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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很久没和你联系了?
    凌安仔细一想,差不多从车祸那会儿,两人就断联了。
    程鄞说话磕磕绊绊,一听又是喝醉了。
    我、我最近有点忙,听说,你已经出院了,怎么样了?
    生龙活虎。他答。
    程鄞心乱如麻,不知如何继续对话。
    他无意间得知了母亲曾是音乐剧演员,联想到她和凌安之间莫名的不睦,以及凌安生母也是音乐剧出身他就无法停止猜疑。
    程鄞本以为母亲曾有另一段婚姻,但他也从旁人口中的信息否认了这点。
    也许只是误会。
    你在哪儿呢,我去找你。
    话筒里传来了凌安温柔的声线。
    在其他人的印象中,凌安不是好相处的性格,偏偏对他格外耐心。
    为什么?
    因为他们是同母异父的兄弟?
    再张开眼睛时,他已经坐在暖气烘烤的汽车中,靠在了一个青年身上。程鄞抬起头,果然见到了凌安。
    凌安仍旧是那副平静的神色:我送你回家。
    程家的豪宅热闹极了,正在举办跨年派对。
    这是今年的最后一晚上,凌安这样想着,将程鄞扶进了门厅里,已经有人见到他俩了,露出诧异的眼神:程鄞怎么了?
    程鄞醉得不轻,整个人睡倒在沙发上,一只手拽住凌安的袖子,不让他走,嘴上说着什么。
    不多久就引来了管家和阿姨,以及不知情的宾客,后者们衣着光鲜,掩着色彩缤纷的嘴,小声议论。
    这是凌安?陈董在外面的
    我听说他之前出了车祸,差点死了。
    程鄞是和凌安出去喝酒了吗?唉,年轻人啊
    身穿长裙的女主人匆匆赶到,碍于客人们的瞩目,她只能勉强笑道:程鄞喝醉了,凌安,你帮我一把,把他扶上楼。
    凌安照办了,将程鄞带进卧室。
    医生进来看了看,说只是喝醉了,没有大碍。
    秦丝松了口气,送走医生,她怒道:他怎么回事?又出去买醉?
    我怎么知道?凌安回答。
    说完,他自己下了楼。
    秦丝气得胸口疼,在他背后说:难道他不是和你在一块跨年?你别带坏他。
    你这个当妈的教不好儿子,反倒怪我了。
    换做是以前,他不会和秦丝计较这种气头上的话,但酒劲上头,心里话就蹦出来了。
    这会儿凌安已经走到门厅附近了,回头说了这么一句话,声量不高不低的,大厅门边小声说话的几个宾客已经听见了,都十分惊讶地看过去。
    只见秦丝一步一步从旋转楼梯走下来,她是高个子,踩着镶钻的高跟鞋,妆容精致的面孔上气愤极了:程鄞遇见你之前,可不是这个样子。
    这个样子是哪个,你说清楚我好分辨。
    我希望你离我儿子远一点,免得程鄞染上恶习性,抽烟、喝酒,同性恋他原本不是这样的,你对他做了什么?
    他这样还不是托你的福他笑了,我回国了还能听见别人在我眼前说,唉,秦丝是个好妈妈,对儿女好得不得了,好恶心。
    生完孩子找已婚的情人拿钱走人的是你,妈妈,只有我在A国被遗弃,十六岁我被赶出家门的时候,你在给程鄞办生日宴会吗?
    他点了根烟,继续说:我跟程鄞清清白白,没和弟弟玩乱/伦。他喝酒不是我撺掇,关我什么事?
    整个门厅落针可闻,连刚才的议论都静止了。
    几秒后,新年的钟声却突兀地响起。
    这种寂静和纷杂,却让凌安倏然觉得无聊极了。
    他没有再看眼前的秦丝一眼,转身从程家大门离开。
    外面正在下雪,冷极了。
    这就是新年的第一天。
    凌安走到别墅区大道边上,他发现酒劲已经拽着路灯在眼睛里摇晃,远处刺来了一束暖光,一辆迈巴赫穿过大雪向他笔直驶来。
    车门开了,走下来一个男人。
    面若冰霜的一张脸,垂着眼睑,目光直直看向凌安,宛如屋檐下倒挂的冰凌尖锐。
    一瞬间,应激状态之下的强烈思念翻腾倒海几乎令他晕眩不已。
    凌安苍白地朝来人一笑:你怎么会在这里?
    严汝霏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不虞道:每次偶遇你都这么惨,上车吧,你在程鄞那里怎么了?
