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声音却在问,不是喜欢她吗?为什么要逃?
在这种拉扯中,纪瑶瑶反而达到一种微妙的平衡,能够有条不紊地进行该做的事,以及平静地回答顾筠:不用了,我马上就要睡觉了
那我就不过来打扰,叫手下的人给你送过来?顾筠说道,你留着明天喝正好。
纪瑶瑶一时想不到拒绝的理由,只讷讷答应了句:好。
二人接着又说了几句,在电话即将挂断前,纪瑶瑶蓦地出声:顾筠。
嗯?顾筠的嗓音像带着小勾子,慵懒而优雅,怎么了?
纪瑶瑶抿了抿唇:没什么,晚安。
电话那头默了片刻,顾筠也道:晚安,做个好梦,瑶瑶。
做个好梦?
恐怕没那么容易,纪瑶瑶笑了笑,带着几分落寞。
她本想问问,顾筠为什么会把顾斐然送进去,她的报复究竟到了什么时候才会止息?
可纪瑶瑶觉得,有些话一旦问出口,事态就会朝更危险的方向发展。
倒不如沉默的好。
经历了这么多,纪瑶瑶已经明白,凡事打破砂锅问到底,有时候只会更让人痛苦。
罢了,起身喝了一大杯水,纪瑶瑶有些许缓过来。
幸好这阵子够忙,她总不至于时时刻刻惦记着这事。
等忙完了该怎么做,到时候再说吧。
。
只不过顾筠显然不会知道纪瑶瑶的考量,那夜让手下送过来的猪肚鸡汤只不过是开始,之后几乎是每一天,她都会将亲手炖的汤让手下送到纪瑶瑶家中。
花胶鸡汤,鲍鱼海参汤,玉米排骨汤,红枣鸽子汤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精致可口的菜式。
顾筠的手艺很好,尽管纪瑶瑶一再表示不用再送,每次却很诚实地将小砂锅里的汤喝得干干净净。
每当她提出不用再送的时候,顾筠也并不辩驳,只是语气柔和:你工作那么忙,多补一下身体也是好的。
况且,我并不会觉得累,瑶瑶,能照顾到你,是我现在做的最有意义的事。
纪瑶瑶反倒为自己的动摇和瞻前顾后心虚了起来。
她以工作太忙为由,已经大半个月没和顾筠见面,却无时无刻不在接受她的照顾。
幸好这阵子要到南方出差,纪瑶瑶终于可以光明正大,拒绝顾筠的十全大补汤。
其实到这次出差也没什么别的事,就是以编剧的身份参加新剧本的围读会。
来去不过三两日,纪瑶瑶却很是期待。
原因无非是三月的南方,正是春暖花开,比这依旧灰扑扑的寒冷北方要强不少。
刚到机场,纪瑶瑶便脱下厚外套,身上不过一件薄卫衣和直筒宽松牛仔裤。
走在这暖意融融的城市里,纪瑶瑶觉得自己每一根发丝都在这温柔的风中舒展开。
晚上,整个团队的人都宿在定好的酒店。
酒店房间的视野开阔,从窗户望出去,不远处是座很大的体育场。
到了第三个晚上,正好有某个不知名乐队在体育场举办线下演唱会,架子鼓敲得震天响,歌手的烟嗓也不甘示弱:会唱的一起来
难得如此有温度的夜,纪瑶瑶并未关窗,任由音乐在她的耳膜之上鼓动。
洗过热水澡,她身上穿着一件T恤和小短裤,躺在阳台的摇椅上,啃一颗苹果。
这种时候,若是身旁还有那么一位知根知底的人坐着,聊上两句天,恐怕只会更幸福。
正当纪瑶瑶鬼使神差地冒出这个念头时,电话铃响了。
她平时工作联系都是微信,会给纪瑶瑶打电话的人寥寥无几。
果然,她瞥了一眼屏幕,又是顾筠打来的。
喂?
纪瑶瑶接通电话时,苹果汁水的甜意正好沁入舌尖。
顾筠那头似乎很吵,在嘈杂的背景音里,她的声音很平静:瑶瑶,我想你了。
这些日子,纪瑶瑶听她这样说过不止一次,对此习以为常。
只不过顾筠一反常态,又接着问了句:你呢,你想我吗?
世界短暂陷入安静,直到很快歌手重新拨动吉他,开始新的一首歌:Itextapostdtoyou.Diditgh
除了直接由空气传播过来的歌声,纪瑶瑶还听到另一阵似有若无的节奏,在大脑中左右和鸣。
同样的曲调,一模一样的现场歌声,只不过是从顾筠那头传出来。
她刹那间意识到什么,从椅子上站起来:你也在这里?
