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尊开门见山道:“这老头儿,能让我们家丫头醒来,你想办法把人带进医院。”
阿风扫了眼那一张西方面孔的老先生,眼神疑惑。
“他什么人?”
厉尊丢了一份专家的报纸在阿风面前,“赫尔沃兹,世界最有名的脑科专家,这些是他的丰功伟绩。哦,如果说这些人离你太远,那么你们老板的小外甥能醒来,就得益于这老头儿。”
阿风一听这位赫尔沃兹老先生就是治好陆审予的脑科专家,当即另眼相看,眼神都变得尊重了不少。
厉尊微微侧目,“怎么样,信了吧?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把人带进去,你想办法省得我把事情闹太大,这毕竟事关我亲妹子,我得控制。”
这就不是他的风格,他向来做事不管不顾,只要能达到目的,方法和过程不重要。而厉尊最喜欢的方法,就是武力解决一切。
全世界还能有弊厉尊更敢动无力的组织?
但这次事关他亲妹妹,他没办法,做事畏首畏尾、束手束脚的。
再加上赫尔沃兹似乎也确实被他折腾得有点够了,万一妹妹还没救回来,脑科专家玩儿完,那不是一切都完了?
他得靠赫尔沃兹治好安以夏,也是存在希冀,没准安以夏醒过来,又不想跟湛胤钒结婚呢?
所以阿曼达找赫尔沃兹这事儿让他知道,还真是个契机。
阿风心动,如果这位专家真能在这个时候治好安以夏,那当然是皆大欢喜,就怕是厉尊什么阴谋。
阿风虽然知道厉尊要设什么阴谋不太可能,毕竟安以夏是厉尊同母异父、有血缘的亲妹妹。
但天生他不信任任何人。
阿风反问:“厉先生向来不信任人,以厉先生的能力,我相信有不少方法能把这位专家送去见安小姐,怎么能麻烦到我这种小人物头上?”
这就是阿风不愿意相信厉尊的点,厉尊那人多自负?他会信任别人?
厉尊无奈道:“这不是昨晚去了一趟,原本一切顺利,谁知道状况不断,时间用完,这老头儿也没进入状态,我们只能离开医院。经过昨晚的事,医院今天一定戒备更加森严,今天想再进去,那应该更难。与其让我绞尽脑汁想办法还不如让你想办法。你带个人进去,比我想办法把人弄进去容易多了。”
厉尊话落,随后挑眉,“都是为了那丫头,你不会反对吧?”
听起来好像是这么回事,但阿风依然很怀疑。
“为什么你不找我们湛总?你应该还有顾及,不让你应该第一时间就找湛总而不是迂回找了我。”
厉尊反问:“万一这个时候,你们家老板拒绝让那丫头醒来,想起过去,他舍不得目前那丫头对他的迷恋和疯狂的爱,因此而错过最佳治病的良机呢?你能肯定湛胤钒会站在那丫头的角度想,他会愿意让她立马恢复记忆?兴许专家还会开颅,这可不是小手术。不论从哪个方面,你们家老板都有阻止这老头儿见那丫头的理由。”
阿风听明白了,片刻后他道:“既然如此,我尊重湛总的选择,我尊重湛总的安排。”
厉尊脸子瞬间黑下去,“如果今天那丫头醒来,脑子依然没好全,你觉得她这一辈子不会想起过去吗?只要她能想起来,今天可能面对的事情,她将来也要面对。”
阿风拧眉,厉尊再低声道:“让他们结婚之前,她醒过来,好好想想吧。如果她已经回想起过去,还愿意嫁给湛胤钒,我无话可说。如果她醒来后,改变主意,那么也要尊重她。这种情况下,今天她改变了注意,婚后她再想起来,她不会埋怨湛胤钒的欺骗?你认为欺骗下她就能妥协不计较了?”
厉尊这番话,弱弱的打到了点上,却不深刻。
但阿风听到了,如果今天醒来,安以夏后悔。那么就算拖到将来,她某一天醒来了,她也后悔。
阿风心底希望安以夏能够听从自己的内心做决定,他们任何人都不能为她做决定。
目前她忘记了一切,她深爱着湛胤钒,她愿意为他赴汤蹈火。
可万一她醒来,不愿意呢?
