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满脸惊悚的摸自己的胳膊。
确实没有。
上面还有一条晒痕,证明这里曾经有个东西。
我带它戴习惯了,早就忘记它的存在,把它当做理所应当要在我手臂上的。这下可好,啥时候没了我都不知道。
我的大脑有一瞬间的放空,然后又有点迷茫。
……奇怪,明明以前我很希望去掉这个东西,然后跑路的。如今却因为它消失了而感到担忧。
夜晚,阿利狗抱着我睡熟了。我盯着他安详天真的侧脸,轻轻的叹了口气。
虽然睡着了,但两只爪子一左一右抓住了我的胸,这个动作和原来没傻的时候一模一样。
这些天断断续续补全的认知与找回的记忆,都带着我再次回忆了一遍来到这里的种种。
叁观不合是没有办法强行合起来的。但是人与人之间可以通过学习与相处互相理解。
我曾经最在乎的,最在意的一切,很可能只是被长期灌输的某种观念,而非真正应该在意的。但不可否认,任何令人深信不疑的观念,都有其正当存在的理由。
我以为他们会永无止境的伤害我,然而没有。现在回想刚来到这个世界那种惶恐,我又有点庆幸。我以为相隔两千年,我和他们的认知的差距永远是不可逾越的鸿沟。然而事实证明,生存的法则从未变过,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披上了不同的外衣。
我把碍事的狗爪子挪开,缩成一团靠在阿利狗的怀里。
看来为了让他恢复正常,还得先假意同意下盖塔厄拉诺的要求了。
对了,他说的那个男人是伊丹吧?
……我不讨厌伊丹,甚至想到他,心脏狂跳了一下。
阿利狗砸吧了下嘴的声音让我回神。
我看看他,看看抱着他自己的手,突然觉得靠在一个男人怀里想着另一个男人的我的行为也有点狗……
第二天。
“行吧。要我和你一起走,我也同意。”
大清早的,吃了早饭,给阿利狗穿好衣服,我不情不愿的对盖塔厄拉诺说道。
“算你识相。哼,虽然你不同意也没用。”盖塔厄拉诺还在嘴硬。
“你得告诉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他恢复?”我指了指一旁扒拉着窗沿满脸好奇盯着街道的男人。
“看我心情。”盖塔厄拉诺开始蹬鼻子上脸。
我额冒青筋,站起身,气势汹汹的朝他走去。
“等等等等,等你和原本要孕育第一个孩子的人孕育孩子就可可可可可……”盖塔厄拉诺一边后退一边余光瞟闻风而动的阿利狗。
阿利狗感应到我的动作,也扭头气势汹汹,似是要和我同仇敌忾。
“我最讨厌别人逼我做什么事。”我放下手,坐回床边。
“……你讨厌什么关我什么事。”盖塔厄拉诺不接茬。
“所以为什么是要……那个人?别人不行吗?”我指着一旁的阿利克西欧斯。
“密拉维亚看到的就是他,那证明别人都不行。”盖塔厄拉诺说着指着阿利狗,“他他他,他尤其不行!”
“你说过,密拉维亚见到自己与一女子诞下一孩子,而后失去所有权能,最终又降生到他的后代身上。”我说,“但是那女子被奥德强抢……这和伊丹有什么关系?”
盖塔厄拉诺显然已经通过某些手段得知了这个名字,一点没露出意外的神色。
“你不懂吗?原本的轨迹里你一到这世界便会与他相遇,随后马上就能孕育你的孩子……”盖塔厄拉诺表情古怪的看着我,“奥德看到你们的孩子便是他未来的第二个选择,所以他当然要是。而不是其他。”
“他和密拉维亚有什么关系吗?”我有些疑惑。这些神的逻辑真让人费解。
“为什么要有关系?这是注定的啊。现在的一切才是意外!”盖塔厄拉诺大声道。
“什么错的对的,伊丹居然与他毫无关系,为什么就非得是他?”我嘟嘟囔囔。
“可是本来就是他啊!”盖塔厄拉诺额头冒出青筋。
两个人简直像是在鸡同鸭讲。我觉得我说服不了他,他觉得我脑子有问题完全不理解他的话。
我就不懂了,密拉维亚选我孩子老爹的时候到底有什么条件就非伊丹不可啊。是因为看见了那孩子绿眼睛,是伊丹的孩子,所以就必须是了吗?
