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霍山老人背后闪出一名女子,尖笑道:“公冶宗主何必生那么大的气呀?”那女子形容妖冶,媚态百出,正是霍山老人的女儿卡丽丝。只听卡丽丝笑了几声,尖声道:“这世间有些人就是不识时务,好言相请,他偏偏狗坐轿子不识抬举,白白丢了性命,与人何干?”大凡知道公冶越和昆仑剑派雷震子生死之交的人心头一凛,不禁又是气愤,又是好笑:“昆仑剑派被你们袭击,损失惨重,本已大大引起武林的公愤,这妖女不知厉害,竟敢在公冶越面前说风凉话,这不是找死么?”
但见公冶越不怒反笑道:“很好,敢做敢认,也算个娘们。让本座试试你学了几成的腐骨神掌!”他这话却是亦庄亦谐,说卡丽丝“横竖都是个娘们”,轻视之心,溢于言表。卡丽丝听了恼羞成怒,场中群雄,已有不少,交头接耳地笑了起来。卡丽丝又羞又怒,喝道:“既然你有心伸量于我,我就让你见识见识腐骨神掌的厉害!”依照武林礼节,抱拳作揖,作了一个“请”势。公冶越离她还有三丈多远,猛觉一股阴寒之气瞬间袭来,强抑怒火,镇定心神,玄功三转,冷笑道:“到底是个娘们,学了几手三脚猫的功夫,还是只会偷袭!这是你那死鬼老子教你的吧?”身形微微一晃,反手一剑,剌向卡丽丝胸口璇玑穴,他并未转身,背后竟似长眼一般,这反手一剑,认穴奇准,劲风呼呼,显见武功已到了一流境界,卡丽丝从未见过有人背对敌人发招攻敌的,心中微微一凛,双掌虚抱,作势牵引,公冶越突感到一股无形的潜力向他一扯,剑尖向旁一滑,这一剑居然走了个空。说时运,那时快,卡丽丝双掌平推,使出了腐骨神掌第四重。
霍山老人夫妻分离,两个几乎同时出生的女儿分散两地,他是希望把女儿培养成一个冷血的杀手,因此“腐骨神掌”的研究一旦取得进展,立刻先传给卡丽丝。卡丽丝得他的传授,断短短三月,功力大进,“腐骨神掌”已练到了第四重,双掌一堆,寒飚卷地,原本炎热之极的夏天,竟似突然进入了寒气肃杀的隆冬,靠得近的人,无不感到冷气寒霜的阴寒,功力稍浅者,已禁受不住。公冶越见多识广,也听过腐骨神掌的威力,知道不可让卡丽丝的手掌碰上自己的软剑,见她双掌推到,立即飞身跃起,一招“鹰击长空”,软剑一抖抖得笔直,恍如一头巨鹰,凌空刺下。
这一剑公冶越用上了十成之力,软剑之上,竟隐隐挟着风雷之声,卡丽丝乃是女子之身,无法练成金刚不坏,当然不敢以血肉之躯硬接,迫得移形换步,避了一招。公冶越身形未定,第二剑第三剑接踵而来,连续不断,有如长江浪涌,大海潮生,周围三丈,登时都在他的剑光笼罩之下,饶是卡丽丝已练成了第四重“腐骨神掌”,一时之间,也无法近身。但她的腐骨神掌只是初具规模,虽然寒风透骨,以公冶越的功力,却还无法对他造成多大的伤害。两人越斗越烈,渐渐都是汗如雨下。
恶斗之下但见卡丽丝身形一晃,忽地迫上前来,左臂一伸,一个“游龙探爪”,五指如钩,向公冶越手腕抓来,竟要硬抢他的软剑,公冶越的剑法何等厉害,见她扑上前来,一招“雁断南天”,有如迅雷闪电,倏地向卡丽丝伸左臂疾削过去。只听“嗤”的一声,卡丽丝的长袖断了一截,露出了雪白的肌肤,然而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铮”的一声,卡丽丝右手中指已在公冶越的剑脊上弹了一下。这一弹之下,公冶越但觉一股阴寒之气宛若电流一般从剑身传到了他的掌心,寒意直透心头!
