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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云姿反应出奇得大,怀有身孕的她情绪不宜大起大伏,徐淮安将她半软禁在府中,贴身服侍之人也全换上他的人马。本想着,待过段时日平定这几地,她稍稍冷静后再去好好谈谈。
    没想到……
    理智无法保持,徐淮安大步往外迈,在门前和来人相撞。
    “使君。”心腹匆匆入内,有话急欲出口,先被他脸色吓了一跳,试探问道,“使君是怎了?”
    莫非已经提前知道了消息?
    “我要回去一趟。”徐淮安头也不回地继续走,心腹一愣,速速跟上,快语道,“使君是已经知道洛阳的消息了?皇帝下罪己诏,朝堂将要改姓李了。使君,我们此前上当了!”
    以几座城池蒙蔽他们,假意被他们攻破,生死不明,实则偷偷携大军潜入洛阳,直捣黄龙。
    知道消息的时候,他惊出一身冷汗。在使君还在计划步步筹谋之时,那位已经胆大……或者说实力雄厚到这等地步了。
    那先联手又撕毁同盟合约的使君,如今该怎么办?
    快二人齐步快速行走间,心腹把这些话道出,没注意到徐淮安有瞬间凝滞的步伐,眼底浓墨更深。
    此时此刻,他心底竟有种不出意料的感觉。
    李承度非池中之物,是他早就意识到的事实。明明安稳联手,未来他得个从龙之功并不难,可他就是不甘心。
    所以在沈峥的利诱下,才会忍不住应下他。
    下颌紧绷,徐淮安几乎是用吼声对他人吩咐,“传我令,即刻启程,回徐州!”
    ………
    不知徐州那边如何了。御书房内,扶姣看着书,脑中突然浮现出这件事,剩下的书页便无论如何都看不下去了。
    她撩起眼皮一扫,李承度仍在批阅各地公文,端的是一丝不苟、兢兢业业,侧颜格外俊朗。
    随手剥了颗糖含入口中,扶姣托腮望了会儿,没几息就耐不住,往前走几步一趴,趴在了李承度肩上,探出脑袋去望,“还没批好么?”
    粗略一扫,这本折子上写的是雍州现况,道几位将军奉令前去围堵梁雍大军,一战告捷,最迟立夏,便可彻底拿下两州。
    折中所述的几位将军,原本就是两年来跟在李承度身边的将士,如今受封将军,正式领军前往各地平乱。
    毕竟已经拿下洛阳,许多事和从前自然不同。从前李承度需亲自带兵去攻城略地,而如今,则拥有了给他人封爵授官,令他们以平乱的名义前往各地。
    李承度的兵力,原本就有三四十万之众,如今再接手宣国公手中的势力,整个大鄞已经无人可掠其锋芒。
    他们上朝时,扶姣在后方无聊旁听过,还有大臣建议李承度现在就着手准备登基事宜。
    李承度对此倒不急,每日掌管各地军报之余,还开始批阅累积的公文。皇帝只觉案牍劳烦,但扶姣看得出,他处理起来游刃有余。
    不过,每日陪她的时辰就大大缩短了。她很是不满意地想。
    “还要些时辰。”落下最后一笔,李承度偏首,“想出去玩?”
    “不是……”扶姣幽幽叹了口气,唇齿间溢出甜腻的糖果香气。
    她的脸上并不适合出现这种类似愁闷的神色,李承度手微动,让人坐在了书案上,沉吟道:“是在担忧赵家娘子?”
