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人是什么人?”曾澈放下筷子问道。
“她叫山口绫子,是一个日本女学生。”
“你和她很熟?”
姜新禹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简单的跟曾澈讲述了一遍。
曾澈沉思了一会,说道:“我觉得对你来说,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你可以利用这种关系,争取获得日本人的信任,再伺机搞到我们需要的情报!”
“服部彦雄的警惕性很高,他不会轻易相信一个中国人。”
“这种事不能心急,要慢慢来,做为一名潜伏者,耐心非常重要!”
“……那我试试吧。”
曾澈看了一眼手表,说道:“今天先这样,我得回去了,你加入军统的事,我还要向上面汇报,估计问题不大,到时候我再联系你。”
“好。”
曾澈起身离开了面馆,姜新禹抽完一支香烟,招手说道:“伙计,结账!”
傍晚的气温开始下降,姜新禹裹紧风衣,沿着街道慢慢走着。
他心里还在想着,刚刚看见山口绫子的一幕。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桥东路?尤其那只皮箱更是令人费解,谁会拎着行李箱出来逛街?
街边蹲着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年龄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头发乱糟糟的像枯草一样,手里举着一个缺了角的搪瓷罐子。
每当有人从他身前经过,小乞丐就不停的作揖:“先生太太小姐,您行行好,给点零钱让俺买个烧饼,两天没吃东西了……”
他叫王二娃,认识他的人都叫他二娃子,河南新乡人。
去年河南全省闹饥荒,爹娘都死在逃荒的路上,在难民的拉扯下,王二娃一路流落到堰津,每天靠着讨饭活命。
姜新禹走过去:“二娃子。”
二娃子一抬头:“呦,姜警官,您下班了?”
姜新禹往搪瓷罐子里看了看,说道:“收入多少了?”
二娃子咧了咧嘴:“没多少,还不够一个烧饼钱。”
姜新禹掏出钱包,抽出两张钞票扔进搪瓷罐子里,说道:“天儿这么冷,赶紧去吃碗热汤面暖和暖和,晚上就别出来了。”
二娃子惊喜的把钞票攥在手里,站起身连连鞠躬:“姜警官,每次遇见您,俺都能吃上一顿好的,谢谢您了……”
姜新禹看了看四周,说道:“下午的时候,你看没看见一个拎着黑皮箱的姑娘?”
二娃子挠挠头:“黑皮箱……是不是戴着帽子,长的可好看那个?”
姜新禹虚踢了他一脚,笑道:“毛孩子,懂什么叫好看赖看!”
二娃子嘿嘿笑着:“俺不小了,知道啥是好看。”
姜新禹:“对,就是那个姑娘,她去哪了?”
“好像是往那边去了。”二娃子朝寿材铺方向指了一下。
姜新禹本身住在桥东路,对这一带很熟悉。
二娃子所指的方向是整条街最偏僻的路段,一般的生意店铺都不会选择在那种地方经营。
所以,除了桥东寿材铺,再就是并排两家没挂招牌的娼馆。
“姜警官,要是没啥事,俺走了啊?”
“走吧。”
二娃子欢天喜地的撒腿就跑,姜新禹给的钱,足够他吃一个礼拜热汤面。
娼馆不挂招牌就是没领执照的暗娼馆,只在门上挂一只红灯笼表示此间主人的身份,本地人基本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对这类娼馆妓院,警察局会不定期的进行检查,抓捕一些没执照的妓女,罚上一笔钱然后释放。
原则上是不能罚的太狠,还要让她们继续经营下去。
好比是割韭菜,割了一茬又一茬,要是连根挖了,等于是断了警察们自己的财路。
姜新禹也参加过几次检查,因为这两家暗娼馆就在他家附近,所以印象特别深,知道都是地地道道的娼馆,绝没有其他的猫腻。
山口绫子是一个小姑娘,她自然是不太可能去那种地方,剩下唯一的去处就是桥东寿材铺!
难道她去了寿材铺?
姜新禹揣着手远远的看着,侯德发正在上门板,一个街坊从门前路过,顺嘴搭着话:“老侯,今天这么早就打烊了?”
侯德发:“哦,这不是嘛,顺喜拉了好几天痢疾,都起不来床了,我去看看他。”
“您这掌柜当的,对伙计是真够意思,您忙,回见。”
“慢走。”
…………
一周后,红桥警察局内。
雷朋仰头靠在椅子上,警帽扣在脸上,鼾声如雷的呼呼大睡。
“这小子,今天左一觉右一觉,睡了好几起了,昨天晚上准是没干好事!”
“秋月楼的姑娘快把他榨干了吧……”
警帽下的鼾声停止,雷朋嘟囔着:“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老子可没你们这些花花肠子!”
一个警长笑道:“雷朋,别装了,听说你这两天都住在秋月楼了?”
“哪个孙子又造我的谣……”雷朋坐直了身子,把警帽放在桌上,使劲的揉着眼睛。
“老齐亲眼看见的,还能有假?哎,跟哥几个说说,到底是哪个姑娘把你迷成这样,改天我们也去捧捧场……”
雷朋抓起手边的报纸扔了过去:“回家捧你老婆的场吧!”
众人大笑中,姜新禹推门走进来:“发薪水了,还没领的赶紧去财务,再过一会儿,宋股长就下班回家了。”
“是吗?这个月的薪水提前发了……”
“走吧,领了薪水,咱也去秋月楼快活快活……”
姜新禹把装着薪水的信封塞进衣兜里,看了一眼纹丝未动的雷朋,说道:“平时一听发薪水,你都是第一个冲出去,今天怎么了?玩深沉?”
雷朋叹了口气:“我没薪水可领了。”
“都预支了?”
雷朋点点头,闷头抽着烟。
因为马上就要到下班时间,姜新禹脱下警服挂在衣柜里,然后换上便装。
他一边系扣子一边说道:“雷朋,我发现你自从一趟一趟的往秋月楼跑,你预支薪水的次数就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