裴继欢杂在人群之中,一直在认真看着卡丽丝的出招,看到这里,他不禁微微起身,已看出了些许的不妙。果然不到片刻,只听又是当当声响,这一回卡丽丝来势更疾,出指如电,接连在公冶越剑脊上连弹了两指,这才从容不迫飘身而退,只听卡丽丝咯咯尖笑,公冶越面色铁青,一言不发,忽地将软剑一抛,缓缓退下。原来公冶越的软剑被卡丽丝连弹三指,体内的血液冷得似要凝结,宝剑的剑柄冻得宛若坚冰,哪里还能握持?既已不能使剑,这一场哪还能继续再比下去?
卡丽丝赢了这场,仍然不退,得意洋洋地站在场中朗声道:“还有哪一派要来伸量我的腐骨神掌吗?”公冶越刚到场边,闻言“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身子摇摇欲坠!
公冶越几乎摔倒,红拂女忝为正派这边的主持,刚要上前将他扶起,只见裴继欢已经快步离座而起,先挽着他的一条手臂,将他扶住。公冶越正冷得发抖,忽地感到体内一股暖流流动,身体顿时舒畅无比,原来是裴继欢运用本身的功力,为他驱除阴寒。此时的裴继欢已身兼天山杨白眉、红拂女和禹王神剑三种绝顶内功,内力之醇厚无与伦比,即便与霍山老人硬拼,只怕也不在话下,何况卡丽丝不过练成了腐骨神掌第四重,不消片刻,但见公冶越头顶上发散出热腾腾的白气,脸色也渐渐红润起来。公冶越寒毒尽去,声音还有些颤抖,道:“你是谁?我公冶越可从来不受不明白的恩惠!”
裴继欢淡淡说道:“驱除寒毒,并非难事,公冶先生威名震于四海,岂可为宵小之辈乱了心志?晚辈裴继欢,小无相金刚门掌门大弟子。”公冶越哦了一声道:“谢谢小兄弟。”裴继欢道:“先生只宜收束心神,不可动气。昆仑剑派和西域三十三家宗主的梁子,晚辈愿意帮你找回,但不知公冶先生可否愿意?”公冶越低声叹气,道:“我的老友雷震子不幸死在这门邪功之下,若能为他报仇雪恨,老夫愿意给裴公子为仆为奴,决不食言!”裴继欢道:“先生言重了。”问风火雷取了一颗大还丹纳入他口中,道:“先生屏息敛气,任真气随意游走全身,辅助药力发挥,不用片刻,先生自当恢复如初。”向师父红拂女点了点头,缓缓走了出去,沉声道:“我来试试你的神功练到了哪一步?”
卡丽丝陡然见到裴继欢,不禁吃了一惊,但她自恃神功在手,百无禁忌,尖笑道:“好,中原不怕死的人太多,我就勉为其难,给你展示展示神功的厉害!”正要动手,只见霍山老人倏地站起,喝道:“卡丽丝,不可轻敌!”卡丽丝尖声大笑道:“父亲,何惮如此?”猛地双掌一错,冷气寒飚,卷地而来!裴继欢紫霞剑扬空一指,倏地平空拔起,一招“飞瀑流泉”,紫霞剑空中一划,登时洒下万点寒星,这一剑从空中刺下,敌人本当无所遁形,裴继欢又觑准了方向,裴继欢满拟定可一击即中,哪知紫霞剑堪堪就要刺中敌人之际,卡丽丝身形微晃,使出了第二种功夫。
原来原本的戒日神功中主要记载的是三种武功,除了这三种武功之外,腐骨神掌中还记有其他怪异的独门武功,卡丽丝在裴继欢一击之下次第使出的这种功夫,名叫逍遥步,诡异繁复,令人无法捉摸。裴继欢防着她的腐骨神掌,却并未想到她在这短短的三两个月中,又练成了另外的邪派神功,但见卡丽丝扬空一抓,势道凌厉之极,使出了一种近身肉搏的擒拿手法,比武林中流传的任何一种擒拿手法都要霸道得多,尤其古怪的是,她双掌扬处,竟自生出了两种方向相反的吸引力,裴继欢心头一凛,人在半空,却忽然身形一屈,使出了奇妙无比的绝顶轻功,箭一般飞射出去,“嗤”的一声,饶是他退得有如闪电,衣襟下摆,还是被撕下了巴掌大的一块!
