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段恋情都不长久,每次都是另一方被分手黯然神伤。
仿佛直到与严汝霏重新开始,才有了点人情味。
没有人不爱看冷酷无情者为爱发疯的笑话。
是呀,不然也不至于和你藕断丝连。
凌安坦坦荡荡。
哪怕不需要仔细看,都能察觉凌安微醺的眼神里,蔓延的无法掩饰的迷恋。
他心下了然,凌安的举止逻辑理顺不难,因为蔡空的事情加上陈兰心的反对而分手,又放不下他,所以如今纠纠缠缠态度模糊
严汝霏不乐意就这么被凌安分手了,仔细思忖之后,仍然打算与凌安继续保持关系。
竞争对手的儿子,被他睡了,而他们的关系也给他带来某些便利林氏集团并非铁桶江山。
凌安咬着烟,将火点燃了:我很久不和别人和保持长时间亲密关系了,除了你。你和别人打赌,说明你也一样吧,两个月前你拒绝和我继续约会,却又和我上床。我觉得这样也不错,不需要对谁负责,你认为呢?
恋爱关系更合适。凌安,我们和好吧。
凌安自认已经把话说明白了,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笑道:不行,明天我们再出来约会吧。祝你今夜好梦。
不亲一下吗?严汝霏叫住他。
凌安顿时笑了出来,回身主动和男人接了个吻,在随时有人进来的盥洗室,分手前任之间的气氛奇妙地变得粘稠而暧昧。
第二天才想起来李烈澳差点和他上床了的事,凌安回拨了个电话给他,对方接了,却说:凌先生,我已经知道错了
他也不意外,琢磨道:有人警告你了?
李烈澳应了声:差不多吧。
你不必理会他。凌安浑不在意。
与此同时,严汝霏正给凌安拨电话,准备与他约会。
半天都没打通,他不知道是因为凌安正在联系熟人送李烈澳一个节目参演角色,后者为了表示感激,特地为此上门道谢。
13、斑马线
柯一宿的电影杀青送审,终于有空到处撩闲,连着两天住在徐梦家里,但徐梦没回家,晚上来的人是凌安。
两人都奇怪于为什么徐梦不在。
柯一宿纳闷:不知道,我两天没见到他了。
凌安是因为打不通徐梦电话才上门来的:他助理说他请假了,这消失两天是去干什么?
说不定只是散散心,现代人压力很大。柯一宿不以为然,继续在影音室放老电影碟片,坐下看看,我们艺术家要多交流,激发灵感。
我不是艺术家。
谦虚了宝,你给我的曲谱我还留着呢,现在不搞创作了?
凌安吐了个烟圈,说:没意思。
柯一宿知道他的毛病,只随便说了句可惜,屏幕上缓慢的长镜头照进了女主角的卧室,一个浓颜美人,上世纪的巨星,拍完这部影视留名的电影就意外死了。
死在最美好的时候柯一宿沉浸于代入女明星情境,她一定不甘心放弃所有。
凌安原本不吭声,半分钟后才接话:好过半死不活。
你好变态啊柯一宿应道,哇,徐梦回我信息了,哦,他说在K国旅游。
这时候去K国旅游,不冷吗?
听起来像心血来潮。
不想再看电影,徐梦也一时回不来,凌安百无聊赖,打算回公司加班,路上收到了几条短信,是程鄞发来的,问他是否有时间出来一起吃晚餐,恰好这时候严汝霏也发来了类似的微信信息。
他稍作思索,给两人发了一样的回复:我多带一个人不介意吧。
程鄞自然不介意,他不是第一次和凌安的朋友见面。严汝霏那儿直接拨来电话,冷冷问:你要带上谁,徐梦,还是柯一宿?