她又将过得多么痛苦,阿风认同给安以夏自己选择的权利,所以,他答应了。
这倒不是厉尊多能能言善道,把他说服了,他是单纯站在安以夏的角度。
阿风又看了眼赫尔沃兹专家,随后点头,“好,我带他去见安小姐。”
医院有与外院进行技术交流,倒是容易把人带进去,这位先生本来就是脑科的专家,也不存在别的目的。
人带走了,厉尊算是松了口气,现在就开始静待时间。
他听说湛胤钒已经有打算延迟婚礼了,很多东西就是定着当天要,如果当天婚礼办不了,湛胤钒大概会为这场婚礼浪费百万元。
厉尊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缓缓点头。
她会怎么选择,就看她自己了,这是他最后能为她做的事。
她现在是开心的,如果将来某一天她醒来,看到这些年做的事情不开心呢?
*
安以夏昏睡了一星期,终于醒来了。
在她彻底醒来之前,安家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已经被宣布死亡近一年的安忠怀安父好好的回来了。
当他从湛胤钒的车上下来,站在安家大门前的那一刻,他瞬间老泪纵横。
八年了,他总算回来了。
七僧送上拐杖,搀扶着安忠怀进入安家。
湛胤钒走在安父后面,高月容是知道湛胤钒要过来,家里早就收拾好了,开了门就站在门口迎接。
她是看见一行人从外面进来,一开始还没注意那拄着拐杖被人搀扶的人是谁,心里闪过的想法猜测可能姜家的哪位先生,是为着湛胤钒和安以夏婚礼的事儿来的?
大概也就是婚礼延期的事儿吧,这事情确实令人感慨。
高月容轻轻叹息,她上前迎接,越近心里越害怕。
忽然她站着不敢动,整个人瑟瑟发抖的看着前面的人,她眼眶发热,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
她……
她看到了什么?她看见了谁?
高月容吓得捂住嘴,眼泪大颗的流,哭声压抑,又不敢置信的望着在七僧搀扶下,一步,一步朝她走来的人。
高月容忽然间一声悲鸣,哭喊了一声:“他爸……”
高月容踉跄着冲向暗中,一把紧紧抱住安忠怀。
“他爸,是你吗?是不是你?他爸,真的事你吗,你真的回来了?”
高月容哽咽着出不来整句,震惊得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双手不停在安忠怀身上抚摸,鼻子、眼睛、耳朵、头脸,胳膊、后背,好好的,这是好好的人,是活生生的好好的人!
“你胡来了,你真的回来了是不是?我的老公,他爸,你真的回来了是不是?我没有做梦,这是真的,这就是真的……”
高月容控制不住泪流满面,哭得抽搐。
安忠怀抖着手,颤抖的扶着高月容。
“我回来了,这些年,你受苦了,一个人撑着这个家,很辛苦吧?”
高月容轻轻捶着安忠怀,情绪无法控制,压抑了太多年的情绪和委屈排山倒海而来,这一刻化作眼泪化作欣喜,像山洪一样爆发。
她紧紧抱住这个死而复生的男人,这是她爱了一辈子、算计了一辈子、想了一辈子、怨了一辈子、却又思念了一辈子的男人,这个男人,她一辈子都放不下的男人,他回来了,他不再只活在她的梦里、记忆里,他又活着站在她面前。
高月容仰面朝着阳光,泪水汩汩。
又气又舍不得气他,又爱又怨。
“你还活着,你为什么不早点回来?不要你承担那么大的责任,我们的好女儿已经为家里还清了债,你活着就别躲躲藏藏,早点回来不好吗?孩子们多想你啊,你就舍得离开他们、舍得不看他们吗?我们的晓生,他都快高考了,你知道吗?他都快一米八的大孩子了,这么高了呢……”
当年孩子爸出事的时候,儿子都还不满十岁,还是个小孩子,才念小学。
这一眨眼,孩子都长大了,他才回来。
孩子都长大了他才回来!
高月容心中悲恸阵阵,一颗心脏在颤动。
安忠怀想扶一把妻子,可刚醒来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他只能轻轻扶着。
七僧忍不住提醒道:“高女士,安先生需要人搀扶,您小心一点,别让安先生摔着,安先生刚醒来不过两天,身体的一切机能才刚醒来,还要静养。”
高月容一听这样的情况,立马收了双手,泪眼相看。
“他爸……”话一出声,哽咽声声:“您辛苦了,我、我不是抱怨,你回来就好。我刚才那些话,你都别听,我瞎说的,回来就好,你回来就好!”
只要人活着,只要人平安回来,这比一切都重要。
安忠怀低声问:“晓生都快高考了?”
高月容点点头,丈夫一回来就问儿子,那死孩子还不听话好好学,他对得起他爸爸日思夜盼吗?
安忠怀深吸气,轻声感慨,“晓生都快高考了,明年都上大学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高月容眼泪哗啦啦的淌:“嗯,我们的儿子都长大了,都是大人了。”
安忠怀感慨着点头,“长大了好,长大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