“走吧你别问了,我不跟你说了!愚蠢的凡人!”盖塔厄拉诺气呼呼的出了门。
我心中疑惑未解,也只能跟着他走了。牵过听不懂人话的阿利狗,跟在盖塔厄拉诺后面。
我看见盖塔厄拉诺用能力轻松的迷惑了卖马的,弄到了马匹。又迷惑了卖烧饼的,当众拿走。真是无耻,这家伙的能力偷鸡摸狗起来真是一把好手。
我一整天都在想这个事,总觉得根本想不通。
“按照你说的,密拉维亚原本要降生在他的血脉后代里……为什么,他自己不亲自来?”我凑到盖塔厄拉诺旁边问。
他对我的求知欲非常烦躁,开口:“他被关在时间尽头,你让他怎么来?”
“他当初选那女子……为何是那女子而不是其他人?”我又问,“她有什么特别的吗?”
“我怎么知道他怎么想的?他反正一直这样,不会交代理由。”盖塔厄拉诺说,“问他,他也只说,这是真理的选择。不过那女子的确……”
他像是陷入回忆一般,吸溜了一下口水。
“……确实是个美人,人类中最美的女子,大概就是那样了……连美与爱情之神也无法与其媲美……”
接着又是些囫囵不清之语,类似于“太美了我也想睡一睡”之类的骚话。
……我猜可能还是动凡心了。
这真是个老婆被抢的可怜故事。
“你还没跟我讲伊丹和密拉维亚的关系。”中午我们从这个城镇顺利走到下个城镇,在街边摊子吃饭。
我很奇怪这群神的逻辑。
“我不知道,我也是猜的,”盖塔厄拉诺气急败坏,“他是密特拉神和纯净之火的后代,与奥德并非亲族。奥德的行为使得奥德所属那一族诸神……几乎尽数灭绝,于是他可能认为希望只会诞生于其他亲族。这只是我的一种猜测。”
“很牵强。”我微微颔首。
“别问了!烦人!”
他突然甩来一大滩雾气,我霎时间觉得懵懵懂懂,不知所云。
我的身子歪了歪,向一边倒去。一旁阿利狗眼疾手快的接住了我。
他怒气冲冲的瞪着垃圾神,垃圾神说:“看什么看?是她自己要问的,我都告诉她了……要看自己去看去!麻烦!”
我很快陷入了昏昏沉沉的睡眠。
和盖塔厄拉诺同行的这段日子里我几乎没做过任何附带力量的梦。或许这是垃圾神的能力,他可以控制人的梦境,对我也有影响。或许这是因为我丧失认知,只剩下野兽本能,大脑不够活跃。或许是太多混乱记忆充斥大脑让我分不清什么是梦什么是记忆……
然而这一回,我亲身体验到了什么叫迷雾、黑夜与梦境之神的力量。
………
“我做完了。”
放下手中的笔,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手机闹钟响了,提醒我赶紧打卡。我连忙把卡打了,顺带着收拾东西下班跑路。
难得不用加班的日子,我哼着小曲,脚步轻快的走在回家的路上。昨天熬夜看电影没睡好,困得不行,得赶紧回家补觉。我一边打哈欠一边这么想着。
就在我打哈欠,双眼被泪水覆盖的那个片刻,我看到眼前的世界因为水雾而模模糊糊的。
嗯?
