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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朝着道修走近了些,就在她愣怔的目光下抬手扯了扯道修的唇角,慢悠悠地告诉她:尤其像你笑起来的时候。
    卿卿
    嘘。
    祁清和蹙了蹙眉,轻轻点了点唇瓣:姐姐不要唤错了,我现在叫祁清和。
    她歪着脑袋回忆道:当初便定下的名字,本想给你个惊喜的,哪料到后来发生的事情呢?
    祁清和负手转了转:我那日深受重伤,归去养了近二十年才得以出来,后来四处游历时在乱葬岗遇见了欢儿。
    她背对着洛云伊低叹:那孩子可与你长得真像啊,尤其是这双凤眼
    但,我倒更喜欢她。
    女人侧过身子瞥了眼后面已红了眼眶的道修,神色中却不为所动,只淡淡继续自己的话:你有师门长辈要遵从、有弟子晚辈要爱护。又是天生道骨,生来就压着比旁人更重的负担。
    当初离璟的两剑打醒了我,你不可能只是我一个人的。
    天生道骨,自她出世便受全界瞩目关注。她的身上承担着的是所有长辈的期盼以及旁人的恶意和冷眼旁观。
    有人盼她长成,自然也有人盼她堕落深渊、再爬不起来。
    没有人在意洛云伊的想法,因她身负这万年难得一遇的天生道骨,所以她的命早在出生的那一刻注定要献祭给天道众生。
    她不可能是专属于贺卿卿的道侣。
    祁清和的眸色黯了些,但随之却又溢出了点点柔和的笑意:但欢儿与你不一样。
    欢儿可以只属于我,可以全心全意不顾一切地来爱我。她胆怯又炙热,眼睛里只有我。
    女人直直对上了道修的眸子,认真告诉她:与其说我喜欢欢儿,不如说我喜欢她给我的爱。
    她有与你肖似的容貌,有能让我欢喜的性子,又能给出我所需要的温度。
    她才是最适合我的姑娘。
    祁清和看着面前的满目怆然的女修,脸上的笑意复而散去了些:我当初将招魂铃赠予姐姐,便是想了结了些前缘,日后如不相识的陌生人便罢。
    是我配不上姐姐,姐姐也不必再牵挂着卿卿了。
    她以这最后一句话,结束了今日的面谈。
    毫不留恋地转身,与女修擦肩而过,推门走了出去。
    身后隐约传来平日里隐忍沉稳的女修破碎压抑的哭泣声,绝望而苦痛。
    卿卿
    道修含着哭腔无力哀求地唤着她。
    祁清和没有回头,仅是足下一顿,抬手为她打上一个隔音阵,便平静地负手离去了。
    在下楼的那一瞬,她又看见了不远处的一位青裙女魔,对上她的目光后,竟是从容温柔地笑了笑,却没有上前。
    祁清和:
    祁清和微抿唇,身形如云雾般消散,瞬间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等女人的身影完全消失,虞九笙才淡淡收回了目光,冷眼瞥过那紧闭着的房门。
    她站在那里,四周之人却好似看不见她一般,都自顾忙着事情。
    确实是禾儿吗?你为何不上前去问一问她?
    温婉的女子声低低响起,含着些叹息。
    问她?
    虞九笙呢喃了一遍,失笑摇了摇头:禾儿的心,冷硬如坚石,问是没有用的。
    她半挽着白发,垂了垂眼眸:你看着吧,禾儿又甩掉了一个道君,下一个该是她身边百般宠爱的小徒弟了。
    女魔眯了眯眸,轻声喃喃着:禾儿好似在寻找谁一般,从我到洛云伊,再到如今的顾寄欢都不过是她一时的猎物罢了。
    虞九笙曾妒忌洛云伊,对她充斥着满心暴虐的杀意。
    可如今看来,不过是与她一般的失败者而已。
    禾儿好似在她们的身上看见了什么,因此愿意托付全心爱慕、甚至甘愿献出生命来保护救治她们
    可一旦等到在她们身上寻到的东西令她不满意了,她便会毫不犹豫地抽身离去,以死亡轮回的方式离开和抛弃她们,任由她们如何痴狂疯癫,也再不会回头看一眼。
    这是虞九笙熬过一个又一个痛不欲生的夜晚后得出的结论。
    果然,狠心的禾儿又抛弃了一个。
    快了。
    虞九笙摇了摇头,缓缓笑道。
    快到那个小弟子顾寄欢了。
    我不急,我有足够的耐心。
    女魔转过了身,斯条慢理地抬手抚了抚发鬓,身形化作云雾飘散。
    她是魔族的帝君,更是大乘期的大能。
    她有数不尽的生命与岁月,也有在苦痛的回忆中磨练出来的足够的耐心。
    她将在魔域深渊中,静待时机,彻底占有她的妻子。
    禾儿最终只会是我的。
    苏京墨最后听到的,便是女魔留下的这样一句话。
    平静得令人心悸,翻涌着至死不放的偏执疯意。
    作者有话要说:  骨骨:我恨不得邦邦给你两拳!
