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在凌安身旁,歪头,说:你不会还在生我气吧。
没有。
真的?
凌安拉开车门,不咸不淡回道:嗯,真的。
徐梦目送他的车远去,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退。
他抬头,楼上派对依然灯红酒绿。
温斯顿,你认识凌安?一个华裔高层问他,他很有名。
我知道。严汝霏垂眸抿了口Grasshopper,绿蚱蜢威士忌,薄荷味辛辣十足,他不喜欢这种饮品。凌安怎么会爱点这种口味?
见他示意说下去,这个人斟酌片刻:凌安与林氏集团的董事陈兰心非常亲密,有种传言说他们是母子,因为是私生子,不能姓陈,也不能姓林。
这与严汝霏听过的说法不一致,之前的传闻里,陈兰心是养母。
凌安也当面以母亲为称呼。
陈兰心对外说是没有血缘关系、没有收养手续,把他当做继承人看待的,但是有些人不相信。
凌安是林氏集团原掌权人林恒去世两年后被陈带回国内。之前,她或者林恒,根本没有养子。
为什么?严汝霏颇有兴趣地追问。
他本以为凌安是养子,如果是林氏集团陈兰心的私生子的话,就是另一种隐晦秘密了。
华裔高层暗自讶异,温斯顿竟然对这些凌安的流言表现得如此耐心。
因为陈兰心给了凌安19%的股份,价值百亿,时间就在凌安出现于众人视线的第二个月。
他补充,太离奇以至于有人怀疑他是陈兰心的情人,但他是同性恋,每隔一段时间就换男友,有人怀疑另一种解释,他是陈兰心在外面的私生子。早年曾经有过流言,陈兰心婚内出轨在A国生了一个孩子。
与此同时,凌安在纷杂的手机铃声中醒来。
宁琴的语气依然冷静:你和李烈澳被拍到了。
他打开手机,热搜头条是「李烈澳恋情」。
与此同时,严汝霏从酒会离场,垂眸点开手机通讯录,app忽然跳出来一个推送,他在偷拍照上瞥见了熟悉的身影。
他登时就心里一沉凌安刚刚和一个男星幽会。
9、别墅
星辰娱乐或者李烈澳那边的公关很快,热搜上了几分钟就消失了,各大营销号也撤了稿,一时风平浪静。
当然,有些遗迹依然能在网上看到。
在视频里,李烈澳的手抵在门上,偷拍视角显得两人格外暧昧,尽管没有肢体接触,却超越了社交距离。
另一个当事人没有被拍摄到正面,下半张侧脸隐隐约约,轮廓漂亮,嘴唇形状姣好。
底下的评论重复地猜测这是哪个演员或者模特,正在叠图。
严汝霏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凌安。
岳伦难得能在B城见到他,来找他是因为画展的事情,昨晚宿醉头疼起得晚了,到他家两人谈完正事,自然而然地聊起原本以为素不相识的他和凌安,以及绯闻。
不太像。岳伦这么说,我先前没见过他俩一起出现过。
娱乐圈真真假假的绯闻不少,严汝霏也不认为凌安和男演员是真的,但是看到这段视频,他倒是有点恼火。
他不虞道:凌安时常和男明星传绯闻?
签李烈澳的计划在次日会议上立即被几个高层全票否了,凌安签了字,就此作罢,绯闻和丑闻有时候一线之差,星辰没必要承担这种风险,何况从这件事也能看出来李烈澳个性的不稳定,刚走红就爆出雷点,谨慎不足。
苏摩回到公司之前已经听说了这件事,特地去问了宁琴:李烈澳竟然被曝恋情,他会被怎么样?
他一脸天真好奇,宁琴觉得好笑:还能怎么样,多一个把柄呗。
当天晚上李烈澳和经纪人都对凌安道歉了,甚至想上门来,但星辰对他们冷淡得避之不及。
凌安不爽,但没把这事闹大。业内同行有认出是他的,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无非是李烈澳示爱凌安之类的剧情。
你现在真的佛系了,抽烟的时候小心点,烧起来舍利子得掉一地。尤良看热闹不嫌事大,调侃了他半天,又说,需要我帮你出气吗?