裴继欢心中大大吃惊,眼见卡丽丝手下使出的怪异功夫接二连三,一掌紧接着一掌,掌力从四面八方合拢围来,瞬间在她身前筑起了一堵无形的高墙,裴继欢以宝剑对她空手,竟然无法讨好!他到此刻,才知自己低估了对方,心中不禁暗叫“不妙”,心中想道:“如此相持下去,我没法再刺中对方,内力却先要给对方耗尽。”身子倏地一转,宛若一道青烟,一闪一飘,踏出几步,卡丽丝一个转身,恰恰便在裴继欢的紫霞剑面前。
以快制快,裴继欢比卡丽丝要内行得多。杨白眉传授给他的般若剑法,就是以快打快的剑法,加上他轻功卓绝,配以禹王神剑中变化出来的禹王神剑,剑法倏地一变,卡丽丝才知道父亲的见地,永远都在她之上!但见四面八方,到处都是剑影剑光,卡丽丝腐骨神掌的掌力无法对准一个方向,东拍一掌西拍一掌,掌掌落空,斗到四十招开外,卡丽丝开始气喘吁吁,败象已露,相反裴继欢越斗越轻松自如,他的剑招摆脱了卡丽丝腐骨神掌的掌力威胁,禹王神剑剑法的威力,也渐渐显现了出来,无论卡丽丝的身形转到哪个位置,裴继欢的剑尖就会在哪里等着她!
裴继欢剑法一紧,忽觉对方云集在身前的无形掌力凭空忽然消失,卡丽丝的步法变得怪异无比,他心中一愣,偶然一个眼角余光,正扫着霍山老人的脸上,发现他的嘴唇一开一合,似乎是在咽口水,又似乎在跟谁说话。他心中猛然一省道:“舅舅告诉过我,腐骨神掌中包藏着多种不同而怪异的武功,其中有一门,叫做‘千里传音’,乃是在江湖腹语的基础上变化出来,以绝顶内功发出来的。当施术者对人说话,旁边的人是无论如何也听不到的!”这短短的一念,就在脑海中闪电滑过,接了卡丽丝几掌,忽然运起禹王神剑的混元真气凝聚一束,大吼一声!
这一声大吼,比起刚才迦罗尊者的佛门狮子吼功,声音还要更大更洪亮,吼声“震断”了霍山老人的“密语”,而正在凝神相斗的卡丽丝只觉耳边忽然响起一个闷雷,身形竟然为之一晃,掌法稍窒,裴继欢剑光一闪,锋利的剑尖,闪电般指到了卡丽丝的咽喉要害!但卡丽丝的武功早已今非昔比,见他一剑刺到,猛地柳腰一折,倏地翘起中指一弹,裴继欢的紫霞剑被她一指弹个正着,但见剑光散乱,裴继欢势在必得的一剑被她弹开,一股冷气,瞬间攻进了裴继欢手腕筋脉,但卡丽丝内力损耗极大,弹了这一指,手指瞬间一阵麻木,急忙翻身后退!
比之几个月前裴继欢第一次被欧阳大石打的那一掌,裴继欢此时的内功比之彼时已是进步极高,那一股阴寒之气一进他的身体,真气流转,立刻被他无与伦比的深厚内力化解,那时候裴继欢还需要霍紫鸢为他做金针拔毒,如今却是轻而易举就能凭自己深厚的内功,将寒毒炼化,他正待追击,忽见卡丽丝手掌一扬,一团冷雾在裴继欢身前爆开,只听一声惊叫:“小心!”从旁传来,裴继欢霍地凌空飞起,躲开了那阵冷雾,倏地左掌下按,砰地一声,卡丽丝被他的劈空掌力震得向前猛冲几步,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裴继欢将卡丽丝震得摔倒,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冷冷喝道:“魔女,纳命来!”声到人到,一剑刺出!就在此时,忽见一团白影倏地插进二人中间,原来是霍山老人悄无声息的来到,手掌一翻,二指伸出,竟将裴继欢的紫霞剑勾住,淡淡地道:“小孩子比武,何必动怒?你若是不肯放手,本座就赏你个面子,与你小斗一场!”裴继欢紫霞剑被他两指扣着,居然抽不动分毫,吃了一惊,暗道:“怪不得这魔头敢于公然挑战武林正道,原来我不在中原的这几个月,他的腐骨神掌修炼进境果然大进了!”但见霍山老人陡然施展神功,轻轻一推,不但把裴继欢的剑招解开,还把他推出丈许,笑道:“多承你对小女青眼有加,肯予赐教,只是今日是公平比试,点到为止,小女已然受伤,难道你想趁人之危吗?”