    九九:禾儿应是在找什么人(脑补虐恋情深)
    和儿:谢谢您!不愧是我的老情人,都会自动给我补全故事背景了(感动涕零)
    感谢在20210827 01:01:56~20210828 01:34: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30章 水中月
    祁清和回到房中时,顾寄欢正坐在床边。
    她的双手置于膝上,脸色有些发白,整个人都呆怔了一般动也不动。指尖呈无力的松软状态,像是一株方灼热绽放便被冰水浇灌枯萎的蓝色鸢尾,神情迷茫又可怜,叫祁清和瞧了足下不禁一顿。
    这是怎么了?
    女人忍不住地蹙眉,反手关上房门,有些担忧地慢慢走了过去,伸出指尖勾着姑娘的下巴叫她抬了抬脸颊,细细打量着姑娘微红黯淡的眸子: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顾寄欢怔怔看着她,眸中倒映出女人一如既往的爱护怜惜的目光,就连下颚处捏着的指尖都那样温柔,好似不舍得叫她受半点疼痛,精致潋滟的桃花眸中专注而认真,其中仿若正点点燃烧着炙热的火苗般明亮。
    师父生气了。
    可这怒火并非对她,而是对那些欺负了她的人。
    姑娘迷迷糊糊地想着,嘴角不觉弯起了些许弧度。但随着面部表情的打破,眼帘微颤,她抑制隐忍在眼眶中的水雾也在瞬间凝结成珠,霎时滑落唇边,滴滴垂至衣襟中,让她瞳孔中的光芒愈发破碎晶莹起来。
    师父素来都对她这般好,一直纵溺于她,从未拒绝过她的请求。
    可是为什么呢?
    顾寄欢曾沉迷于这甜蜜的潮涌中不复清醒,竟是暗自悄悄想着
    或许这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缘分,她与师父合该要在一起。她忍受了数十年的苦痛折磨,日日被人欺辱打骂,生命就像脏臭昏暗的乱葬岗一般看不见半分光亮。是她用尽前生气运才换得一次相遇的机会,那日闯入黑暗、照亮整片天空的太阳,应是为她而来的。
    顾寄欢突然扑入祁清和怀中,死死攥着她的腰间的衣料,埋下头去不再让女人瞧见她此刻狼狈惨淡的模样,可那些断断续续的呜咽无望的气音还是在空中弥漫飘散开来,姑娘的肩颤得厉害,指尖也攥得极紧,隐隐显出叫人心悸的青白来。
    姑娘能感觉到女人身子一瞬的僵硬,随后又如平日里一般无奈而包容地伸手环住了她,默然地安抚着,像安慰孩子似的轻柔地拍着她的背脊,满心满眼中都只有她一个。
    但祁清和不是能困在她身边的雀,而是不羁翱翔于苍穹之中的鹰。
    在那些情愫发酵、慢慢跨越了师徒界线的时日中,顾寄欢竟可笑地认为这只散漫且无拘束的鹰是为了她而降落停滞。
    如今看来,原是为了那个与她生得一双相似眼眸的道修。
    是因为她这双与洛云伊肖似的眼睛,才叫祁清和将她收为徒弟、带在身边百般宠爱。
    顾寄欢垂眸,脑中愈是明白,心中便愈加翻涌起酸苦得近乎能叫她疯狂的妒忌,就像是被滋养了的毒瘤,这会儿正冒着狰狞可怖的脓液,恶意与怨念肆意翻涌,只差最后一步就能吞噬去她的理智。
    姑娘掩着眸中晦暗的光,闷声紧紧环住女人的腰,悄无声息地从女人的腰间收回了一粒不起眼的小棉球一般的灰色石子,指尖轻碾,石子无声化为齑粉飘落。
    怎么了?
    女人低低叹息,将姑娘抱起来,随后自己走到床边坐下,让顾寄欢窝在她怀中,有些心疼地摸了摸姑娘的墨发:连师父也不能告诉吗?
    怀中的人如同受伤的兔儿直往温暖的地方钻,蜷缩着身子垂着脑袋,那不停涌出的泪水着实滚烫,叫祁清和心下一软,也不舍得对她说出重话来,便像给兔儿顺毛似的耐心抚着她的发,认真地等着姑娘愿意与她说话、告诉她原因。
    师父一走欢儿就害怕
    好半晌,姑娘才颤抖着声音开了口,咬唇压制着哭腔,抬着通红的眸子看她:欢儿想起了以前的事情欢儿怕师父不要欢儿了
    顾寄欢抬手搂住了女人的脖子,呜咽着乞求道:欢儿不喜欢这里师父带欢儿走好不好?