他随口说:发视频的也已经找到了,还能怎么样,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以前你怎么不留一线啊。尤良认识他比徐梦还早,十来岁的时候,他可不像如今人模人样。
凌安没理他,躺沙发上阖眼睡了。
尤良知道这几天他公司忙,也没再招他,这阵子未播的选秀节目前景不太妙。
补觉了一会儿他就醒了,莫名对现在的生活心生厌倦,他叹了口气,起身给助理宁琴打电话叫她订餐厅,以及给严汝霏打电话邀请他过去。
宁琴不是第一次帮他联系这个严先生了,奇道:你怎么不自己打。
我不想给他打电话。他说。
得知严汝霏拒绝之后,凌安利索地转头叫上徐梦约晚餐。
实在巧合,他在西餐厅意外撞见了一对熟人。
严汝霏与蔡空。
蔡空热忱地说着什么,眼神专注地注视着眼前人。
男人垂眸切着牛排,心不在焉,侧脸轮廓优越赏心悦目。凌安看了他俩许久,没吭声,徐梦上前叫了他俩的名字,又说:好巧啊,严先生,你们又出来约会吃饭,对不起,我讲错了。
严汝霏懒得搭理徐梦,只抬眸望向他身旁的青年。
黑色羊绒大衣将凌安衬得苍白,下颌尖细,眉眼间透着一丝休息不足的疲惫。
他知道凌安是个工作狂,连晚餐约会邀请都是助理代劳询问。
他偏题地心想,何况凌安是私生子,陈兰心不是什么好人,当年争林恒遗产时就以刻薄狠心名声大噪,在她手下可未必那么风光。
严汝霏无视了徐梦的话,也不解释自己为何与蔡空在这里,只问了自己关心的问题:你脸色这么差?
这几天都在加班凌安看着他,眼中仍是淡淡笑意,我和徐梦先过去了。
徐梦挑眉:不是吧?你男朋友估计已经出轨了。
我和蔡空只是工作关系。
严汝霏看了凌安一眼,心里没多少波澜。
蔡空尴尬地解释了几句,凌安在严汝霏面孔瞄了许久,说:我相信你。
须臾,他又笑了起来:出轨也没有这么光明正大的,徐梦,别乱开玩笑。
徐梦心说那可未必。
话到这份上了,两人去了订的位置坐下订餐。
凌安整顿饭都心不在焉,只抿了几口酒。
严汝霏那桌很快就散了,他瞥了眼,与徐梦告辞,后者倒没多大反应,没好气道:你去吧。
他慢吞吞跟上前面高大男人的步伐,到了楼下。
我这阵子太忙了,对不住。徐梦也不是故意那么说的凌安话里带了点委屈。
严汝霏立在门边,回眸,极其锋利的一双眼。
他淡淡说:你不打算解释你和李烈澳?
李烈澳?我对这个人没有兴趣。
凌安奇怪道,又主动上前牵住了他的手。
严汝霏心知肚明,凌安和男演员确实什么也没有。
但他没有解释自己的蔡空的事情,没必要。
约会结束,顺理成章地坐进严汝霏的迈巴赫,凌安被捏着下颌抵在车窗边上亲吻。空气里弥漫酒的气味。
严汝霏:今晚去我家?
男人轻声细语的模样实在讨人喜欢。
只是喝了半杯红酒而已,凌安却觉得微醺,大概是因为眼前的男人应该出现在梦里。
他太喜欢这张生灵活现的面孔了。
凌安这样想着,把他推开了一点,眼神恢复些许清明。
不好意思了,今晚我得去见陈董,为了我们光明正大的未来,懂?
陈兰心
顿了一下,他又说:跟你在一起很开心。
不需要我陪你去?
在严汝霏看来,EMT与林氏是竞争对手,他却睡了林氏掌权人的儿子,陈兰心早知道了,所以才反对。
不必了。
凌安不打算让他和陈兰心再见面。
陈兰心在市中心的豪宅凌安只来过一次,她独居多年,身边只有一只猫,不是节日或者工作,他们几乎见不到,但这不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
她叫他来,每次都是大事。
偌大的富丽堂皇的房子里,只有陈兰心一个人,抚摸着怀里的布偶猫,心不在焉。
私底下的她总是眼神没有情绪,仿佛被灰暗的物质孑然支撑着。
你和严汝霏还在交往她说,我之前建议你和他分开。
对待陈兰心,凌安总是耐心到极点。
他们之间本也无需多言。
您建议我分手的原因是什么?
你和他在一起的原因又是什么?凌安不回答。
陈兰心语气不变:你对他,这次是认真的?
