到脖子,又一路蜿蜒而下。他背靠瓷砖墙,唇角微微勾着,低低地压了喘息,年轻男孩所特有的那种不刻意却自然流露的性感还是很撩邵承昀的神经。
明明已经完事了,可是一看着辛榕这样,邵承昀承认自己又起了念头。
他一手撑在辛榕脸侧,俯低了身问他,“舒服吗?”
辛榕垂着眼,睫毛染了一层水气,把那双漂亮的眼眸半遮住。
“嗯。”男孩应了一声,唇角的笑容又漾开了点,慢慢地说,“舒服得要爆炸了。”
邵承昀过去真没发现,就今晚才意识到,原来这小孩如果自己情愿,竟然可以这么撩人。一个笑容、几个带着气声的吐字,就可以让邵承昀的欲望瞬间烧起来。
原本困扰了他几天那点情绪都揭过去了,邵承昀不否认自己挺喜欢辛榕这样的。乖顺也不是磨掉了脾气的那种乖顺,眼神里还是有那股劲儿在,好像唯独就情愿为了邵承昀而服软。这一点就让邵承昀觉得受用了。
洗完澡邵承昀先去了趟书房,辛榕自己先回卧室睡下。过一会儿邵承昀才进来,因为担心吵醒辛榕,他动作比较轻,就睡在大床靠外的一侧。
“……还能枕手臂么?”安静了半分钟后,辛榕忽然轻声问他。
邵承昀本来以为他睡了,听后不由得失笑,伸手揽了辛榕一下,让他贴自己身旁躺着。
辛榕体温偏低,冬天也畏寒些。邵承昀搂着他有那么几分钟,把他整个人都捂热了,不多时就听到他的呼吸缓慢下去,像是渐渐睡沉了。
第二天早上邵承昀起床时,辛榕抓了件外套给自己披着,也要一同起来,被邵承昀给摁回了床上。
“周末带你去个聚会。”邵承昀坐在床边,和他说,“豪丽酒店的老板那天也在场,带你见见他。”
这说的就是让辛榕出去工作的事了。
辛榕愣了下,继而点头,说,“好,那我要做什么准备吗?”
邵承昀眼见着他从初醒的迷蒙到现在一脸兴奋的样子,知道他这段时间在别墅里也憋坏了,笑着捏了下他的脸,说,“不用准备。都是朋友,见个面就行。”
豪丽是周氏的产业之一,近些年在周朗夜手里搞得风生水起,入住率和营业额一直碾压同行,在业界也很有话语权。送辛榕去那儿实习,日后也能作为他履历上拿得出手的一项了。
辛榕当然知道豪丽的来头,扬着笑跟邵承昀说“谢谢”。邵承昀盯着他的脸,心里忽然掠过一个荒谬的念头:他要敢在酒店里对客人这么笑,就再不让他去了。
第31章 谢谢周总
聚会这天邵承昀穿得挺随意的,薄毛衣休闲裤,外面套了件长大衣,整个人显得风度翩翩。辛榕却比他正式得多,修身衬衣的扣子一直扣到最顶上一颗,西装裤线笔直,坐进车里了还不忘询问邵承昀的意见,“我这样穿可以么?”
男孩眉目清俊,下颌骨与衣领之间露出一截修长脖颈,这种带有收束感的制服一贯是衬他的。
邵承昀盯着他懒懒笑了下,也没道破自己与周朗夜的交情根本不必他如此郑重其事,只说,“挺好。”
辛榕紧张不减,又问,“要是豪丽的老板不满意怎么办?”
周朗夜怎么可能不满意,前天在电话里邵承昀一提这个事,周朗夜就满口答应,还说要给双倍工资而工时减半,不能耽误他们新婚蜜意。
可是现在看着辛榕端端坐在自己身旁,连椅背都不愿靠着怕把衬衣弄起褶了,邵承昀也觉得很有趣,随口逗他,“不满意怎么办?那你好好求求我,我帮你想办法。”
辛榕知道他没有正经的,抿了抿唇,不再说话。
偏偏邵承昀的恶趣味上来了,挡都挡不住,他明知道辛榕想要衣衫笔挺地去见上司,一抬手将人拉过来,不由分说地压在座椅里开始亲吻,手下也不老实了,边吻边说,“用的什么香水,海洋味的?怎么还知道用香水了?”
邵承昀自己可能不觉得,这话里夹杂了一股子醋意。
辛榕为了去见周老板,仔细搭配了衣物,连香水都用上了,这令邵承昀大为不爽。辛榕在他的深吻下一面挣扎一面断断续续地解释,“小魏帮我找衬衣时把香水打翻了,洒了些在衣袖上……”
小魏做事向来毛糙,打翻香水的确是她的风格。
邵承昀还未及吻得更深,辛榕突然咬了一下他的舌头。这一咬有点狠,邵承昀“嘶”了一声,辛榕趁机把他从身上推开。
车里倏然安静下来,邵承昀嘴里渗出淡淡血腥味,舌尖也被咬得有点发麻。他滞了滞,盯着辛榕,最后像是给气笑了,也没跟辛榕计较,慢慢问了句,“宝贝,咬得爽么?”