    凌安垂下睫毛,忽然有些失望。
    这种回答就不像林淮雪了,毫无相似之处,实在乏味。
    如果林淮雪在这里,在见到他时就会上前,先是拥抱,然后安慰他,从不过问他的伤心事。
    他实在想念林淮雪。
    16、家里
    我听说秦丝家里闹离婚了啊,她老公是做生意的,也不知道她以前有一个孩子。
    柯一宿来凌安家里做客,顺便提了秦丝几句。
    凌安哦了声,并不在意。
    柯一宿本也随大流以为他是陈兰心的私生子,这种事在商业婚姻遍地的豪门不罕见,连陈家林家都这样认为,反正非婚生子有继承权,陈兰心掌权多年,凌安拿19%的股份不过分。
    但他只是个养子,如今许多人为此窃窃私语。
    然而林家已经不剩几个人了,就是反对也掀不起风浪。
    柯一宿的印象里,尤良口中描述的凌安是那一届年纪最小的学生,苍白貌美,私生活放浪形骸,每周换新男友,在夜场玩得很开,学业却永远拔尖。
    他那些男友形形色色,谈得久的只有一个,赖诉,已经是过去式了。
    严汝霏柯一宿第一次和他见面,莫名觉得对方面善,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你在哪儿高就啊?
    他看了眼名片,原来是EMT的创始人。
    和林氏部分核心业务重叠,前段时间就在搞竞争,这两人竟然私下睡到一起了,奇闻。
    你在厨房捣鼓什么?
    凌安转过头,凑近嗅了一下,一股糖味。
    甜点,蛋挞张嘴。
    说着,严汝霏把杯子递到他嘴边。
    你上次不是说做冷面?凌安疑惑为什么喝的是牛奶,又去问柯一宿,晚上我们去吃饭,叫上尤良?
    不了。
    柯一宿立刻屁股着火起身离开,不忍看他俩秀恩爱。
    我和柯一宿是本科那时候认识的凌安把杯子挪在桌上,手指敲了几下,眼角瞥着边上看手机屏幕的男人,尤良是中学同学,徐梦是同门。就这些了,岳伦你比我熟悉。
    严汝霏头也不抬,淡淡道:你和我说这个做什么?
    有人之前想让我介绍自己的朋友给他瞧瞧,我也不知道是谁。
    凌安的本意是做点什么,让这人这阵子乖一点,再作下去,凌安就要对他腻味了。
    他暂时还不想彻底甩了严汝霏。
    严汝霏反问:哦你不觉得太迟了?
    确实,那就算了,今天当没见过柯一宿吧。
    严汝霏哼笑,起身洗了杯子,进厨房把烤箱里的蛋挞端了出来,一点也不担心。
    凌安就是擅长欲擒故纵,说不定下一次就说「我从来没有爱过你」这种气话了。
    先前凌安在程家豪宅的自述,不到几分钟就有人转达给他。
    在他看来,凌安在缺乏关爱的环境长大,形成这种奇怪的个性也正常。
    可怜又尖锐,不愿意被别人靠近。
    正想着,他瞥见凌安伸手去捏刚烤好的蛋挞。
    凌安没碰到蛋挞,中途被扣住了手腕。
    现在很烫的。严汝霏说,等一会儿。
    凌安嗯了声,托腮看向他:你怎么开始下厨了?
    我可怜你每天订餐厅外送。
    但是我休息日雇了阿姨做饭。
    严汝霏抛出一个甜头:你可以搬过去和我住。
    凌安其实无所谓和他住在一起,反正只是晚上换个地方睡觉而已。
    他笑道:我们和谈恋爱有什么区别?
    说着,他的目光在严汝霏脸上打量了一圈。
    看出来了,对方今天心情愉快。
    为什么愉快,凌安不理解,也没兴趣知道。
    凌安这样想着,又把注意力投向了蛋挞上。
    关于严汝霏愉悦情绪的思考只在凌安脑海中停留了两秒,就被其他琐事替代了,晚餐之后还有一个企划案得看完,苏摩进组之前也得和导演打个招呼。无聊的一天又过去了。
    元旦假期的第三天,苏摩准时抵达开机仪式,站在他身边的除了导演编剧,还有几个大腕,一个投资人,以及他的老板凌安,记者相机的镁光灯顿时闪得宛如触电。
    凌安刚入行时在业内的名声说不上好,因为脾气不怎么样,手段不讲情面,偏偏背靠林氏集团这座高山,被同行孜孜不倦酸了几年,现在公司地位稳固了,他也温和了不少,对着记者甚至面带微笑了。
    苏摩是不是不拍电视剧了这种问题不该问他本人吗?
