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情况……”祁楚枫顿了顿,“你让我怎么办?总不能看着青木哉把整个赫努族拖下来作他的陪葬吧。”
“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冒险。”裴月臣心焦道。
祁楚枫笑了笑,道:“人生如棋,落子无悔。若是当真不走运,我也认了。”
“你……”
裴月臣气极,但她如今已是将军,不再是当年的小女孩,自是不能再说重话。他站起身,行至一旁,只觉得胸中气闷难当,他这一晚强行提气急奔两个多时辰,胸中气血原就翻腾不歇,此时听了这话,气息难平,吸气呼气之间,心口似有千万根针扎般刺痛。
祁楚枫见他气恼,自觉大概是说错了话,遂想着往回找补找补,从他身后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试探道:“生气了?我说着玩的,你莫要当真。”
裴月臣没作声。
“真生气了?”
祁楚枫绕到他身前,见他眉头紧皱面色煞白,立时被唬了一跳,连忙扶他坐下:“你怎么把自己气成这样?!是我错了,我错了,都是我的错……”
瞧她的模样,裴月臣好气又好笑,又不忍她着急,便道:“你还有伤,赶紧坐下。和你没关系,是我赶回来的时候急了些,岔了气,休息一会儿就好。”
祁楚枫蹲在他身前,看他慢慢调匀气息,这才稍稍放心:“我猜到了,你只要一看见隆多,就一定会快马加鞭赶回来。所以我特地派了一小队人马去迎你,想让你早点放心,看来你们没遇上。”
“我抄了近道。”裴月臣顿了顿,“对了,马匹太累,应该还躺在半道上,天亮之后让人去把它寻回来吧。”
“你歇着,我派人寻它便是。”她以为马匹就在王帐附近。
“从南麓出来,大约两、三里地。”
闻言,祁楚枫一怔,迟疑地看向他:“马匹出南麓就倒了?那你怎么赶回来的?”
裴月臣只是淡淡一笑,没答话。
祁楚枫转瞬间已然明白过来:“你是靠两条腿奔回来的,你……”这样远的路程,骑马也要近两个时辰,又下着雪,他竟然因为记挂着自己的安危,生生奔回来。她直直地看着他,眼圈不自觉地泛红,又生怕他看见,迅速低下头。
“你肯定很累了,就在这儿睡一会儿吧。”祁楚枫整理旁边的狼皮褥子,关切道,“不用担心我,我已经歇了半宿,你回来之前刚刚才醒,现下也睡不着。”
一晚的奔波和担忧,此时此刻的裴月臣确实身心俱疲,仍是道:“不要紧,我还好。”
“月臣。”祁楚枫抬首看向他,眼圈红红的,又气又恼,“你非得和我这么见外吗?既是如此,我出去便是,你一个人在这里歇着好不好?”说着,便要起身往外走。
裴月臣连忙拉住她:“我并无此意!”
祁楚枫回头,一声不吭地看着他。
“好好好,我就在这里歇一会儿。”裴月臣自知拗不过她,只得点头同意。
祁楚枫这才闷闷地坐到一旁,将距离火盆最近的位置让给他,又拨了拨火盆,让火烧得再旺点。
暗忖自己躺在将军帐中始终不妥,裴月臣合衣躺下,装作合目养神,想着一时片刻便起来。然而身体已经累到极致,由不得他控制,才躺下片刻,便完全不受控地将他拖入沉沉梦境之中
祁楚枫坐在火盆另一边,静静地看着他憔悴的睡颜,半晌,极轻极轻地叹了口气……
雾气,浓重的雾气。
彻骨的冰冷,混杂着熟悉的焦味。
裴月臣在雾中跌跌撞撞地行走,努力想要看清眼前的景象。雾气中,人人都站着,无论男女,无论老弱妇孺,静静伫立着。
火把在寒风中烈烈燃烧,却没有丝毫暖意,雾气鬼魅般缠绕在众人的身上和脸上,不知从何而来的焦味弥漫在四周。
楚枫呢?
她在哪里?