饶是裴继欢此时的内功已练到了几乎接近至高无上的境界,被霍山老人一推,也自觉得一阵气血翻涌,心中吃惊,收了宝剑,回到了座位上。这刹那间,在场的所有人都突然停止了评头品足议论纷纷,霍山老人的脸色非常难看,缓缓走回了座位,坐了下来,闷不做声!显见刚才那声“小心”的惊叫是来自于一个他既熟悉又陌生的人,而这个人出现在泰山绝顶、上清宫前,实在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果然只见少林派众僧的身后,悄无声息地转出了一个蒙面女子。这女子的身形体态,和受伤的卡丽丝几无二致,连头发长短和颜色,也都是一模一样,不同的是,这位蒙面女子眼珠碧绿,而卡丽丝的眼珠是天蓝色和深蓝色的!她的眼光紧紧地盯在霍山老人的身上,所有人都不知道这女子从什么地方来,什么时候来的,只有裴继欢才认识她,她就是卡丽丝的孪生姐姐喀丽丝!
霍山老人看到喀丽丝,微微一呆,说道:“喀丽丝,我的女儿,是你吗?你、你来做什么?”喀丽丝盯了他一眼,站在场心,缓缓说道:“我是特地来救你性命的。希望你听从我最后一次劝告,早早悬崖勒马回头是岸,以免身死他乡,魂魄不归!”霍山老人道:“哦,你要我就此罢手?哼哼!我的女儿,你太天真了!别说我不肯罢手,在场所谓四百多正派人士,又有哪一个肯放手?!下令围剿江湖中人,是皇上的旨意,不是我一个人的所为,你不明白吗?”的确,此时他的身边,正站着三个官府中人,一个是京师京兆尹衙门的统领指挥使司空霸,还有大理寺总管府的管事秦士岳以及大理寺缇骑副总管高天彝。群雄一直都很奇怪,为何官府中人也要和霍山老人狼狈为奸?原来破坏江湖的平静,杀害江湖中的领袖人物,不但有霍山自己的意思,竟是皇上亲自下的旨意!
喀丽丝一个晃身,高声说道:“请中土的武林朋友听我说几句话!”红拂女道:“看在和你父亲妹妹不同,我容你说几句话!”喀丽丝道:“我想了个调停的办法,不知可不可行,请你们双方斟酌。”
霍山老人道:“你说说着!”喀丽丝道:“你害了昆仑剑派的掌门,杀了丐帮的几位长老,恃强凌弱,欺压武林同道,这些事情,原是你的不对!”霍山老人面色铁青,“哼”了一声,仰头向天,背负双手,一句话也不说。喀丽丝回头对红拂女道:“‘杀人不过头点地’,若是他肯真心悔罪,希望张前辈能宽恕他,当然‘悔罪’二字不是空口说说而已。”霍山老人冷冷地道:“悔罪?要我求饶?哼,我是你的父亲,你到底向着谁说话?好!我姑且听你说完。”喀丽丝道:“我要你向昆仑剑派、丐帮和其他受你所害的武林同道真心赔罪,你从此退出武林,跟我回尼泊尔去,至于‘腐骨神掌’的秘籍,我要你当着众人的面一把火烧掉,以免这种邪恶的功夫留在世间害人!张前辈,我父亲若实现诺言,希望你们饶人处且饶人!”
符一疑站了起来,道:“你和几个条件,提得确乎合情合理,不过我有不同的意见!”喀丽丝道:“请问符真人有什么意见?”
符一疑道:“霍山危害江湖,他跟你回去尼泊尔,什么时候他又故态复萌回到中国来捣乱生事,你这个条件岂不是毫无约束了么?”喀丽丝道:“小女子愚昧:依符真人的意见该当如何?”符一疑道:“贫道和小无相金刚门张掌门忝为本次英雄大会的发起人和主持人,希望令尊当众自废武功,昆仑剑派也愿意将与令尊的恩怨从此一笔抹去,老道愿意留你们父女三人在我龙门绛宫中住上二十年,奉若上宾,如何?”
