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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浮月艰难转头,从床边的穿衣镜中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竟然是个只有五六岁的男童!
    男童生得漂亮,比匠人悉心制作的洋娃娃还要精致,一头黑发柔顺冰凉,阳光落在上面也要打滑;他一双圆滚滚的眼睛好似琥珀,浅淡的颜色和女人一模一样;泪痣点在眼尾,更衬得他皮肤瓷白。
    颤抖着抬手拥住面前的女人,江浮月眼眶一热,豆大的泪珠成串落下。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可以和记忆中的生母,再次拥抱。
    这是梦吗?
    多希望这不是梦。
    年少早熟的他,甚至做梦都不敢想象这种场景。
    此时,房门被打开,英俊的男人出声催促:小微、月月,你们怎么这么久还没好?
    然而刚进门,他就看到自己乖儿子吧嗒吧嗒直掉眼泪,连忙坐到床边焦急询问:月月,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听到他这么说,女人连忙松开双臂,手足无措地替孩童擦拭眼泪:怎么了月月?是不是弄疼你了?都是妈妈不好,妈妈下次不会了。
    江礼贤、齐微月。
    他那只存在于记忆和相框中的父母。
    将二人焦急的神情死死记在脑中,江浮月抿唇摇头,但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他哭起来没有一点声音,就静悄悄流泪,很快就把领口也淋湿。
    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竟然如此想念他们。
    老公怎么办?要带月月去医院吗?齐微月把儿子重新搂进怀中,要不我们今天就不去爸妈那了吧?
    江礼贤点头,掏出手机拨打电话:行,我和他们说一声喂,爸?今天我们先不去了月月有些不舒服嗯嗯好知道了,你们也注意休息
    打完电话,江礼贤从老婆怀里接过儿子,外套也顾不上穿就往门外走去。
    江浮月见状擦干眼泪,奶声奶气地说道:爸、爸爸,我没事,我只是做噩梦了第一次对父母撒谎,江浮月垂下眼睫有些不敢直视他。
    但对方只以为他是还在害怕,便抱着他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好了好了,都醒了就不要怕了。我们月月是男子汉对不对,男子汉要勇敢点,好不好?
    齐微月也坐在旁边笑着捏他的脸:虽然我们月月哭起来也很好看,但你这么爱哭的话,以后可没有女孩子会喜欢你哦~而且,爸爸妈妈会一直陪着你的,不要怕啦。
    心理年龄22岁的江浮月被两个人抱来抱去,又是捏脸又是哄逗的,忍不住红了耳廓。
    小孩子皮肤本来就薄,他耳朵一红,两个大人立刻发现,抱着又亲又逗,直把他逗得气哼哼扭动身体才算作罢。
    坐在父母中间,江浮月抱着靠垫,看似聚精会神地看着儿童节目,实际上眼神早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这种普通家庭的温馨氛围,我有多久没有感受过了?
    似乎,很久很久
    可是
    江浮月张开手,感受窗外阳光打在掌心的温暖感觉,记忆变得扭曲、模糊。
    我为什么会觉得很久呢?
    爸爸妈妈一直都陪着我,我一直都很幸福。
    但我为什么会觉得不对劲呢?
    我真的,拥有这种幸福吗?