心底的恐慌,伴随着刺鼻的焦味让裴月臣越来越紧张。他强制镇定心神,就近拉住一位赫努人问道:“楚枫在哪里?”
那名赫努人转过来看着他,眼睛里没有瞳仁,白白的眼底注视着他,一声不吭,仿佛是这场浓雾的鬼魅化身。
裴月臣又去问另外一个人,也是如此。
然后另一人,再一个……除了他的声音,周遭一片死寂,没有人回答他,也没有任何声音。
“月臣!月臣!”突然有人在背后唤他。
声音带着笑意,轻轻巧巧,一听便是楚枫的声音。
“楚枫!”
裴月臣急转过身,身后却空无一人,只有缭绕不散的雾气。
“月臣……”那个声音还在唤他。
他循着声音走,一直走到一顶大帐前。
“月臣……”
声音从帐内传来,一弯鲜血泊泊,从帐内蜿蜒流出,像一只狰狞的猩红的巨型蜈蚣,漫上他的脚背。
“楚枫!”裴月臣按捺着心中的巨大恐惧,猛地掀开帐帘,走进去……
火盆中的碳火,噼啪爆了一声。
裴月臣骤然睁开双眼,大口大口喘气,头顶的帐顶率先映入他眼中,他愣了好一会儿,终于意识到自己是被梦境魇住了。他喘着气,侧过头,看见祁楚枫正担忧地注视着自己。
“做噩梦了?”祁楚枫轻声问道,“又梦见古鸦城了?”
依然被梦境中巨大的恐惧笼罩着,裴月臣难以自持,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只是望着她,眼底满满是失而复得的欣然、安心、如释重负……
“月臣?”祁楚枫诧异唤道,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裴月臣回过神来,方觉失态,连忙垂下眼帘:“我睡了很久吗?”
“还不到半个时辰,你再睡一会儿吧。”
“不了。”
裴月臣撑起身子,这才发觉自己额上冷汗涔涔,在梦中竟被骇成这样。
“你来北境的时候就会做这个噩梦,这么多年了,还是这样。”祁楚枫原想说“还是放不下吗”,话在舌边绕了绕,终究还是咽了回去。古鸦城内死的是他亲如手足的兄弟,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劝他放下呢。
外间忽得传来一声凄厉的号角声,然后是其他号角的应和,一声又一声,在冬日里愈发显得沉重而凝滞……这是荒原上有亡者归天才会用到的号角声。
祁楚枫和裴月臣本能地望向帐外。
“是博日格德。”祁楚枫轻声道。
裴月臣轻叹口气,复看向她,心中隐隐后怕,若今夜她出了事,自己又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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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双向奔赴的爱最是动人,楚枫和月臣之间也是如此。只不过,这俩憨憨奔向对方的角度和时间有点点偏差,以致到现在还没有正式互相确认心意。可是,世界上有三样东西是藏不住的:咳嗽、贫穷和爱。
她的眼中都是他
她一路捧着护着小摊上买来的小面人,就算与东魎人激烈交手也不忘叮嘱孙校尉护好它,见到人就炫耀一下它。因为在她心里,那羽扇纶巾、风度翩翩的诸葛军师,就是她心上人的模样啊。
他随口说了一句自己喜欢荷花,她就心心念念地在府中栽培,想让他在北境也能看到荷花。
他送前定亲对象回客栈,她心绪不宁地在风雪中等他归来。
她对他说,“拿你去套狼,我可舍不得”。
他一个字都不用说,她也知晓他想要说的每一句话。
她喜欢听他说“咱们”。
她对他的情,是“盼他他能好好活着,开开心心”。
他帮她出了十两银子,买下她喜欢的银簪。她说“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他觉得这么说不妥,但要知道,她的学问是你教的,她会不知道“投桃报李”怎么说么,她会不知道“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说的是男女间的情谊么。