顾筠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就猜出来,嗓音里却不觉带着笑意:如果你想我,我就会出现。
如果你不想我,那我就不打扰。
纪瑶瑶没来得及回答她这句话,便匆匆拿起房卡下楼了。
真奇怪啊,明明一面害怕她,不敢靠近。
一面又在见到顾筠的时候,嘴角会没出息地翘起。
尽管顾筠穿着一件黑色衬衫,纪瑶瑶还是一眼就瞧见了站在路灯下的她。
可能是前行的脚步太快,至少在那一刻,纪瑶瑶将所有的顾虑都抛到了脑后。
异地他乡,见到自己最熟悉的人,纪瑶瑶几乎是没有多想,扑上去一把将人抱住。
顾筠先是一愣,旋即更紧地拥抱住了她。
她闻见纪瑶瑶发丝间,刚洗过的淡香,与夜晚淡淡的花香相混合。
即便是世间最名贵的香水也无法比拟。
ifilinthefire,didievermakeitthrough?
舒缓的奏乐之下,歌手正好唱到了尾声。
纪瑶瑶眨了眨眼,将眼尾些微的泪光逼回去,终于来得及回答方才未结束的问题:顾筠,我也很想你。
所以,即便心情忐忑不安,纵然对前路充满迷茫,她也做好了飞蛾扑火般的准备。
不去想将来结局会如何,至少此刻她们是幸福的,不是吗?
第119章 绑架
纪瑶瑶亦嗅到了顾筠身上的香味。
夹带着自北方而来的微微冷意,混合着淡淡的雪松木香水气息,沁人心脾。
这抹香稍纵即逝,如同风里的歌声一般,转眼就再难捉摸住。
但初春的风里,依旧不停歇地渡来暖意,这风裹着她们,跟随她们的步伐,从楼下直到电梯,再到纪瑶瑶的房间里。
春风化雨,酿酿酱酱又黏黏糊糊。
纪瑶瑶的唇吻上顾筠,也是一件不言而喻的事情。
唇齿纠缠,二人的气息便凌乱无章混合到一起,在沙发上滚做一团。
这得之不易的热情,顾筠当然不会多问什么,她恨不得能够时时刻刻都这般。
纪瑶瑶亲热够了,倚在顾筠肩头,蓦地出声:顾筠。
嗯?
顾筠纤长指尖缠绕她的发丝。
放过顾斐然吧。
纪瑶瑶想说的是这句话,这个念头也在她心中盘旋许久。
并非她是什么心善之人,只是她想告诉顾筠放过他,也是放过她自己。
只有将过去的不堪放下,才能够轻松前行不是吗?
可话到唇边,纪瑶瑶终究将劝告的话咽下去:我饿了。
别说,一段时间没吃顾筠做的菜,纪瑶瑶还真有些食不知味。
顾筠在她额头处啄了啄:等着,我去给你做。
高档的公寓式酒店,崭新的厨具应有尽有,只是食材还得现买。
二人又下楼,到附近的超市购买食材。
正是晚上八点过的周末,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有谈恋爱的小情侣,温馨的三口之家,还有遛狗的大妈大爷。
二人融入这夜色下的人群中,好像也成了他们之中最普通的一对,过着简单的生活。
没时间给纪瑶瑶做别的,顾筠依旧是煮了两碗煎蛋面。
面汤浓白,清脆可口,鸡蛋外焦里嫩口感正好。
纪瑶瑶慢条斯理地吃过饭,眯着眼打了个哈欠。
困了?顾筠收拾碗筷,我去洗碗,你休息一会儿再洗澡。
她口吻熟稔,就好像二人之间一直都是这样相处。
吃饱喝足的纪瑶瑶来不及多想,只点点头答应了声好,便乖乖照做了。
等顾筠洗完碗,中途又开了个公司的电话会议后,洗好的纪瑶瑶已经躺进被窝里。
床头亮着一盏小灯,她靠内侧睡着,外边那个枕头显然是给顾筠留着的。
顾筠唇角不禁勾了勾,走近了些,才发觉纪瑶瑶已经睡着。
她睡姿恬静,长发乖顺地搭在肩头,睫毛卷翘浓密,像一把小扇子。
顾筠抬手,正要将遮住纪瑶瑶脸颊的发丝拨开,闭着眼的她蓦地出声:顾筠
这道声音很小,却没有错过顾筠的耳朵,还不等她回答,纪瑶瑶又接着道:放过他吧。
短短一句话,纪瑶瑶说得一气呵成,像是早就酝酿过无数遍。
顾筠眉头一蹙:放过谁?