程鄞。之前和我一起去剧院的。抱歉,已经和他约好了的。
凌安默读了三秒,那头冷淡地应了声,算是答应。
两人再次恢复到以前凌安主动的关系,偶尔上床,经常约会。
严汝霏的做法,他不理解但没有细想,那还不如程鄞重要。
这个名字在凌安脑海中停留了一秒,立刻消散于程鄞的回复:浮石餐厅,19:00。
在此之前程鄞从未见过严汝霏,听凌安介绍对方是个画家之后,才想起来自己家里有一幅油画就是严汝霏所作,就挂在客厅里。
凌安和严汝霏看上去十分亲昵,这会儿正在聊待会儿要去哪玩耍。凌安想去酒吧,遭到严汝霏的拒绝。
你该戒酒了。他这样说。
不戒了,人生苦短。
程鄞听得想笑:要不然我们去游戏厅吧,这个就安全多了。
这个建议得到了双方赞同。当他们三个人出现在游戏厅的时候,程鄞发现身边的两个男人吸引了不少旁观目光,毕竟这两人模样惹眼,气质又不太像沉迷游戏厅的类型。
不过显然两人双双浑不在意,凌安径直挑了个赛车游戏,因为技术高超引得更多人围观了。
严汝霏就在他背后看了很久,等他下了车,贴心地递上了一杯饮料,若无其事问:玩得开心吗。
凌安一看他的表情语气,就知道这人又犯神经,严汝霏就是这样,阴晴不定随时翻脸,不过他倒是习惯了,心平气和:是啊,我好久没玩这个。
你继续玩。
以后可以把去酒店的时间分一点来这里,不错。
凌安抓了把游戏币,投了一个进机器。
程鄞听了一耳朵,才意识到这两人是亲密关系,默默找了个远一点的机器。严汝霏对游戏不感兴趣,但喜欢盯着打游戏的凌安瞧。
音响正发出叮当叮当作响的动静,凌安全神贯注躲障碍,肩膀忽然一沉,后面的严汝霏因为无聊而搂着他将下颌搁在他肩上,不忘在他耳边提醒:左边有一个箱子。
凌安挑眉:不要妨碍我。
你不该和我这么生疏的。
我对你还生疏?
你应该对我更亲近,比程鄞亲近。程鄞是你什么人我很好奇。
这种意味不明的话听起来更仿佛威胁,凌安实在不耐烦理他:程鄞和我不存在暧昧关系,你也知道他年纪小,别乱说。
你的话我能相信几成?苏摩也是十九岁,你对年纪小的有偏爱。
阴阳怪气。
凌安嗯了声不再理他,重新投入游戏。严汝霏松开手,到边上买了杯水,遇到程鄞。
程鄞对他画家的身份很感兴趣,问了些关于画展的事。
他一一回答了,表现得像个性格温和的画家。
过了一会儿,凌安结束了通关之旅,严汝霏斜眼看着他揉手腕,冷不丁问:还继续玩吗?
不了,不如各回各家?
凌安玩了一个小时,也觉得有点累。
程鄞这次自带司机和车,也不想当电灯胆就说了声拜拜一溜烟走了,凌安看了看腕表,感觉时间还早,问严汝霏接下来什么打算:玩,还是回家?
回家不也是玩?
凌安心想也是。
程鄞回到家,第一眼就主义到客厅墙壁上挂着的油画,树林枫叶,很有意境的一幅画。他还记得,这幅画是凌安送到秦丝生日宴上的。
秦丝晚上都在家中,有时候是练声,有时弹钢琴。
他走到琴房门口,木门半掩,秦丝的演奏恰好停下了,他往里探头一看,她正在翻曲谱,见他来了,秦丝笑道:你也来弹琴?
我学不来这个。
他走进去坐下,原本是打算听她继续弹的,但秦丝已经把琴盖合上了,又问:出去玩了?
是啊。
不会又是和凌安吧?她笑。
他怎么了?
程鄞自诩已经过了被父母干涉交友的年纪,对秦丝的警惕有些反感,毕竟在他看来,凌安也没做过十恶不赦的事,秦丝的态度实在莫名其妙。
没有,是我想太多了。秦丝摇头,去看看你妹妹。
程鄞的妹妹这几天生病,一直待在家里,演唱会都去不了,每天唉声叹气。
程鄞坐在她床边陪她看爱豆的直播视频,他对明星一向脸盲,也没认出来这是谁,为了安慰妹妹,说:等你好了我们去看演唱会。
没有演唱会了,那是最后一场。
哦那,去看音乐剧?
