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灼之所以看中这东西是因为火炎叶里蕴含火灵力,喝起来会让人全身暖洋洋地,像是沐浴在阳光下。凌霜雪停了香雪草,正好可以用火炎叶替代。
这位师兄,你的火炎叶怎么卖?沈灼在摊位前停下脚步,问道。
那人抬头看了沈灼一眼,赤红的眸中厌恶和嫌弃不加掩盖,看到他身后的江凌更是达到顶点,没好气道:我的东西不卖给你!滚开!
沈灼微怔,没想到自己的名声差到连在南山亭都买不到东西了。
江凌闻言不悦,走上前来,和沈灼并肩站在一起,道:沈师兄需要火炎叶?这东西不是只有这里有,何必让一个疯子口吐污言。
江凌这句疯子并非虚言,眼前这人姓曹,人称曹疯子,他因功法的缘故走火入魔,心生魔障,在宗门内闹出几次事故,被罚禁闭就是家常便饭。
沈灼没有动,他的目光落在那堆火炎叶上。叶脉中流淌的火焰带着一点赤金,这对外行而言并没有什么区别,但在炼药师眼中,这点金色可以推出火炎叶的年份。曹疯子手上这点火炎叶,来自最少千年的火炎树,用处不小。
曹师兄,何必那么大火气?做生意有来有往,我们互利互惠不好吗?沈灼耐性极好,并没有因为曹疯子的态度而生气。
曹疯子冷笑,他看着沈灼,眼珠子转了转,道:你要火炎叶,我要七品破障丹,你用丹药来和我换,这就是互利互惠,你舍得吗?
七品破障丹,别说是沈灼,就是在整个幻月仙宗都只有极少的几位炼药师才炼制的出来。
曹疯子狮子大张口,摆明了是要给沈灼难堪。周围人早在沈灼和江凌靠过来时就竖起耳朵,这会儿更是直接笑出声,等着看好戏。
江凌心生不悦,沈灼却像是没看出曹疯子的意图,从容笑道:我没有七品破障丹。
曹疯子冷哼,讥讽的神色爬上脸颊,他正欲开口,沈灼看向他,目光如炬:而且师兄也不需要七品破障丹。
曹疯子的话卡在嗓子眼里,他选的功法过于霸道,他师尊说过刚猛易折,他本不信,可是随着心魔的不断滋生,他逐渐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近些日子更是难熬,心魔发作起来,他都分不清现实和幻境。
沈灼这是看出他的麻烦,可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没有就是没有,说什么废话?曹疯子心里的疑惑只存在了一瞬,这要是以前那个明艳如骄阳的沈灼,他还能信两分。可眼下这个,废物的名头比他的疯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沈灼维持着良好的风度,淡笑道:曹师兄,不是所有的走火入魔都能用破障丹,你要是想死的更快一点,不需要七品,一品足矣!
曹疯子瞳孔骤缩,心中惊骇不已,破障丹因为药性不同,有一到七品之分。他服用下品无用,才想试试上品,可沈灼却说他会死?
南山亭人多眼杂,自己和江凌又过于显眼,沈灼不愿意在这里点破曹疯子的情况,道:曹师兄要是信咳,曹师兄要是敢赌一把,可以明日带着火炎叶来后山,当着我师尊的面,你还怕我耍诈?
沈灼本想说要是信得过,但想想自己早就消失无踪的人品,改用激将法。
曹疯子沉默下来,他看着自己青筋暴起的手臂,良久后,将装着火炎叶的袋子甩到沈灼手上,眸光凶狠地盯着他道:明日辰时,不见不散!
第十一章 师伯搅局
曹疯子走火入魔已久,破障丹又毫无用处,不管沈灼说的是真是假,他都不介意一试。就算沈灼在骗他,情况也不会比现在还糟糕。
这场交易他曹疯子愿意和沈灼赌,一些火炎叶而已,在他练功之地随随便便就能摘取,他没有什么损失。
定下明日和沈灼见面的时间,曹疯子收了眼前的药材扬长而去。
沈灼捞了一把他给的火炎叶,目光微亮,这批叶子品质上乘,比他以前见过的火炎叶要好太多。只要回去稍加炮制,送给凌霜雪再合适不过。
买到自己心怡的东西,沈灼心情大好,连带着看江凌也顺眼几分。
反观江凌忧心忡忡,曹疯子的病症颇为棘手,就是宗门长老也不敢托大。沈灼为了一点火炎叶夸下海口,明日要是拿不出满意的答案,曹疯子又岂会罢休?
想到沈灼昔日的种种行为,江凌越发不安,他知道沈灼素日里混不吝,可这种事又岂能开玩笑?