霍山老人已有七十多岁,如果他肯自废武功,在龙门绛宫中再住二十年,就算他再有雄心野心,九十多岁,能留给他在人世作恶的时间也不会太多了。所有正派中人听了符一疑的意见,都不约而同地想道:“这样的条件并不苛刻,符真人倒是仁慈至极,要是换了我,我非让他血债血偿不可!但这些条件若是霍山老人肯依,嗯,这还可以考虑考虑。”
大空上人高宣佛号,合什说道:“符真人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霍施主,是祸是福,就全看你自己的了!”要知双方不肯退让,硬拼下去的话,不论谁胜谁敢,总是一场难免的武林浩劫。这一霎那,所有人的眼睛都望着霍山老人和卡丽丝。
但见霍山老人沉默许久,忽地爆出一阵剧烈的狂笑声,震得所有人耳鼓都嗡嗡作响!他的面前,是他的骨肉至亲,但他此刻想起的,不但是远在家乡的妻子和家族,他想到更多,是自己辛苦在中土谋取的所有利益,还有他和皇上约定好的一切,此时他心中是一片茫然!
喀丽丝到中国来的目的,是要寻回父亲和妹妹,希望他们能听自己的劝告,和她一道回到尼泊尔去。新王已特赦了霍山的家族,他的族人都因此解脱了牢狱和流放之苦,获得了新的封地,全族人都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而霍山和卡丽丝却依然流落在中国。尽管霍山已经得知了家乡的消息,也知道王族的特权已经被新王重新赐予,但他的野心,已经不只是尼泊尔这个蕞尔小国了。大唐王朝,物华天宝人杰地灵,能掌握这样一个国家,那才真正可以满足他的野心!不过这一切,可怜的喀丽丝丝毫不知,她知道父亲的秉性,但无法看透父亲的内心。她肯忽然现身,希望父亲接受她开的条件和中原的武林正道达成和解,她更希望以亲情来打动霍山老人和妹妹卡丽丝,只要他肯接受自己的方案,眼下这一场武林浩劫就可以避免了。她知道中原的武林同道和霍山老人仇深似海,就算“调解”,仇恨之心总不会就此冰销,如今符一疑又提出了他的方法,而在喀丽丝看来,这个方法也是值得考虑和接受的!最少霍山老人软禁在龙门绛宫直到九十岁,若是他得养天年,也许还有活着回到尼泊尔的可能,否则,否则,她自己也不敢往下想了!
她很幸运自己没看错人,裴继欢的确是个值得托付重任的男子汉,有他的宽容和帮助,她成功地阻止了父亲获得九鼎和九鼎上的禹王神剑,她劝服父亲回尼泊尔的计划,几乎成了一半。只要霍山老人答应了她的条件,以她对裴继欢的了解和裴继欢在他的师父红拂女眼里的分量,她成功地从中国带走父亲回到尼泊尔,就只差毫厘了!
她是一个传统的尼泊尔女子,她有着所有尼泊尔女子都有的品格,那就是牺牲自己,委屈自己,舍己救人。她一面要把父亲从深渊中救出来,一面也要将一场本不改发生的浩劫好生化解。可惜她尽管甘愿委屈自己,舍己救人,她的目的仍是难以达到。就在她以为有希望劝回父亲和妹妹时,霍山老人收住了狂笑,脸色一变,淡淡说道:“你所说的这些事情,我一件都不能办到!”
父女之情,终于敌不过极度的骄傲和自负,霍山老人在短暂的踟躇后终于下了决心,他不能身入宝山而空手归,他更不能向自己的敌人求饶,他最不能放弃的是和皇上谈好的合作。只是他不知道这句话,几乎毁灭了喀丽丝所有的努力和梦想,霍山老人话音刚落,只听“刷”地一声,绝望的喀丽丝从袖子里拔出了一口锋利的匕首,倏地倒转锋刃,向自己喉头割去!旁边的人都情不自禁地“啊”地惊叫出声,几乎就在同一刻,“当”的一声,一道青光,腾空飞起,喀丽丝匕首飞上半天,原来是裴继欢眼疾手快,中指的虚空指力弹脱了喀丽丝的匕首,紧接着霍山老人倏地身形一转,向她当头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