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憬衍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可以吗？”他低声征求慕时欢的意见。
慕时欢也看到了。
“好。”她点点头，话是对小臣说的。
小臣更开心了。
三人到了现场报名，很巧，即将开始的家庭临时退出，由他们补上。
比赛项目其实很简单，需要一家三口，孩子站在中间，爸爸妈妈在两边，三人的腿绑在一块儿往前走，看哪一个家庭最先到达终点。
最先到达的胜出，就有机会进入下一轮，下一轮则是孩子的主场，最后的第一就是冠军。
“爸爸，妈妈，我们加油。”开始前，小臣一本正经地为两人打气。
慕时欢失笑：“嗯，加油。”
小臣转头看厉憬衍：“爸爸？”
“加油。”厉憬衍回应。
小臣当即伸出了手：“那我们一起加油。”
意思很明显，是要一家三口的手放在一块儿。
厉憬衍下意识看了慕时欢一眼，自然地放在了小臣手背上。
慕时欢见状，也平静地放了上去。
肌肤相触。
属于他的温度悄然蔓延。
“加油。”这次是由厉憬衍说。
说完，三人分开。
小臣心满意足。
很快，比赛正式开始。
三人比赛前忘了说统一节奏，但迈出脚的那瞬间，却是格外的默契，且厉憬衍在第一时间就喊了“一二”，母子俩配合。
配合好，速度快，很快，三人遥遥领先，甚至毫无悬念地拿了第一。
小臣高兴极了。
接下来就是等待第二轮比赛。
现场气氛热闹，欢呼声加油声不绝于耳。
轮到小臣自己上场的时候，他仰起头问：“爸爸妈妈，你们会帮我加油吗？”
“当然。”
“会。”
两人不约而同发声，甚至不约而同地伸手摸小臣的脑袋。
指尖碰到一块儿，慕时欢率先移开。
厉憬衍自然地收回手。
“去吧，”他鼓励，“尽自己所能就好。”
小臣重重点头：“嗯！”
他转身去了场内。
厉憬衍和慕时欢留在原地。
周围人很多，有小孩吵吵闹闹，也有人一不小心撞了上来。
慕时欢一个没有察觉，踉跄了下。
“小心。”厉憬衍眼疾手快勾住她的腰将她带入自己怀里，免得她摔倒。
慕时欢双手下意识地撑在了他胸膛上。
很近的距离。
他的气息笼罩了下来。
慕时欢眉心微拧，想动一动的时候，他放开了她。
“谢谢。”她说。
勾住她腰的那只手握成拳，余光瞥见她和自己分开了些距离，厉憬衍眸色微暗。
“不客气。”他回应。
两人客气的连陌生人都不如。
慕时欢没有再说什么，目光看向场内的小臣。
比赛即将开始，小臣冲两人挥挥手。
慕时欢微笑，厉憬衍亦是。
须臾，比赛正式开始，周边全是家长的加油鼓劲声。
慕时欢想着答应小臣的话，张嘴拔高声音准备为他加油，没想到，她竟然再一次和厉憬衍异口同声，甚至于两人的话重合在了一块儿。
她眼睛眨了眨。
莫名的，心中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涌出。
她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场景。
一句接一句，也不知是意外还是无言的默契。
场内比赛如火如荼，场下的加油声也一阵高过一阵。
小臣暂时领先，但第二名的小姑娘咬他咬的很紧，两人几乎不相上下，而很巧的是，小姑娘的父母就站在他们身旁。
两人加油声高过了他们。
厉憬衍视线不动声色地扫过两人，在下一句喊出口时，有意识地也提高了声音盖过他们——
“小臣加油！”
慕时欢侧眸看了他一眼，像是被感染，音量也变高了些许。
而终于——
比赛结束，小臣很险地拿到了第一，捧着属于冠军的礼物和小小奖杯跑了回来。
“爸爸妈妈！”他的脸上满是笑容。
第二的小姑娘也回来了。
她一眨不眨地看着小臣。
慕时欢发现，担心小姑娘没拿到第一会难过，没想到小姑娘脆生生地来了句：“弟弟你真好看！我可以亲亲你吗？”
慕时欢：“……”
小姑娘父母：“……”
小臣脸红。
“弟弟？”小姑娘眼看着就要抓他的手。
好在她的父母反应了过来，阻止她，笑着解释：“抱歉抱歉，我家姑娘颜控，她不是有意的。”
小姑娘却还盯着小臣，笑盈盈的，欢喜极了：“弟弟就是好看啊。”
没有哪一个父母面对夸赞自己的孩子不开心的。
“谢谢，”慕时欢半蹲下来，和小姑娘平视，语调温柔，“你也很好看。”