夜很漫长。
驱车在东区徘徊,从车窗漏进风声和欢笑,这儿是附近最热闹的街区,随便往外看能见到霓虹灯般璀璨的年轻笑脸。
凌安从别墅区里驱车离开,将宾利停在路边,又点了根烟,他进来抽烟很凶,比起酒他更戒不掉尼古丁,三番四次都摆脱不了,见到打火机就手痒。
无聊的时候,他就迫切想见严汝霏。
凌安还未动作,就接到了程鄞打错的电话。
说话颠三倒四,一听就是喝高了。
凌安在电话里安抚了他几句,问到了地址,一处知名酒吧。
等他到的时候,先见到了一群十的年轻人,眼神好奇而热忱。
凌安的外形很有迷惑性,说话也是彬彬有礼,三言两语就套话了程鄞喝醉的原因。
他喜欢一个同校的男生,被拒绝了。一个青年说,你是他哥哥?
我是。他回答。
把程鄞弄回自己家不太方便,所以凌安开车去了程家的别墅。
程鄞睁开眼,莫名开始暴躁,叫嚷着什么,秦丝吓坏了,打电话叫上了医生。
程鄞眼角一瞥,认出来眼前美貌的青年竟是凌安,忽然安静下来。
凌安?
是我。
程鄞愣了愣,上前抱住了他。
凌安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后背,说:没事的。
说话时,他远远地与门外的女人对视着。
秦丝攥着手机,惊异地瞧着他们抱在一起,许久没有说话。
他将醉酒的放在床上,盖上薄毯子。
秦丝再次走进房间,面露焦急:他怎么喝成这样?
凌安将他同学的说辞复述了一遍,略去了性别。
她皱眉头:这有什么好买醉的,不就是失恋,他以后什么人找不到?
秦阿姨说得对。凌安附和她。
因为语气平静,脸上也没有表情,反而像是嘲讽。
秦丝恢复了平日里的客气,仿佛刚才的失态没有发生过。
她说:凌安,今晚真是谢谢你。
送弟弟回家是我应该做的。
太晚了,你早点回去休息。
这么急着赶我走,是不想见我吗?
秦丝冷淡了下来:已经很晚了,我今晚得照顾程鄞。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和他来往,学了不好的事。锐铭,送客。
你是担心他跟着我学坏?但是,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凌安抬起嘴角,眼睛却没有笑意。
程鄞和你不一样,他是个乖孩子!
程鄞是挺乖的,长得乖巧性格也乖。
你别想对他们做什么。
秦丝的表情都扭曲了。
凌安是个同性恋,私生活混乱。
程鄞很喜欢他,不知道他们是兄弟。
眼前的青年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声道:妈妈,别担心。弟弟一定会长成你期待的样子。
凌安说完,迈步离开了程宅。
指间的烟几乎燃尽了,只剩下零星一点火红。
无聊
要去哪里玩呢?酒店、夜店、会所
他一时难以选择。
屏幕亮了,来电显示一串号码。
不知道是谁,凌安点了接通,话筒传出严汝霏的轻快嗓音:还没睡?
凌安抬起头,看着被乌云污染的浑浊月亮。
他突然发觉,这是一段索然无味且无人看好的单向恋爱,只有见面的时候是迷蒙快乐的。
也许应该断了,换个新的男朋友?
没有。他说。
严汝霏在电话那头低语:我去你家吧。
凌安不语,径直将通话挂了。
10、剧院
严汝霏的优点除了脸,那方面也不错,美中不足是喜好粗暴。
无伤大雅。
学生时代,凌安发泄压力的途径无非是烟酒性那几种,回国之后因为忙碌倒是健康了些许,当然也没有到清心寡欲的地步。
有时候在严汝霏床上醒来,他分不清自己是身处大学时期还是现在。
尤其是当见到身旁的男人正在沉睡,这种颠倒感更强烈。
闭着眼睛的时候,像得离奇。
凌安起身看了眼时间,八点半。
手机上浮着几条信息,其中一条是程鄞的道谢,并且约他出来看话剧,大概是以为他真的喜欢这种表演。
到盥洗室洗了把脸,在镜子里见到自己苍白惨淡,宛如犯病,从背后走近抱住他的男人倒是精神十足,手臂搁在他肩上,肌肉紧实,从肩膀到小腹都力量感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