沈师兄,你有把握吗?江凌没忍住,问道。
此刻他们二人已经离开街道,正外南山亭外去。沈灼把火炎叶放入储物袋,回头看向江凌,敷衍道:我是什么水平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过你不用担心,有我师尊在,他奈何不了我。
江凌一阵心梗,感情沈灼约在后山,是为了借凌霜雪的威望,这是要把人得罪的彻彻底底。
沈师兄江凌还想再劝两句,可是沈灼却不打算听。他借口还有事,出了南山亭就和江凌告别,匆匆而去。
甩开江凌,沈灼归心似箭。他揣着给凌霜雪准备的礼物,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凌霜雪收到东西是什么表情。
他会喜欢的吧?沈灼在心里想着,脚下的步伐越发轻快。
午后的太阳逐渐偏西,后山的小院被光影切割成两部分。青绿的草地上,两只妖兽玩的不亦乐乎。
九尾猫好奇地打量陌生的小豹子,咬着它的脖子把它压在地上,友好地舔着它的皮毛。小豹子从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呼噜声,没有拒绝和九尾猫玩闹。
沈灼的脚步声从石板道上传来,趴在地上的小豹子动了动耳朵,兴奋地爬起来,差点把背上的九尾猫摔下去。
沈灼的身影更近,小豹子兴奋地冲过来,从地上一跃而起,一头扎进沈灼的怀里。它痴恋沈灼的气息,摇着尾巴撒娇,用头去蹭沈灼的下巴。
娇娇,别闹。沈灼被它的皮毛蹭的有些痒,抚摸着它的脊背安抚,小豹子一脸满足。它如今维持幼年状态,个头比一般的家猫大不了多少,又是可以尽情在主人怀里撒娇的时候。
九尾猫瞧见自己刚刚认识的伙伴和自己讨厌的家伙亲近,顿时不高兴极了,伏在草地上低吼,尾巴飞舞。
沈灼看见它愣了一下,九尾猫在这里吃了亏,自然不会独自跑过来。它会出现在这里,那说明宗主来了。
沈灼想到凌霜雪的伤,心一下子提起来。凌霜雪今早对他说不打紧,还把他支去见江凌,果然有问题。
沈灼放下娇娇,让它去和九尾猫玩,自己三步并作两步跨进院子,准备去问问宗主凌霜雪的病情究竟如何。
可是还不等他进门,时渊夜的一句话就让他愣在当场,脚步沉重,再也提不起来。
师弟,你要不要再收一个弟子?我怕沈灼会辜负你的期许
时渊夜的声音透出来,带着一点犹豫,但又像是仔细斟酌过。冒牌货顶着沈灼的身份折腾了十年,没少惹下麻烦事,也就凌霜雪这样的师尊才能忍让多年。
换了旁人,恐怕早就断绝师徒关系,逐出师门。
沈灼心里清楚时渊夜的的提议无可厚非,他现在这个样子早已不是当年惊才绝艳的沈家大公子,值得旁人为他尽心尽力。他顶着一个废物的称号,是有些委屈凌霜雪这个副宗主。
苦涩在心里漫延,沈灼忐忑不安地等着凌霜雪的答案。
如果凌霜雪同意
如果他同意
沈灼清楚自己没有反对的立场,可他只是想一想,就觉得不舒坦,心里堵得慌。
他不得不承认,在如今这个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凌霜雪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他是在黑暗中摸索的困顿者,而凌霜雪是燎原前的星火。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灼觉得自己的腿都不像自己的一般,凌霜雪的声音才不紧不慢地传出来,带着一点不明显的笑意。
他说:师兄这说的是什么糊涂话?沈灼很好,我的弟子有他一个就够了。
凌霜雪的声音让沈灼那颗高悬的心踏实地落回肚子里,他说他的弟子只有沈灼。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他既然把人领进门,那就是一辈子的师徒。
沈灼的心底升起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雀跃,他站在院子里,像是个得到糖的孩子,傻笑不已。
真好,他的师尊没有放弃他。
屋子里,时渊夜一声轻叹,似乎不赞成凌霜雪的做法。他还想再劝两句,沈灼故意闹出声响,近乎无礼地大步上前,推门而入。
闯入者让屋子里的两个人同时止住话题,沈灼假装什么也不知道,无辜道:师尊对不起,我不知道宗主在这里。
安静的房间内,凌霜雪斜靠在躺椅上,泛起灰白色的长发垂落在脖颈间,好看的锁骨逐渐没入衣襟。宗主正在给他诊脉,二人同时转头看过来,神色各异。
凌霜雪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问道:事情都办好了?
沈灼颔首,他没有退出去,反而快步上前。
宗主看着他步步走来,脸色复杂,眼底藏着沈灼看不懂的神色。
沈灼规矩地给时渊夜行礼,关切道:宗主,不知我师尊的病情如何?可有碍?