小姑娘呼吸屏住，说：“姐姐你也好好看呀，你是弟弟的妈妈吗？”
慕时欢被她逗笑：“是呀。”
“吧唧”一下，小姑娘趁其不备在她脸上大大地亲了口。
慕时欢竟是被她亲的脸红。
小姑娘的父母见状，一边被自家女儿的颜控折服无奈，一边有些不好意思。
偏小姑娘还不满足，还一本正经地说：“爸爸你总是说我调皮吵，不如把我送给姐姐当女儿叭，有漂亮姐姐和漂亮弟弟在，我很开心呢。”
“……”
几人被她逗笑。
“姐姐，你还缺女儿吗？我给你当女儿好不好，我很贴心的哦，还会帮你照顾弟弟！”小姑娘继续推销自己。
慕时欢却是心尖刺痛了下。
几乎是小姑娘说这话的同时，她想到了那个没能来到这世上的孩子。
说不定，也是和这个小姑娘一样可爱的小女孩儿。
厉憬衍站在她身后，敏锐地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他也想到了那个孩子。
最后，还是小姑娘的妈妈将人抱走。
小姑娘还转头对小臣说：“弟弟，我们以后还会见面哒，下次我再亲你哦！”
小臣脸红了个彻底。
慕时欢瞧见，忍不住逗他：“我家小臣就是帅，这么小就吸引小姑娘的喜欢了。”
小臣很是正经：“喜欢我也没用，我只喜欢爸爸妈妈。”
每每提到爸爸妈妈一起时，他的眼中总是洒满期待和欢喜的亮光。
慕时欢看着，只说：“妈妈也喜欢小臣。”她亲了下他的额头，“要回去了吗？还是再玩一会儿？”
小臣张口就要说想再玩一会儿，私心里，他很想和爸爸妈妈一起一直呆在一块儿，哪怕什么也不做。
只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慕时欢的手机响了起来。
一看，是时庭周。
“四哥。”慕时欢接通，隐约猜到了什么。
果不其然。
“出去了？”那边时庭周问，“有些吵，在商场？”
慕时欢点头：“就在附近。”
“……厉憬衍也在？”
慕时欢噎住，明显听出了时庭周的不待见。
“嗯。”她点头。
“地址给我。”不容置喙的语气。
慕时欢想到他来之后就在忙工作，难得这么忙，婉拒了：“不用，马上就回来了。”
“行吧。”
“是舅舅吗？”小臣见她挂了电话，问。
慕时欢顺势牵过他的手：“对，舅舅回酒店了，我们……”
“走吧，送你们回酒店。”厉憬衍在此时开口。
小臣抬头看看厉憬衍，眼神稍显黯淡，但还是努力没表现出来：“好的，爸爸。”
慕时欢见状，没有办法说不。
没想到小臣又说：“爸爸，我们可以散步回去吗？这里离酒店不远。”
的确很近，步行大概十到十五分钟。
他又问慕时欢：“妈妈可以吗？”
此时他已重新站在中间牵过两人的手。
他看着慕时欢，厉憬衍也是。
父子俩在等她决定。
慕时欢避开了厉憬衍的视线，对着小臣点头：“当然可以。”
小臣显而易见地开心了不少。
于是三人步行回酒店。
夜渐深， 处于市中心的商场周围都很热闹。
一家三口手牵着手走在马路上回头率百分百，小臣开心地说着刚刚比赛的画面，慕时欢耐心听着，时不时地温柔附和。
等轮到和厉憬衍说话时，厉憬衍也会回应，只是相比较而言他的话较少。
很快，酒店到了。
小臣舍不得松开厉憬衍的手。
厉憬衍松开了他的，将今晚的战利品递给了慕时欢，说：“上去吧。”
小臣站着没动。
但他知道，爸爸不会也不可能留下。
“爸爸，开车要注意安全。”他有些闷闷不乐地叮嘱。
厉憬衍低眸看着他，嘴角浅笑：“爸爸知道。”
“到家了要告诉我。”
“好。”
小臣说不出再见那句话。
“爸爸……”
“晚安。”厉憬衍摸了摸他的头。
小臣张了张嘴，声音明显低了下去：“爸爸再见，晚安。”
慕时欢看了眼小臣，最终什么话也没说，只牵着他往里走。
她没有回头。
但即便如此，她依然能感觉到厉憬衍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她们母子俩。
直到进了电梯，那股视线才被隔绝。
再也看不见。
厉憬衍在原地站了很久，舍不得离开。
最后，他在大堂的抽烟区坐了下来，点了根烟沉默地抽着。
烟雾缭绕间，有身影落下。
厉憬衍恍惚，心中竟升起了一种期盼，或者说是自我欺骗的错觉——
是她回来了。
他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