    只要你想,可以永远
    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好似就在他耳边诉说。
    他像是受到蛊惑,不仅没有觉得声音诡异,反而认真回答:我想,永远。
    好~
    温柔的笑声游进耳蜗,让他觉得大脑被微弱的电流通过。
    随后,一切违和与不安消失不见。
    他扬起笑脸,抱着母亲的胳膊撒娇,一如其他五六岁的孩子那样,无忧无虑,享受父母的宠爱。
    白天、黑夜,交替轮回。
    他像一个普通的孩子一样,一点点长大。
    而暗处的眼睛也随着他的长大,逐渐露出贪婪的神色。
    多么完美的温巢。
    再成长一点,再成长一点
    很快,他就是我的了。
    时间飞快流逝,当时奶生生的孩子已经长成英俊的少年,眉眼和煦,笑如春风。
    他一帆风顺,考上心仪的大学,遇到了一生挚友,周围所有人都对他赞誉有加,因为他几近完美。
    但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有孤寂与不安从他心底泛起,一圈一圈,轻柔地冲荡心脏边缘。
    他不明白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便压在心里不与他人说。
    一日,他坐在椅子上发呆,挚友走来递给他一个苹果:吃。
    接过苹果,他没有反应,依旧眼神空洞。
    挚友见状无奈叹气,拿回苹果用小刀削皮。
    然而手一个不稳,锋利刀刃划过指腹,割出一条不大的伤口。
    鲜血的味道流出,江浮月瞳孔颤了一下,抬头看向对方的手。
    猩红的血珠从伤口挤出,圆滚、温暖,带着细微的铁锈味。
    熟悉,却又陌生。
    看着挚友转身冲水的背影,他将目光移到桌面的小刀上。
    他想起来,自己从未受过伤。
    零有些疑惑,抱着江浮月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它只知道黑暗涌来,怀里的人很快陷入沉睡,随后,一种它从未在对方身上感受过的愉悦、满足的情绪一点点涌出,然后很快萦绕在黑暗中。
    被江家圈养了那么多年,它知道这种情绪是对人有益的。
    但它也明白,在这种危险时刻出现乐观情绪是非常不对的。
    甚至可以说是诡异。
    突如其来的黑暗营造了独立空间,将他们困在其中宛若牢笼。
    而在牢笼某处,一道飘忽的视线时不时出现,焦点正是江浮月。
    目光称不上恶意,但让零很不舒服,让它有一种最心爱的宝贝被人觊觎的恼怒。
    于是它更加膨胀身躯,将人全部笼罩,之留下一张白皙的脸颊露在外面。
    黑暗中的存在嗤笑一声,继续营造幸福完美的梦境。
    而零感受空气中越来越浓郁的情绪,咽了咽口水,没忍住偷偷吸了一口。
    顿时,幸福的感觉洋溢全身,直接把它刚才吸收负面情绪的痛苦全部压了下去,让它精神百倍。
    偷瞄一眼怀中人的表情,零弯起眼睛又吸了一小口。
    唔,月的情绪真好吃。
    再吃一口,应该不会有事吧?
    你在干嘛?
    挚友转头,看到对方握着沾血的小刀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江浮月听到声音,睫毛微颤抬起头来,澄澈的眼中划过一丝冷意,看着挚友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浮月?挚友有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内心有些不安。
    江浮月没有回答,定定看他一眼,握刀割开了自己的手腕。
    霎时,血液喷涌而出!
    他下手非常狠,几乎把手筋全部割断。
    温热的血液滚滚流出,很快就在地面形成一滩血洼。
    你疯了!
    挚友大喊一声,连忙冲过来夺刀,握住他的手不让他再自残。
    然而江浮月神情冷漠地瞪了他一眼,利用巧劲挣脱对方后,又在手臂上割了一道。
    这次他下手更狠,刀背都没入了血肉中。
    白森森的骨头暴露在空气里,而他却感受不到一点痛楚,好像割的不是自己而是一块猪肉。
    他还是发现了。
    哎
    黑暗中的存在叹一口气。
    江浮月抬头,看到挚友震惊的面容缓缓消散,周围一切也飞快崩塌,化为碎片飘散空中。
    很快,黑暗重新占据视野。
    江浮月手指微动,摸到了零冰凉的躯体。
    他歪头轻蹭对方肢体,冷静道:零,我回来了。
    闻言,零松开对方,磨蹭他的脸颊诉说委屈。
    零、怕、da担心
    正要感谢对方的守护,江浮月突然听到一阵风声在身后响起。
    紧张地握住零,他转身直视黑暗,发现有幽幽蓝紫色光芒亮起。
    借着那微弱的光,他看到一件破败的斗篷悬浮空中,无风自动。
    可惜了。
    动听的声音从斗篷中传出。
    江浮月眼含怒意质问对方:刚刚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斗篷飘动:我只是想让你开心。
    我不需要那种虚假的东西!你究竟是谁?
    看到他愤怒的神情,叹息声再度响起。随后,一阵狂风突然刮起吹开斗篷的下摆。
    耀眼硕大的蓝紫色蝴蝶翅膀陡然展开,撒出无数星光鳞粉,将黑暗变为宇宙星河。
    一张漂亮到让人窒息的脸庞在翅膀中间缓缓睁眼。
    它说。
    我是神。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一日,江浮月心血来潮想试试这自称为神的斗篷。
    他把斗篷披在肩上,发现大小、长度都很合适,让他本就阴郁的气场更添几分神秘。
    但是三秒过后,他一把扯下斗篷狠狠摔在地面,咬牙切齿道:别tm碰我屁股!