什么,你竟然喜欢音乐剧吗?妹妹诧异,我以为只有学音乐的才会去看音乐剧没什么,就是好奇。
我也不懂,去看了一次,感觉挺有意思的。
好像也不错她想了想,到时候把爸妈也带上。
程鄞失笑:爸爸就算了吧,他肯定坐不住,妈妈应该会喜欢。
肯定啊她说,妈妈也演过音乐剧。
程鄞微微一愣:是吗,我从来没听说过。
同一时间,严汝霏和凌安两人在公园转悠,原本是打算去酒店开房,路过新改建的人民公园时,凌安心血来潮:我们进去逛逛。
荷花池黑漆漆一片,公园里没什么人,偶尔几个小孩从他俩身边举着荧光棒跑过,留下一阵彩色的弧线。
他忽然问:我们像不像情侣第一次约会?
情侣第一次约会应该是看电影。
严汝霏纠正他。
不解风情。凌安说,你第一次约会是看电影吗?我们下次可以去看电影。
严汝霏牵了他的手,但笑不语。
四下无人,气氛似乎又变得暧昧,分明他们现在已经不是情侣,但凌安总是擅长说一些引人遐想的话,这就有些好笑,当初是凌安坚决要分手,现在却开始约会欲擒故纵的把戏罢了。
你不喜欢就算了。凌安又说。
开始装可怜了。
他觉得新鲜,再回答:看什么?
下周有一部文艺电影,我公司出的。
男主是你,我考虑一下去看。
我做不了演员凌安乐不可支,双女主,男的都作配,我没参演,麻烦你也贡献一下票房,毕竟你撤资了我的项目。
补偿你?他挑了下眉。
是啊。凌安回答。
这里光线不好。
不清晰,不清楚,相似的部分更像,无关的部分模糊。
尤其是现在。
凌安先是怔愣了须臾,他下意识,又无意识地捏着打火机,想点烟,好几次都没有打上火。
他放弃了,将手拢在口袋里,也一如以往轻松作答:下一次没有别人了,就我俩。
严汝霏没有答应,但也没拒绝,不冷不热地嗯了声说「再看吧」。
你真难搞。凌安不禁叹气,也就是我太有耐心了我真喜欢你。
你的耐心是指送了几天花就停了?
明天继续送,九十九朵红玫瑰如何。
没兴趣。
从公园到路口附近的停车场,穿过马路,不过几百米路程,严汝霏握着他藏在大衣里的双手,像是碰到融化的冰:这么冷?
凌安散漫道:又不会冻死。
又说:明天有空吧,继续约会?笑靥宛如春天融化的雪。严汝霏喜欢见他这么温情似水的一面,也跟着勾起唇角,倏然被手机铃声打断了。
他牵着凌安往对面走去。
凌安抬眸,却忽然恍惚。
如果他不是他,自己又是谁。
来不及思忖,远处突然冲来了一束刺眼的光线失控的汽车宛如炸弹笔直地撞向他们。
凌安下意识地,松开十指紧扣的手,猛地将身边的男人推开。
作者有话要说:他好爱我
14、办公室
本科时期,凌安依然无人管教,愈发放浪形骸,在A国到处游荡,玩,学习,继续玩。
药也不愿意吃了,酗酒,玩乐,有一天过一天。
聚会上他和一个新认识的混血站在一起,心不在焉地听对方耳语,人群骚动,来了两三个亚裔面孔,为首的矜贵青年仿佛摩西分开红海踏入会场。
林淮雪
苍白,高挑,穿得休闲,与人谈吐言笑晏晏。
他听说过,林淮雪是华人。
凌安好奇地看向他:你的名字是哪三个字?
凌安的中文水平和马里亚纳海沟不相上下,仅限于写自己的名字,以为林和凌是同一个姓氏。
在林淮雪的指导下,他在手机上把这个名字写成「凌淮雪」。
青年眉骨深邃,眉眼长得极好,眼尾长,睫毛也是,一双虹膜颜色淡得宛如低饱和的琥珀,正低垂着眼睑注视他,温柔至极地笑起来:你姓凌吧,第一次见面就让我跟你姓?也不是不行。
又继续盯着他看,说:你叫什么?
这个调侃后来险些成真,在A国结婚,确实可以改对方的姓氏。
这些都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久到他忙工作、应酬、与情人厮混、酗酒在很多场合都不会再主动回忆起这些细节,只是偶尔,在偶然的某些时刻,大脑迟钝缓慢地重现这些情景,走马观花,每一处细枝末节都清晰得宛如再次身临其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