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您的房卡,还有剧本。段导说最好趁早读完,能把台词背完最好,总而言之……”小助理已经对那人魔鬼般的要求习以为常,只是顾及到芙提还是新人,舌头不好意思地打了一下结,“我们都挺着急的,希望你可以早日到镜头前面来。”
芙提道了谢,把行李箱拉进房内。
等门锁应声落下,那股憋了一路的郁气终于狠狠叹了出来。
酒店不算大,对于个人来说却足够宽敞。听说是归属电影的投资方之一,安全有保障的同时,隐私性也极好。
芙提从包里掏出手机,还没忍住,打开微博看了一眼。
段昱时从来都不纸上谈兵,除了必要的宣传,剧组账号几乎不会发多余的东西。这次选角的抉择,除了交代已经尘埃落定外,并没有官宣演员阵容。一切都是秘密进行,不占半点时热的流量。
一是防止热搜时代里饭圈文化对演员本身的捧杀,二是为了减少电影拍摄过程的意外发生。
芙提想起今早和男主角钟哲鸣的会面,回忆到他庞大到令人恐惧的粉丝数量和种种私生跟踪的新闻……不得不佩服段昱时的格局。舍小取大,宁愿不要前期的人气,也要保证拍摄的稳妥。
可绕是如此,昨天官博发布的已确定女主人选的推文还是在评论下方掀起了一场不小的讨论。从当红小花到金奖女神,那些控评粉估计想破了头也想不到,段昱时居然找了个毫无名气的新人。
“你已经成年了,我希望你可以对你自己的行为负责。”季明信难得严肃,“这部作品一旦播出,你就算是正式走到聚光灯下了。芙提,你想清楚,这样高的起点,你是否站得稳?”
芙提想过的。
她扣着被子上锦绣的花纹,不知道是什么朵瓣,简单随意的形状,“小叔,我都明白的。”
可人要一直蜗居在舒适圈里吗?
大叁的时候芙提就接到过很好的制作,虽然当时那位导演并不出名,能给她的薪酬也很低,但剧本和态度都好得没话说。她那个时候就预感这部电影一定能够拿到很好的成绩,可她拒绝了。
“我已经二十二岁了。”芙提想了很多,“小叔也说我是大人了,大人应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无论结果是好的还是坏。”
季明信什么也没说,孩子脾气一样挂了她的电话。
芙提不解,明明那时周漾司的怂恿也有他一半授意。
但眼下还是看剧本要紧。
她一翻就是一个下午,落日西垂,云片碎成胭脂般的红晕,一朵朵散成氤氲薄纱,蒙住了这场夕阳的落幕。
心里兜着一堆理解,芙提揉着眼伸腰,拉开了窗帘。
他们今天采外景,趁着秋天枝叶尚未完全枯萎。站在落地窗前,垂眼就能看见一群黑点分散在柑橘色调的天际下。
段昱时带着顶黑色的渔夫帽看着取景器里缓缓移动的枯叶,像是有所感应般抬头。
芙提心一紧,唰地拉上了窗帘。
“……”
眼前陡然暗下来,才想起来这是二十几楼,哪里能看得见?
就在她侥幸之际,段昱时的电话在低脚桌子上响起。
“喂?”
“剧本读完了?”
“……读完了的。”
“行。”男人拍拍摄像师的肩膀,让他稍微拉远一些,电话那头不明所以地“啊?”了一声,他于是拿着手机站起身,“下来。”
芙提以为是轮到自己出场了,捧着标注了一大堆释意的剧本踩着拖鞋就踢踢踏踏地奔下楼。
结果没等到来找她换道具服的工作人员,等到的是踩点下班的段昱时。
她还在大喘气,“段、段老师……”
段什么老师。
段昱时懒得纠正,嘴巴里含着糖,看了眼她抱着的剧本,悠悠道,“这么认真,看出什么了?”
其实故事很俗,但文中大量的心理描写简直就是演员的噩梦。
表达情绪最直接的方式就是说话,而剧本里少得可怜的台词显然直接毙掉了这种方法。如何在沉默中让观众感知到角色的情绪,显然就要靠其他手段了。
芙提就像被突然抽问难题的高中生,胸有成竹地站起来,脑子却得了瞬间失忆的怪病。她支支吾吾地,说不出完美答案。
段昱时也没想让她现场即兴发挥,更不想加班。他敲了敲她的额头,“走了。”
斜阳拉得影子昏暗又深长,低者随着高者的走动连忙跟上,直到迭在一起。
“去哪啊?”
“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