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月手指向前方问,“铃儿,你看到了什么?”
水铃儿放眼一看,惊奇地喊出声来。
只见他所处之处,脚下仙云缭绕,一座座翠绿的山峰被一条条泛着淡淡蓝宝石色彩的河流环绕,犹如无数顶巨大王冠,连绵相接。山峰之间是大片空旷的山谷,草地与田野如一片片广博的绿海,无边无际在山谷中流淌翻波。
那绿海绿得鲜活无比,令置身其中的人心潮澎湃,能感受到一种强烈的生命与希望的气息。
竹月道:“这里是稽洛山第二峰,明珠峰,从这里你可以清楚看到人间界。但是你所看到的,只是稽洛山下的一处而已。人间界现逢乱世,天灾与战乱绵绵不断,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中,这样的美景已不多见。”
水铃儿仰起头,问师傅:“稽洛山承担保卫人间界的重任,就不能救救那些老百姓吗?”
竹月摇头,“三界界限分明,如有跨界侵略,稽洛山必出手相救。但如果是人间界内部的事务或纷争,仙人只能袖手旁观,由他们自行筹谋定夺,否则就是坏了三界规矩。你记住,仙人扰乱凡世,必遭天谴。”
水铃儿听上去感觉师傅说的话很严重,但又似懂非懂,只好心情复杂地继续欣赏美景。
眼前是连绵的山岭与良田,身后是翠绿的竹林与殿宇,这种大自然中的享受,已让他醉在其中。
突然他觉得脚有些痒痒的,低头看,吓得尖叫一声,就见一个碧绿的毛茸茸的小东西,正在脚背上爬来爬去,还时不时伸出条小红舌头舔舔他。
竹月怕他把这东西甩到地上踩死,赶紧手指一探,将它招呼到了自己掌中。
“这是竹涕虫,每一棵成精的竹树中都生活着一只竹涕虫。它们性情温顺,亲近人类,还能吃蚊子吸尘灰,所以这里的人喜欢将它们当宠物来养,你可千万别伤害它们。”竹月带笑解释道。
水铃儿圆睁双目,瞪着那虫子,“竹涕虫?鼻涕虫?”
那竹涕虫一听怒了,全身绒毛竖起,还没等他回过神,那些绒毛竟然变成小刺射到了他手背上。
可怜水铃儿惨叫一声,手背立即红肿发紫,而那竹涕虫失去绒毛,全身光秃秃露出粉红色的皮肤,看上去更加可笑。
一旁竹月见这水铃儿大战竹涕虫的场景,忍俊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水铃儿自旱牛村被他所救,第一次见他如此开怀,所以虽然手背痒痛无比,却也心觉值得。但他又不甘心被只虫子欺负,还是恼怒地盯着竹涕虫。
竹月道:“这竹涕虫可灵性得很,你要说它一句坏话,它必记仇。当然,你要对它好,它也会把你当最好的朋友。它们的绒毛就是武器,含有毒液,当感到威胁时,绒毛会变成刺射向敌人。但是它们没有伤害性,两个时辰后你的手背就会恢复如初的。”
水铃儿点点头,算是明白了。他伸手摸了摸光溜溜的竹涕虫道:“你好可爱呀,我们就算不打不相识吧。”
那竹涕虫一听,立即心情大好,绒毛马上又重新长出,犹如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然后从竹月掌中跳到水铃儿手背上,伸出小舌头舔了舔,以示友好。
告别那只竹涕虫,师徒二人继续前行。
水铃儿问:“师傅,什么是成精的竹树?”
竹月指着漫山遍野的竹林答道:“一般说来,一棵竹树可以活六十年,成活十年的树就算成年了。但若成精,必须要活到百年以上,并生出思维,懂得自行思考。半夜这些竹树精会在山上到处走动,与同类聚会畅谈。”
说到此他又语气转折:“不过竹树精胆子很小,一旦听到人或仙的动静,马上就会把根躲进泥土里变成普通竹子。要分辨竹树是否成精很简单,只要看树身是否翠绿通透,就可以了。”
水铃儿一边听师傅解释,一边四处张望,忽然惊喜地嚷道:“那边那棵竹树和别的不一样,树身碧绿透明,师傅您说那是竹树精吗?”
竹月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瞬时心下甚喜,暗道:这孩子和姑姑一脉相传,果然天资聪颖。哪怕是仙,要在这漫山遍野找出一棵竹树精,也得耗费一些时间,但他竟然能立时辨别,那么指天禅对他来说,或许没有那么困难吧!”
正思索间,水铃儿已跑到那棵树前,开始抚摸树干。
吸取了竹涕虫的教训,他对这棵树特别温柔,轻轻将小脸贴上去道,“我们做朋友好吗?”
谁知这是热脸贴上冷屁股,话音刚落,接着就是一声惨叫,双手抱头,脑袋上被砸出几个小包,细看下,却只是几片细细的竹叶砸到头上而已。
竹月摇头叹气,走过去把他拉开道:“竹树精不比竹涕虫,可不喜欢你和他有肌肤之亲。如果你彬彬有礼地向他们鞠个躬,他们就会喜欢你。”
水铃儿委屈地摸着脑袋,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
天哪,这竹林里每一种生物都讲一个规矩,自己还要遭多少罪呀!
随后竹月指着竹树精上翠翠的叶子问:“你看这些叶子,和别的树有何不同?”
水铃儿细细看去,发现这竹树精身上生出的竹叶还真和别的树不一样,这些竹叶的尖竟然是圆的,相比其他竹叶,几乎大出一倍有余,而且特别肥厚。
竹月继续道:“一棵竹树精身上,至少会产出两个竹叶灵童。”
水铃儿这下更加惊讶了,双眼瞪大,小嘴张大,脸上一下子冒出来三个标准的圆,“竹叶灵童是这样来的?不是爹娘生的?”
竹月又想笑了,忍住道,“当然不是。竹叶灵童不属于人不属于仙,而是竹叶精灵。看上去他们是几岁的孩子,其实最年幼的都在百岁以上了。风平浪静时他们是小孩模样,但当稽洛山有危机出现,他们就会迅速长大,危机越大,他们显现出的年纪就越大。假如某日他们全部变成了三四十几岁的壮汉,就说明稽洛山已经陷入了可怕境况。”
水铃儿背脊一凉:“那我还是希望他们和我一样的年纪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