顾斐然,放过他
也是放过你自己。
可纪瑶瑶只是唇瓣动了动,剩下的话没说出来。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梦呓,已经悄无声息被另一人听去。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小雨,淅淅沥沥地拍打着窗,模糊了霓虹灯光,夜色变成一团模糊不清的雾气,在顾筠的眸中化不开。
。
纪瑶瑶这一觉睡得很沉,次日醒来,看到顾筠还在枕边,便更觉得踏实了。
顾筠似乎向来都睡眠不多,纪瑶瑶醒的时候,她已经手里捧着一本书在看。
厨房里飘来皮蛋瘦肉粥的香味,在砂锅里咕嘟咕嘟煮着。
纪瑶瑶顿时觉得幸福感满满,她双手攀住顾筠的肩,在她脸庞蜻蜓点水般地吻了下:早安。
早安。顾筠将她的发丝顺到耳后,快去吃东西吧,不是中午就要乘机回去了吗?
要不是顾筠提醒,纪瑶瑶还真忘了这茬。
拿起手机一看,已经九点过,航班就在三个小时后,纪瑶瑶也不啰嗦,顿时从床上爬起来,吃过早餐再洗脸刷牙,然后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
回去的路上,自然是和顾筠同一班飞机。
刚一落地,顾筠的车便等在外面。
车先绕了个圈,将纪瑶瑶送回家,之后顾筠便径直到了公司。
顾总。一见着她,助理忙将这半日重要的消息汇报出来。
顾筠面无表情地听着,冷不丁问了句:顾斐然那头怎么样了?
助理一愣,思维忙和她接上轨:听说行贿的罪证确凿,正在等待公诉阶段,据律师说至少得判两年以上。
我知道了。顾筠垂眸,没有再多说什么,好像不过是她随口一问。
。
似是从南方带来的春的气息,这些日子,北方也开始回暖了。
白昼越来越长,身兼多职的纪瑶瑶也是忙的时间更多。
上午公司开会,下午店里选品,晚上参加某杂志走秀,纪瑶瑶这一整天就像个转来转去的陀螺,没停下来过。
好几次车开回楼下停车场,纪瑶瑶得先在驾驶座上休息缓一会儿,才有力气上楼回家。
这天也不例外,纪瑶瑶坐在车里,原是想将正播到一半的歌听完,不知不觉听了一首又一首。
直到半个小时后,她才如梦惊醒,推开车门下车。
停车场里很安静,纪瑶瑶只身向前走,原本她的视线在手机屏幕上,余光之中,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道黑影。
那道影子一看就是男人的体型,纪瑶瑶心头一惊,还没来得及作何反应,影子的主人似是察觉到她的异样,猛地追上来。
在男人急促的喘。息声中,一只强有力的手自身后箍住纪瑶瑶肩膀,她的鼻息刚闻到一阵令人作呕的烟臭味儿,便被一张湿润的布覆住。
纪瑶瑶无力挣扎了几下,意识逐渐模糊,彻底晕倒过去。
再次睁眼时,纪瑶瑶是在一阵颠簸中醒过来的。
她刚一动弹,便意识到自己此刻被五花大绑,就连嘴上也牢牢贴着胶带。
她竟然被绑架了!
一时间,纪瑶瑶脑海内浮现无数个被绑架撕票的故事,她试着动了动,发觉手腕间的绳子缠得紧紧的,根本没有挣脱的可能。
借着微弱的灯光,纪瑶瑶发觉自己置身于轿车后备箱,而且脚那头还有一个方方正正的购物袋,纪瑶瑶记起来,是自己上次买了还没来得及拎回家的一件毛衣。
也就是说,绑架她的人开着自己的车又大摇大摆地出来了!
如此戏剧性的一幕,居然真实地发生在了自己身上,蜷缩在后备箱,纪瑶瑶脑海中一片空白。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终于找回了一丝残存的理智自己不至于与谁有大冤大仇,绑架她的人,究竟会是谁?
还不等她思索出头绪,车似乎拐了个弯,驶离了大道,纪瑶瑶能够听到的鸣笛声越来越少,车辆也没有了红绿灯需要等待,一路畅通无阻,到了最后在路上颠簸起来,应该是开在一条碎石路上。
这样隐蔽的目的地,最是易于杀人灭口,纪瑶瑶浑身冒出一层又一层的冷汗,心窝子凉得很,倒真恨不得这车一直开下去,总比停下来的好。
然而总是事与愿违,在她提心吊胆,在黑暗中睁大了眼时,轮胎划过碎石路的哗啦声陡然响起,车停了下来。
紧接着,车门打开,驾驶座上似乎有人走了出来,又砰地一声将门关上。
脚步声越来越近,停在了后备箱外。
后备箱盖子被打开一条缝,光线刺进来的瞬间,纪瑶瑶忙闭上眼,继续装睡。
实则眼睛还偷偷留着一条缝,想借机看清楚对方究竟是何人。
谁知后备箱一打开,车灯猩红的光芒里,男人哼了句:知道你已经醒了,装什么呢,我的好妹妹?
这个声音纪瑶瑶难以置信地,浑身血液刹那间凝结起来。
无论如何她也没想到,绑架自己的人会是纪明宇,她的亲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