沈灼不问凌霜雪的情况还好,这一问时渊夜顿时拉长了脸。凌霜雪的病不好治,时渊夜经年累月地照顾他,经过不断地实验才配出适合他的丹药。药性温和,疗伤效果极佳。
按理只要凌霜雪好吃好喝的养着,什么也不过问,安安静静地当个别人眼中的病秧子,那就什么事也没有。
可是沈灼一回来,好家伙,人要救,药要给,还不惜动用被金镯封印的力量给沈灼接经续脉,导致旧伤引发后遗症,生命力衰减
时渊夜被气的不轻,他不忍责备凌霜雪,也不愿迁怒什么都不知道的沈灼,只能自己把气憋在心里。
不是什么大问题,旧疾复发而已。需要好好静养,别让他劳心劳力。凌霜雪不希望沈灼知道他的伤势,时渊夜也不好当着他的面点出来。他嘴上说的轻巧,心里却沉重地叹了口气。
凌霜雪的病情一向古怪,就算时渊夜一直负责他的伤势也摸不清复发的规律,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生命力衰减后,他百分百会遭到反噬。只不过眼下还没露出端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爆发。
要是还有丹药,时渊夜还能为他压制,坏就坏在炼丹的药引还未成熟,伤情复发他就只能生抗。
一想到接下来要面对的糟心局面,时渊夜心里更堵的慌。偏偏凌霜雪还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模样,好像受伤的人不是自己。
沈灼听到时渊夜的诊断,因为凌霜雪的伤情而紧绷的那根神经放松下来。要是凌霜雪因为他有个三长两短,他这辈子都会过意不去。
师尊调养时都需要什么丹药?可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
沈灼真诚地问道,他合计了一下自己现在的修为,经脉修复后,虽然依旧无法炼制高级丹药,但是提炼药材毫无问题。他有足够的炼药、从医经验,只是此时修为不足,炼丹需要大量的精神力和灵力支撑。
治本的药没有成熟,缓解痛楚的药时渊夜多的是,真算起来沈灼此刻还真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
你有这个心就可以了,比起给我打杂,好好修炼才是硬道理。沈灼不是忘恩负义之辈,这点多少让时渊夜受到一点安慰,起码让他觉得凌霜雪默默的付出是值得的。
我和你师尊商量了一下,你从明日起增加三个月的早课,把后四年荒废的修行补起来。炼丹方面还是和之前一样,到我门下修行两个时辰,剩下的时间回这里,你师尊会指导你剑术,巩固你的修炼。你可有异?
留给沈灼的时间只有三个月,三个月内他能达到的高度决定了三个月后他和沈家的命运,所以凌霜雪和时渊夜给他安排的训练极为紧凑。
这个局面想要扭转乾坤,不吃点苦又怎么可能?
沈灼道:一切全凭师尊和宗主安排,我没有异议。
时渊夜点头,看着沈灼沉默了一会儿:以后还是叫我师伯,没必要那么生分。
沈灼当年初入山门也是深得时渊夜的喜爱,后来换了冒牌货,这称呼上才有所改变。时渊夜之前不提醒他是想再观察观察,今日凌霜雪表了态,他就没必要拿宗主的谱。
毕竟一个师门下的师侄之间要更随意,关系上也更亲近。
师伯二字的分量可比宗主来的重,虽然沈灼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还劝凌霜雪收徒的时渊夜会让他改口,但这无异是件好事,他不假思索地回道:是,师伯。
时渊夜欣慰地拍怕他的肩,又叮嘱了两句凌霜雪的病情,直到凌霜雪开始嫌他啰嗦,他才闭嘴,唤回自家的九尾猫,念念不舍地离开。
沈灼送他出门,回来时,凌霜雪抱着小豹子站在屋檐下。小豹子爱撒娇,爪子勾到凌霜雪松散的长发也不知,一个劲地要去蹭凌霜雪的下巴。
沈灼不由发笑,快步上前把凌霜雪的长发从小豹子的爪子上解救出来。柔顺的发丝从指间滑过的触感像是上好的绸缎,让那点灰白色看起来更加刺眼。
沈灼神情一滞,凌霜雪撇了他一眼,知道他又在瞎想,不着痕迹地分散他的思绪道:今日时辰还早,我正好考考你的剑术。
第十二章 师兄询问
凌霜雪说要考沈灼剑术虽是一时兴起,却也尽心尽职,没有半点含糊。
沈灼拿着剑还没来得及犹豫练个什么好,身体已经下意识地开始遵循冒牌货的记忆比划凌霜雪传授的剑法。
沈灼以前不懂事,觉得凌霜雪病弱,对他的剑术指导不屑一顾。如今一招一式认真练起来,沈灼才发现凌霜雪的剑法之精妙,即便是简单的几招,也有大道无穷的奥妙。
可惜他当初使小性子不肯好好学,囫囵吞枣练了个大概,就扯着嗓子喊自己没天赋,不肯继续。
冒牌货顶替他后,比他还能敷衍,即便凌霜雪雷打不动地教学,他也是眼睛会了,脑子里啥也没有。
沈灼跟着冒牌货乱七八糟的记忆走,只能照猫画虎,来不及思索其中的灵力运转,不出意外练的一塌糊涂。
神思不宁,三心二意,你这是在敷衍我,还是在敷衍你自己?
凌霜雪看不下去,神色冰冷,脸上的笑意消失无踪。这个结果是他没有想到的,在他看来,沈灼就算不能练出成套的剑法,也不至于烂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