    他慢吞吞地回答,一点也不像平时不耐烦的作风,你问他经纪人也行。
    苏摩在旁边乐了:凌董不管这些的,电视剧我真不知道啊,又没有导演找我拍剧,但是下半年准备和柯导合作一部新电影,麻烦大家到时候关注啦。
    这部电影仍然是星辰娱乐制作,凌安飞到H市只是为在开机仪式走个过场,一结束就乘车去了机场,等他下了飞机,被宁琴嘱咐今天下午的几个会议时间时才看见半小时之前严汝霏发来的质问信息。
    凌安诧异的地方是对方连母语都冒出来了,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宁琴说完了会议事项,又补充道:你有一个视频被营销号放在网上了,公关已经让对方撤了,热度很高,但不是恶意类型。
    凌安不解:我?
    宁琴献上了手机,播放一段大概三十秒的短视频,内容是上午那段记者采访,配上营销文案之后仿佛他和苏摩成了娱乐圈下克上情侣、办公室恋情。
    热评第一是「kdl」,以及一些他根本没印象和苏摩的同框合影。
    严汝霏的通话也拨了进来:在做什么?嗓音听起来若无其事,那就不对劲了,他越正常就越不正常。
    你听我解释我和苏摩真的清清白白,不信你去问他。
    嗯,待会再说。媒体各种春秋笔法,严汝霏也清楚,何况他知道凌安身心都在他这儿,苏摩没必要关注。
    凌安回答:行吧,我去开会了,对了,我会议期间是不接电话的,放了。
    他挂了电话,又转头和宁琴吩咐:宣传部那件事让经理过来和我说,开会之前办完。你什么表情?
    我只是奇怪你还没分手。
    甚至看起来感情还不错。
    宁琴心想,反常。
    没在一起。
    凌安浑不在意,说着推开办公室大门走进去,继续翻早上的文件。
    等到开会到七点半结束,凌安已经公事缠身,完全忘记了那个视频,他照常叫助理给留下来的员工订餐,自己也回办公室联系了明年项目的合作人,他的同学,不料两人心平气和地在电话里差点聊崩了,凌安只能停下来与他约个时间再谈。
    他把事情处理完,这才回拨给严汝霏。
    与此同时,助理敲门进了严汝霏的办公室,与他核对明天的行程安排。
    今天总部会议,他罕见地表现得心不在焉,尽管评述策划案的时候仍一针见血,与另一位高层对话时也逻辑清晰。
    助理与他核对结束,退出了办公室。
    在严汝霏的视线中,屏幕终于亮了起来,但却浮现一个陌生的号码。
    这个号码是私人号,知道的人并不多。
    严汝霏按下接听,里面传出一个沉稳中年女人的声线。
    我是陈兰心,你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宁琴用凌安的手机给严汝霏打了两次电话,都是占线状态。
    大概率是还在工作,她不再回拨,通知凌安之后他自己先回了公寓休息。
    凌安通常选择喝酒和玩乐打发时间,现在这两种都不合时宜,于是又回归到游戏时间,恰好徐梦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一套绝版游戏送他。
    凌安在游戏室里待了许久,认真通关,十一点的闹钟响起后才去洗澡。
    直到此时,手机信息上没有任何严汝霏的回复。
    仍在生气,或者决定断了。
    凌安思忖了片刻,难得回拨号码,这次接通了。
    你嘴里有一句实话吗?严汝霏对他说。
    还是有的,怎么了?
    凌安不紧不慢把手机换到另一边,另一只手打开浴室门。
    这种场景仿佛是过去被情人质问为什么三心二意,他交往过的对象里偶尔出现几个试图认真谈恋爱的,莫名其妙又情理之中,但最后都偃旗息鼓分手了。
    但是严汝霏又不爱他,不过逢场作戏加上愧疚作祟,说明是出别的事了。
    他难得在电话里耐心温声细语:怎么,谁惹你了?
    严汝霏:你和陈兰心说过什么?
    陈兰心在电话里先对严汝霏说了几句剖白,大意是她不支持他俩恋爱。
    但是凌安的态度仿佛是非你不可了她语气寡淡,听起来更像是嘲讽,我后来就想,「他喜欢就好」,如果你们是你情我愿的
    是的。
    那就这样吧,我不希望下次见面,凌安还和我谈这件事。
    他找过您?
    陈兰心回答:我很少见他这么坚持。
    也就是说,凌安私下里找过陈兰心谈不被看好的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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