辛榕抬眸看着他,默了几秒,说了句让邵承昀觉得他实在可爱的话,“等我工作拿到了,让你咬回来。双倍的。”
辛榕这么一说,邵承昀也不舍得再招惹他,还为了给他释怀,主动帮他理了理衬衣前襟,和他说,“很轻松的一个聚会,都是熟悉的朋友。你去打个招呼认个人就行,别的不用管。”
今晚他们去的是个慈善酒会,设有拍卖环节,善款最后定向捐给山区小学的基建,属于比较透明可靠的慈善项目。
邵承昀领着辛榕入场时,周朗夜和白辉已经先到了。那是非常耀眼的一对,就那么随意地站在角落里聊天,也始终吸引着众人目光。
周朗夜先注意到邵承昀,隔空跟他挥了下手。没等邵承昀和辛榕走到吧台这边,他先主动过来了。
邵承昀跟他太熟了,连寒暄都懒得寒暄,直接说,“我先去跟人白老师打个招呼,白老师难得见一回,你别挡这儿。”
周朗夜也勾着笑,兴致很好的样子,跟邵承昀说,“我们家领导那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先排个号吧。”
说话间,白辉已经走到了周朗夜身旁。他穿一身宽松的薄衫,袖子有些长,虚遮着手,脖子上戴着根细链,神情比较淡,但并不显得疏远,冲邵承昀客客气气地说,“邵总上次首映包了几十场,又同意我们去游轮取景,我还没道谢呢。”
这是辛榕第一次近距离见到明星真人。白辉年龄其实不大,看着也就二十四五的样子,身上的气质却不是寻常人能比拟的。辛榕也知道一直盯着对方不礼貌,但是一时间没能移开视线。
反而是白辉迎着他看过来,还是那种淡淡的笑,向辛榕说了句,“恭喜你们。”然后主动伸出了手。
这跟辛榕所想的那种高高在上的大明星太不一样了,辛榕和他握了一下,也笑着说,“你好。”
这场酒会就如邵承昀所言,是个比较轻松的场合。来得都是平州当地有些头面的人物,捐捐钱做点善事,社交一圈就行了。
周朗夜的形象和辛榕想象中的商界大佬也不太符合,一是看着太年轻了,最多三十出头,二则他跟谁说话都带着点笑,似乎很通融随和的一个人,没那种雷厉风行的感觉。
后来又远远观察了一会儿,辛榕还是看出点端倪了。
那个男人眼神其实很冷,没有温度的那种,唇角的笑也没往眼底去半分。就唯独跟白辉说话时他不怎么笑了,眼神却很温柔,即使在跟邵承昀这种亲友聊天时,他也会不时回头看看白辉在哪里。
辛榕没去打扰他们,自己到餐台边取了些食物,然后找了个比较偏的位置,不紧不慢地吃。
一盘食物快吃完时,白辉正好从桌边经过,看他一个人坐着,估计他在这里也不认识别人,就拿着一杯酒坐在了旁边的位子上。
他们两个此前并不熟识,同坐一桌都找不出什么共同话题。片刻沉默后,白辉看着远处聊天的那两人,说了句,“每次看见他们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儿说事,我就会想,但凡是聪明点的人,就该离他们越远越好。”
辛榕听后错愕,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犹豫了下,才以不太确定的口气说,“我以为你和周总是恋人……”
白辉还是那种疏淡的神情,点了点头,“是恋人,都快结婚了,所以才了解他。”说着,视线转向辛榕,又问,“听说你想去豪丽实习?”
辛榕说,“是的。”然后低头笑了笑,“我想争取一些工作机会,不知道周总能不能看得上。”
他这么一说,白辉看他的眼神似乎有点变了,多了几分赞许的意味。
“以他跟邵总的交情,这都是小事。”白辉说得挺笃定,“豪丽你肯定能去,如果工作做得还喜欢,别为任何理由放弃它。”
白辉说完,挑眉笑了下。他此前一直没多少笑意,这一展颜有些惊艳,流露出一种格外动人的神韵。
辛榕当然能听出他话里的用意,加上白辉又是这么有名的演员,前些年被一些负面消息逼得几乎隐退时辛榕也或多或少看过相关的娱乐新闻,此刻再联系他说的这些话,似乎隐隐猜到了什么。
——是为周朗夜放弃过演艺事业,最后却反遭辜负么?
辛榕听后沉默稍许,才很诚恳地和他说,“谢谢,这个建议很宝贵”。
白辉也就随意那么一提,后来没再继续工作的话题,又和辛榕聊了些即将开始的拍卖会。
不一会儿邵承昀和周朗夜一同来了他们这一桌。辛榕在心理上还是把自己放在更为谨小慎微的位置,习惯性地就要起身,白辉拉了他一把让他坐着,说,“都是朋友,不分什么高低,不用这么见外。”
白辉这么一说,周朗夜先笑了,也说“坐着坐着”,大有一种“白老师说什么都对”的意思。
邵承昀自然知道他们家里谁说了算,就在一旁站着,也笑笑不出声。
周朗夜隔桌看向辛榕,和他说,“下周来豪丽的总经办上班。弹性工作时间,部门经理直接带你。”
总经办是一间酒店里最核心的部门,级别大于其他的诸如销售部、客房部、餐饮部等分支部门。工作压力与挑战都有,学到的东西也更多,能在豪丽这种五星级酒店的总经办实习,对辛榕这样毫无经验的新人当然是大有裨益的。
虽然白辉刚才摁着辛榕没让他起来,可是周朗夜话音一落,辛榕还是再次起了身。毕竟这个工作来之不易,他总得明白人情世故,于是向周朗夜颔首,说了声“谢谢周总”。
继而又将视线转向邵承昀,笑了笑,以嘴型说了“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