    远离那个玄山门的道修,不要再见她了。
    只要师父不离开欢儿什么都行
    替身也好,肖似也罢。
    欢儿会乖乖听师父的话。
    欢儿眼睛里只有师父。
    欢儿会比那个道修更爱师父。
    师父说过,欢儿才是最适合师父的人。
    好。
    女人静静地听着她的话,脸上含着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别样的柔软。她的眉目间总是带着自由辽阔的清朗与藏在骨子里的万物不入心房的矜傲散漫,纵然是对顾寄欢再过宠爱,也未曾有过如此刻骨的融入心尖之中的疼惜。
    这一刻,她不再是冷眼游离于人间的散修浪子,也不再是能够随意舍弃一切直冲而上、俯瞰山河的鹰。
    祁清和轻轻握住顾寄欢有些发凉的指尖,毫无迟疑犹豫地应下了姑娘的请求,眸中光芒潋滟,笑意里带着些看透一切的纵容,垂下头去吻了吻她的眉心,低声地极爱怜地告诉她:
    欢儿莫怕,师父在这里呢。
    师父会永远护着欢儿,不叫任何人伤着欢儿。
    顾寄欢直直盯着她,眸中水波摇曳晃动,唇瓣紧抿,心中近乎是有些绝望地发现
    方才那些可怖发疯如毒瘤似的的情绪,此时像凶兽匍匐,竟是被女人的一句话安抚了下来。
    她看着女人眼中盈润柔和的光和眉眼中的笑意,便再无法对祁清和起半分恶念,心中复而涌出委屈又爱恋的情愫来,让她鼻尖一酸,险些又哭了出来。
    姑娘的眸中渐渐褪去了晦暗阴沉的色彩,转而溢出了些许幼稚的置气似的的神气来,咬着唇撒娇一般地质问女人:那若是玄山门的道君来伤我,师父又该如何?
    顾寄欢头一次这么大胆,不再是以祁清和小弟子的身份问她,反倒像是情人间的不满吃醋,方一开口,那唇齿间盘旋了许久的酸味儿便直朝着女人扑去。
    祁清和一愣,随即噗地一声忍不住偏头抬袖掩了掩唇,一双桃花眼如月牙般弯起,其中闪烁着的光亮璀璨夺目。
    她抬手扶着一旁的床头笑了许久,身子一颤一颤地恨不得要倒下去,直叫怀中这只满身酸味儿的蠢兔子都被她笑得脸颊泛红、又羞又呆地无措地瞧着她,眸中再次湿漉起来时,女人才软软倚着床头轻咳了声,笑得嫣红妩媚的眼尾懒懒朝她瞥来,勾唇戏谑道:
    欢儿可闻到了酸味儿?
    姑娘通红着脸颊,身子微侧着不看她,下意识地不住揉捏着自己的指尖,小声呐呐:没有闻到。
    可是师父闻到了,好重的酸味儿呢。
    女人拖着尾音凑了过来,有些好笑地亲了亲她的耳垂。
    这孩子用的那点儿伎俩,她实在是清楚得很。
    只是为了日后能够完全坦诚开来,祁清和才放任且帮助掩饰了一下,否则早就被洛云伊察觉抓住了。
    祁清和心中一叹,从自己的芥子空间中取出一个金项圈来递到姑娘面前。
    这上面一共垂着有七颗金珠子,每颗里边汇聚着她的灵力威压。
    女人没有说其他什么,只弯眸瞧着看来的姑娘,柔声问她:师父给你戴上,好不好?
    顾寄欢垂了垂眼帘,细细打量着这雕着精美纹路的项圈,指尖轻轻摩挲着,神色微怔。
    她张唇似是想问,却被女人抢先了一步。
    祁清和见她并无排斥抗拒之意,便浅浅笑着弯腰为她戴上了:这是定情信物。
    矜傲不羁的鹰垂下头颅、弯下背脊,用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臣服的姿势吻了吻姑娘的指尖,自甘被束缚一般交去由自己亲手制作的定情信物。
    在那一刹,就好似是项圈中有一条无形的锁链,正缠绕着她的脖颈,而她却将另一端亲自交到了姑娘的手中,任由顾寄欢锁住她的羽翼,从此归顺于姑娘身边。
    顾寄欢眨了眨眸子,强忍住那些不知不觉闪烁再现的水花,闷头扑进了女人怀里。
    祁清和笑叹道:洛云伊从前是与我有些纠缠,可如今也早已断得干净。
    如今你才是我的徒儿,是我的心悦之人。
    若是她敢伤你,我是必不会放过她的。
    她垂眸捏着小徒弟红红的耳朵,爱怜抚了抚她湿漉漉的眸子,含笑哄道:欢儿莫生气了,哭得这般厉害,到头来心疼的还是师父。
    怀中被顺好毛的兔儿一拱一拱地蹭着她的下颚,软软地哼哼唧唧地一声一声唤着师父。
    好了,既然欢儿不喜欢这里,那这问道会不参加也罢,师父带着欢儿继续游历,去旁的地方玩儿,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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