    他果然了解!扶姣眼眸一亮,嗯嗯颔首,“上次你说徐淮安将她关在了府中,我是在想……”
    “救人易,治心难。”李承度道,“将她带出来不难,但她并不一定愿意离开徐淮安。”
    “我知道。”扶姣当然清楚赵云姿对徐淮安的感情。
    当初在淮中郡时,赵云姿几乎可说是对此人一见生情,成婚时也许只是情谊浅浅,但成婚后,从传信中就可得知,她爱极了徐淮安。
    “不就是个郎君嘛。”扶姣道,“姿娘喜欢,等你攻下徐州,抓住徐淮安后,就把他赐给姿娘,她想要如何就如何。”
    想了想道,“若是徐淮安不服气、不听话,就打断他的手脚,或给他下药,医治与否就看姿娘的意思。将一个人留在身边有万千种办法,只要她想,我都能帮她。”
    唯一担心的是,姿娘身子太弱,扶姣极其担心她被徐淮安欺负,是以想先把人救出来再说。
    从得知徐淮安和沈峥联手,险些害得李承度重伤、王六殒命后,扶姣对此人彻底没了好印象,自然是怎么无情怎么来。
    李承度难得沉默了下,饶是再了解小郡主的离经叛道,此刻也有些为她的话语惊诧,半晌吐出一句较为中肯的话,“强扭的瓜不甜,也许徐淮安和赵家娘子都不会愿意。”
    “什么甜不甜。”扶姣满不在乎道,“管他喜不喜欢呢,姿娘喜欢这块瓜,瓜甜瓜苦,那是瓜自己的事,她开心就行啊。”
    随后还补充了句,“实在不行,天下之大,找个和徐淮安差不多的郎君还不行嘛,寻十个八个的。徐淮安不懂讨她欢心,就让其他人来。”
    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个道理,扶姣前倾道:“反正如今兵力有余,你就多派些人去徐州,不管如何先把徐淮安拿住,救出姿娘,剩下的,我来办。姿娘体弱,时日久了,我怕她出意外。”
    小郡主甚少在这种事上对他提要求,唯一的这一次,亦是为了友人。
    李承度迅速思忖布局,颔首道一声好,脑中其实仍在想扶姣方才那套“管瓜甜不甜”的理论。
    他轻声问:“这些,是谁教郡主的?”
    “这还需教么?”扶姣眨眨眼,“本该如此啊。”
    第九十七章 · ?
    李承度认真凝视小郡主, 从那双清亮的眸中并未看到戏谑、玩笑之类的情绪。她只是在简单地陈述,简而言之,这的确是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不过, 她倒是从未用这种话来“吓唬”过他。
    他移开视线,自然而然带过这话题, “那就先把人带回再说, 至于最后如何,就看赵家娘子的意思。”
    扶姣嗯一声, 没意识到自己的话给李承度造成了一定冲击, 说出心事, 还往前挂在他脖上撒娇道:“那我们出去走走罢,陪你批了好久的折子了。”
    合情合理的要求,李承度扫了眼仍有半人高的折子, 对上面前鲜活漂亮的小郡主, 在她眼巴巴的目光和轻轻一吻中, 颔首应下。
    将薄纱罗披帛散开,待李承度推开门, 扶姣慢悠悠走了出去。
    春暖香融时节, 宫内处处可见桃红柳绿, 御书房外的回廊下花木葳蕤, 随清风摇曳。
    扶姣走了两步, 随意倚在栏边,探手沐浴阳光,颇有些懒洋洋的感觉。
    “好想去踏青, 在外面待上三五日的那种。”她如此道, 说话时余光瞟着李承度。
    李承度心领神会,“近段时日不便, 等春末时,定陪郡主去。”
    他听明白了。扶姣很满意,已经在心里数着到时要邀请的人,杨保保得带上,乔敏勉勉强强也行吧,如果姿娘届时也来了,就再好不过。
    扶姣生性活泼外向,往日洛阳未生变时,她最爱的就是到处去玩儿,或参宴、自己举宴,总没有消停的时候。
    随李承度流浪的这几年,虽然大大满足了她探索自然风光的好奇心,但甚少接触人,尤其是能够让她显摆,擅于恭维她的人,可叫她闷了许久。
    心中打定主意,扶姣就盼着李承度赶紧把整个大鄞收服,好叫洛阳恢复当初繁华热闹的辉煌时刻。
    如今回来有大半月了,连个宴会都没,她怪不习惯的。
    “杨保保和哼二叔他们到底何时到?”