伸手擦了擦眼睛,再看,感觉没什么变化。
回出租屋的一段小路,时不时有买菜的大妈提着塑料袋经过。我朝着家属楼的方向拐去,又因为困倦打了个哈欠。
这回再抬头时,眼前的街道好像变得很奇怪……
我迷茫的看着前方,走了一步,回头,浑身一震。
原本的世界消失了。身后是破旧的房屋和凹凸不平的石头路。
我大为震惊。几乎是震惊的同一时刻,我感到脑袋一阵剧痛,仿佛一道强光照射到了我的眼睛里——
无数纷乱烦扰的画面出现在眼前,我看到一个女人的一次占卜。
昏黄的灯光下,烟雾缭绕,却并没有汇聚出方向。
“……咳,我不是总不成功的。还需要再尝试。”她小心翼翼的看着眼前的两个男人。
“命运之神的子嗣后裔使用宝石术的时候,并不是每一次都能看清时间与秩序的走向。尤其是她血脉稀薄,看清走向的可能不过万分之一。”
有个声音在脑中响起。
谁,是谁?
那两个男人耐着性子又等了两日,这女巫再次施术,还是没能成功。
“或许减小难度,扩大范围可以…”她用谨慎的目光看着眼前面色不善的人。
“若再不成功……”其中一位黑头发,灰眼睛的年轻帅哥轻声道,“我会衡量你的价值。”
“我会成功的。”女巫咬了咬下唇,显得有些畏惧。
这回,她终于指出了大致方向。
翻涌着的黑雾在我身边叹气。
“……奥德的后代总是能让注定的事里发生意外,一切都会因为这一线变动而变得不可控。”
我看着身边人形的影子,有些迷惑。
……
我现在是在笼子里,外面有个磨刀霍霍的奴隶主,我的小命危在旦夕。
这个黑影子又是什么家伙?我遇见鬼了?
这种恍惚只是一瞬间,下一秒时间流逝,我眼前的笼子也打开了。
我是被当做无主逃奴给抓起来的。本来以为眼前的一幕是演戏,至今也不相信会被打,直到看到上一个奴隶被打的血淋淋的后背……
我颤抖起来,感到深深地恐惧。
有什么人……能救救我……
无比的希望此刻能有天降神兵,像是电视剧漫画那样,突如其来,将我救下。
这种微小的希望并没有得到实现,我还是被他叁两下拖到了空地上。
那地方刚才有个奴隶被打的浑身是血,瘫倒在地,被人拖了下去。
“这位逃奴,触犯法律,居然还不知悔改!”肥胖的奴隶主指着我大声斥骂,“她必须要得到惩罚!”
一听到这我就心里来气,然而恐惧的现实让我无法张口。
我想挣扎,双手却被吊了起来。看不见后背发生了什么,只听得后背一阵风声——
“啪”的一声,后背剧痛。
我惨叫一声,缩紧了双手,下意识的用力想要挣脱。
“啪”又是一下,剧痛很快化为火辣辣的烧灼感,同时又有一阵麻痹感从脊背深处窜到四肢百骸。
两鞭子下来,我已经痛出一身冷汗,几乎昏厥过去。
周围的人群骚动起来,像是在议论着什么。我觉得天旋地转,刺眼的日光晒的我头脑发昏,分不清是梦幻还是现实。
“等一下!”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
第叁下鞭子已经落下,即将第四下的时候,一个男人的声音打断了奴隶主的动作。
“啊,噢,诺比西亚大人!”奴隶主转身。
一个身穿托加长袍,面容严肃的中年男子走到了奴隶主旁边。他一头黑发,蓄着浓密的胡须,看起来是个颇有身份地位的人。
他手里拿着一枚金币,丢给奴隶主:“我看这女奴不错,不如卖给我了。”
奴隶主大喜过望,双眼迸发出贪婪之色。他连忙接过那枚金币,殷勤又谄媚的开口:“啊,当然,当然,既然是诺比西亚大人……”
连忙有几个家奴走过来替我松绑。我浑身瘫软在地,几乎动弹不得。后背剧痛仍在,这使我几乎失去全部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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垃圾神:让你看看什么是命中注定!
密拉维亚表示他很佛系的,他什么也没暗示,都是你们自己想的,他无所谓啦
苏西当初穿越的另一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