她撒娇使坏要他背,借着酒劲儿说“你若不在,我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好多次暗戳戳的表白呀。
他的眼中也都是她
她爱吃核桃,他给她剥一碟子的核桃(用的还是内力!);她爱吃栗子,他给她剥栗子,碎渣渣自己吃,完整的栗子给她吃;他惦记着给忙于军务的她送饭,送的都是她爱吃的;黎月夸奖她,他会开心;她不喜欢吃萝卜丝的油墩,他三两口就帮她吃掉(还是她咬过的);她不开心,他哄;她不想被赐婚,他支持;知晓她有心上人,他心情沉重;她和阿克齐相谈甚欢,他心中发闷;酒会上一碗碗地数她喝了多少酒,由着她耍赖让自己背;担忧她的安危,他跑也要跑回赫努王帐;看到她受伤,他心疼,吓得做噩梦……
月臣以为自己一心护着的恩人的女儿还是个小女孩,却不知道小女孩早就将他放在了心上。荒原猛烈的风雪中,月臣不管不顾地要奔回楚枫身边,累趴了一匹马,还毫不犹豫地提气急奔,生生跑四个小时!当今男子马拉松世界记录是1小时59分40秒,月臣功夫了得,所以在这里我们不考虑古代人的体质,那么跑4个小时,那就是42.2 kmx4h =168.8km,差不多就是从北京颐和园跑到天津塘沽了!这场爱的马拉松,谁能爱得轻松,月臣你奔向了楚枫的身边,又何时才能奔明白你自己的心呢。
你怕不是跑得大脑缺氧,脑子懵了?你跟隔壁的锦衣卫陆绎陆大人学学,好不好?
十年陪伴,生死相依。月臣和楚枫之间一点一滴积累的默契和感情,山河可鉴,日月可表。月臣了解楚枫的脾气,了解楚枫的行事风格(背着她抢佟盛年没问题,背着她损害荒原百姓的利益不行),在乎楚枫的情绪和想法。可是,月臣却偏偏不了解楚枫的心意,没在乎她多次暗戳戳的表白。楚枫对月臣的感情,连和他们相处时间不长的赵暮云和沈唯重都看得出来,可偏偏当局者迷。谨守礼仪的君子月臣则需要一个契机,以确定自己对楚枫的感情。让我们静待春暖花开,静待(裴)铁树开花……】
【用了一日刷到这里。总是有些意不平,情绪坎坎卡在了,期待今天的篇章,期待会有些许的波澜。】
【已经把她刻在心里了哇 如果这都不算爱情...】
【博日格德虽然做过很多坏事,但也是一个孝子,好与坏站的角度不一样,一个人有太多面了,是不是好人怎么去衡量呢?】
【你说该如何呢你这个榆木脑袋】
【感觉窗户纸快要捅破了,好期待,要降温了哟,狮子大大和小狮子注意保暖?】
【感觉窗户纸快要捅破了,好期待,要降温了哟,狮子大大和小狮子注意保暖?】
【若今夜她出了事,自己该如何?然后,我就流泪了!裴月臣夜里发足力长途奔了两个时辰是在寻找楚枫;梦里惊一身冷汗也为寻找楚枫!醒时还在悲鸣的号角里恐惧失去楚枫!这深深地眷恋,全是楚枫!好深情!】
【撒花花】
【有点乏味…】
【若今夜她出了事,自己该如何?然后,我就流泪了!裴月臣夜里发足力长途奔了两个时辰是在寻找楚枫;梦里惊一身冷汗也为寻找楚枫!醒时还在悲鸣的号角里恐惧失去楚枫!这深深地眷恋,全是楚枫!好深情!】
【撒花?】
-完-
第41章 (下)
◎ 次日,车毅迟率兵归来,带回了赫努老族长。只可惜博日格德并未见到阿爹,已重伤难愈,一命……◎
次日, 车毅迟率兵归来,带回了赫努老族长。只可惜博日格德并未见到阿爹,已重伤难愈,一命呜呼。赫努老族长本就身体虚弱, 加上痛失爱子, 身体愈发难以支撑, 族中事务尽数落到大公主格力玛的肩上。
去搜寻青木哉的各路人马也陆续回来了,很可惜, 并没有找到青木哉的下落。
“居然又叫他逃了!”
祁楚枫心中恼怒不已,手握成拳,重重砸了下桌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