    “二叔传信说路上有些事耽搁,估摸要再过三五日。”
    扶姣悻悻喔一声,又不想去找舅舅玩儿,舅舅见着她总要问东问西,反正就是围绕着李承度问,叫她脑袋嗡嗡的,被吵得开始躲他走。
    才相聚没多久,她就开始烦自家舅舅了。
    从御书房走至太清池,在宫中懒了半月的扶姣体力恢复从前,见左右没几个人就开始哼哼唧唧喊累,“李承度,背我。”
    “郡主想要锻体,即便不练武,也该多走走。”
    这话提醒了扶姣,每次二人亲吻时,被吻得气喘吁吁、眼眶泛泪的都是她,而他总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叫人看得好不气恼。思绪转了圈,不情不愿道一声好,坚持又走出了园子,及至金銮殿前的广场时,还是坚持不住,往李承度身上一倒,“不管了,要背。”
    这次李承度未劝,在小郡主示意下,周围宫人早就离得足够远,他便俯身,双手稳稳托住,就将她带上背。
    只是这次上去,两人齐齐一顿。
    两年前扶姣刚及笄,再如何漂亮也不过是个刚开始成长的小娘子,曼妙身姿初显。何况那时近冬,秋衣厚重,背起来什么感觉也无。
    如今薄薄一层春衫,扶姣该有的地方又都生长得极好,身子稍稍下压,触感分明。
    李承度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男子,几乎是这一瞬间,除去那极为柔软的感觉,连形状、大小和此时的姿势都立刻在脑中勾勒出来。
    和小郡主相触的每处地方都似染上火焰,热度攀升。
    扶姣轻轻蹙眉,更多的是,压得疼。
    她轻叫了声,李承度将人放下,两人对视时都察觉了眼底那微妙的情绪。
    乌溜溜的眼轻眨,扶姣也不知为何,平日都能坦然和李承度同寝,这会儿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飞快别过眼,她唔了声道:“算了,大庭广众之下背来背去不成体统,就扶我罢。”
    李承度的脸上自是看不出什么异样的,亦道了声好,改背为扶,和她一样的步伐慢慢走起来。
    画面平和静好,王六走来乍一看,还当是已经成婚几十年的老夫妇在夕阳漫步。再定睛一看,仍是灼灼春阳,那两人一个是主子,一个是年华正好的小郡主。
    真稀奇,小郡主还能有这般娴静的时候。
    这些话王六可不敢说出口,面上恭恭敬敬对两人行礼作揖,道:“雍州、梁州来使求见,需主子亲自去一趟。”
    “雍州?”扶姣立刻精神起来,“是何人?”
    王六一愣,他还当小郡主多少会有些神伤想要避让呢,没想到看起来竟有点兴奋,迟疑道:“属下也不知是谁,不过看身形……说实话,有些像扶侯。”
    纵然那人有意隐藏面容,但王六好歹也随李承度在扶侯身边待了段时日,依稀留存印象。
    爹爹?扶姣下意识看向李承度,想起当初二人离开雍州时的情形。
    那时候他们还要担心爹爹派人追捕,全靠李承度的计谋才安稳了段时日。但如今,他们居于皇宫,轮到爹爹来求他们了。
    “去看看罢。”一锤定音,扶姣跟着二人往前殿去。
    …………
    来往洛阳的路上,扶侯一直在打听情况,得知不仅是李承度执掌大权,身边还一直跟着他的女儿,顿时脸色就不对劲了。
    面对西池王时而打量的目光,他故作不知,心底懊恼得很。
    众所周知,当初他对宣国公宣战的理由是对方杀害了自己的女儿,如今人活生生待在李承度身边,如无意外还会成为新君之后,其中的复杂心绪,只有他自己明白。
    此行所携之人有几十,其中有扶侯在这两年新收编的人马,不知旧事者道:“这岂非意外之喜,郡主是侯爷爱女,看在郡主的份上,我们又主动归降,新君无论如何也不会亏待侯爷。”
    扶侯的难堪掩在心底,沉着脸让这人莫再说了,转头陷入沉思。
    两年多前,他知晓悯之大才,曾多次招揽都被拒绝,但他自认也从未薄待。后来,两方势力不同,兵戎相见实属正常,自己好歹对悯之有救命之恩,如今识时务地主动来降,他应当……会厚待罢。
    在这之前,扶侯并非没想过积蓄势力,等待东山再起,但李承度夺洛阳后,其部下攻势一改从前,凶猛至极,打得他们毫无招架之力。像是收了什么命令,要快速收揽余下势力。
    如果他们再不降,那只有死的份。
    扶侯能屈能伸,当初能在洛阳蛰伏那么多年,今日就也能拉下面子主动归降。
    唯独女儿的存在,出乎扶侯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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