    斗篷:嘤嘤嘤,好凶,我好喜欢~
    江浮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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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章 水中祭品
    看着那张脸,江浮月嘴角一抽,差点就要挥拳揍过去。
    因为这个自称神的蝴蝶斗篷,竟然顶着他的脸做出各种表情。
    似乎察觉到他的想法,蝴蝶翅膀抖了一下,猛然合上再张开,换成了齐微月的长相,蹙眉小心翼翼道:这个可以吗?
    你试试。
    充满危险的语气让它不得不换成江礼贤,再次发问:那这个?
    不可以。
    这个?云嵩。
    不。
    这?国庆。
    不。
    那这个行吗?
    最后,蝴蝶斗篷找了个幸福梦境里的脸,满眼希冀地开口:这个应该可以吧?我看他和你关系很好,你应该很想看到他吧?
    他变的正是孑书禹的脸。
    孑书禹是个冷峻类型的帅哥,面庞轮廓硬朗,眉如利剑,目若朗星,微微抿唇就让人觉得心口发凉。
    但此刻这么一张天生冷脸却眨巴眼睛,呆相十足
    江浮月沉默一会儿,忍不住别开视线:他不会做出这种表情
    那应该什么样?斗篷企图学习梦境中孑书禹的神情,却画虎类犬、不伦不类。
    江浮月只得皱眉制止:够了,你为什么要变成我认识的人?你自己没脸吗?
    我没脸,我不要脸。斗篷诚实回答,它想要凑近一些,却见对方身后的黑影陡然膨胀,张开血盆大口对自己龇牙威胁。
    锋利的牙齿要有20厘米长,轻轻一咬就可以将它的斗篷、翅膀撕成碎片。
    于是它只得停在原地,顶着孑书禹的脸说道:我只能变成别人想要看到的模样。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不是说了吗?我是神。
    神?
    不过我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神,是守护神。斗篷一边说着,一边悄无声息地向他靠近。
    江浮月没有发觉这细微的动作,满眼怀疑,那你刚刚想对我做什么?为什么要创造那种幻境欺骗我?
    不,不是。翅膀扇动,斗篷飘了过来,我只是想让你快乐一点
    为什么?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江浮月不相信对方没有目的。
    正如他猜的那样,斗篷眼中溢出贪婪:你是我见过,最完美的温巢,如果话说一半,他突然顿住,反问江浮月:你想知道这个村子的秘密吗?我可以带你去看。
    怎么看?
    就这样。
    语毕,无数蓝紫色荧光触手陡然从翅膀中伸出,将放松警惕的江浮月和零全部缠住。
    零暴怒,试图挣脱触手。
    然而这触手拥有神秘力量,只见一道白光闪过,电流迅速传遍全身让它顷刻间失去力量,疲软地缩回手掌大小,倒在江浮月肩膀。
    威胁消失,斗篷喜滋滋缠住江浮月,还胆肥得拍了下他的屁股吹口哨:吁~好翘~
    **
    脏话刚骂出口,斗篷就伸出荧光双臂揽住他的脖子,将他拉入梦幻翅膀当中。
    他感觉自己像是穿透了一层薄薄的胶质屏障,随后温暖的液体包裹全身,清除他所有的疲惫。
    身上的触手融入水中,江浮月失去束缚。
    于是他先接住下落的零,然后转身一拳揍在孑书禹的脸上。
    !!!
    神没想到有这一出,硬生生挨了一拳,发光手掌捂住脸神情痛苦:你干嘛打我?
    打你就打你,还要挑日子吗?虽然周围好像有水的存在,但他呼吸、说话完全不受影响。
    将虚弱的零小心护在怀中,江浮月往后游了三五米,直到后背抵上一片坚硬他才停下,一脸警惕地盯着对方。
    神揉了揉酸痛的脸颊,神情委屈:嘤嘤嘤,好凶,不过它突然露出诡异笑容,不过我好喜欢。
    江浮月:
    它是不是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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