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琅,将来若你心里有什么想法了,可以开诚布公的告诉我,希望我们母子一辈子坦诚相待,做母子,也做朋友。”
傅祁琅点了头,“儿子记住了。”
见他应下,李翾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道:“那母后就先去忙了,你回屋歇息吧。”
傅祁琅走后,李翾带着人朝福庆宫赶去,刚出了长巷拐过去,就遇到了行色匆匆的曹皇后。
她的脸色惨白,见李翾连忙唤道:“母后。”
声音中还发着颤,李翾的脸色也很难看,应了一声便没有了下文。
此时此刻,曹皇后可比李翾急多了,傅祁州和文茵茵真是害人不浅,她听芙蓉说起俩人的死状,一个皇帝死在了女人的床上,那文茵茵命倒是好,跟着一起死了一了百了。
可她这皇后,定是要被百官一茬接一茬的弹劾,让后宫妃子做下如此下作的事,是她这个皇后的失职!
等会儿见到惠太后,估计都有她受的。
更别说,傅祁州没有皇子,朝中无太子,她这个皇后真是六神无主,她从未想过傅祁州会这么短命,要早知如此,就提前筹谋一下。
如今也只有李翾这个外人,不会苛责她了,如今见到李翾,还生出了一丝想要依靠的心情来。
她没办法,但李翾应该是有办法的吧?
毕竟先帝驾崩,李翾那么年轻,跟前无子也安然无恙的坐稳了太后的位置!
第65章 --抉择
◎除了母后走过的路,臣妾还有其他路可以走吗?◎
感受着曹皇后频频看过来的眼神, 李翾轻轻一叹,柔声说道:“皇后,莫急。”
听到李翾这一声温柔的安抚, 曹皇后深吸了一口气, 慌乱的眼神望向了李翾,回应了一句:“好。”
就这一眼就暴露了她内心的所有想法。
李翾也不知道是该为自己庆幸,还是该为曹皇后不幸, 好歹曹家也在盛京多年, 如今曹皇后的父亲也是刑部尚书。
朝中官员盘根错节, 曹蔻身为皇后, 皇帝驾崩,她最应该是自己筹谋, 或与家族联手, 为自己找到最大的倚靠。
皇位按照祖制向来是父死子继, 傅祁州是没有儿子, 可是宗族里有啊, 可以过继到皇后跟前来。
难道曹蔻没有这么想过吗?李翾皱了皱眉,傅祁州一死, 曹皇后惠太后都是她的敌人,以往虽然交好, 可那是因为她们三人的利益都被一个人牵着,如今牵着的这个人死了,那就需要换一个人, 换谁决定了后面她们三人的后半生。
所以, 从芙蓉踏入东慈宁宫告诉她傅祁州死的那一刻起, 她就进入了防备状态。
她本以为, 惠太后痛失儿子可能一时间会反应不过来, 但曹皇后听到消息应该会最快做出抉择。
万没想到她是慌慌张张的赶往福庆宫。
从东慈宁宫到福庆宫有一段距离,李翾说了那么一句话后也就没有再言语,两人并肩尴尬的走着。
曹皇后的心里极乱,她还那么年轻,难道要像李翾一样成为太后,然后百般寂寥的在后宫里度过下半生吗?
她早该和李翾走得更近一些,听听她的前车之鉴,此时也就不会这么六神无主了。
李翾已经同她说莫急了,她还是心中没有定下主意。
“皇后在想什么?”李翾问。
曹蔻也不避讳,望着李翾直言道:“请母后勿要责怪,臣妾在想臣妾的后半生。”
李翾闻言眼神露出一丝哀伤,不过转瞬即逝,淡淡道:“哀家也是这么走过来的,有什么可责怪的?”
话落,李翾趁势问道:“想好了吗?”
曹蔻望向李翾,清澈的眼眸还没有被这深宫浸透,李翾想,傅祁州人不行,可他的皇后,妃子好像都还不错。
“除了母后走过的路,臣妾还有其他路可以走吗?”
她话落下,李翾神色微滞,曹蔻想着这么说李翾是不是不太高兴,解释道:“臣妾自知没有母后的聪慧和决断,就算循着母后走过的路,也不见得就能过好下半生。”
李翾闻言顿住了脚,身后跟着的宫人也纷纷站住,离她们有一段的距离。
曹皇后见李翾站住眼神严肃的望向她,她心头有些发愣,只听李翾说道:“走我的路不容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一半一半,皇后想要做胜者吗?”
曹皇后微微摇头,只听李翾继续道:“皇帝的后妃,有去守皇陵的,有在宫中养老的,也是两条路,一条在宫外,一条就在这四四方方的天井中,一眼望得到尽头。”
李翾说着抬头望向天,曹蔻望着李翾的这个举动,她也顺着望了上去,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难受。
只听李翾沉声道:“若选外面,皇后就演好这场戏,自请出宫代发修行随便那一座道观寺庙都可以,以后就是天阔任鸟飞了,若选了留下做一个平安度日的人,那也很简单,皇后在到福庆宫前就得选好了。”
说了这些话,李翾虽带了一丝试探,但也可谓是对曹皇后掏心掏肺了,就算她们成为对手,那也各凭本事罢。
曹皇后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多谢母后提点。”
李翾道:“走吧。”
天气冷,李翾穿的有些单薄,头发也只是简单的挽在脑后,带了一根白玉簪子。
曹皇后身后的宫女素云手中还抱着一件披风,出门时来不及穿,路上又急她穿得厚,便一直没有披上。
如今看着李翾单薄的衣襟,她在心下做了选择,李翾说天阔任鸟飞,应该是会帮她的吧?心想便将披风取了过来,给李翾披上,李翾柔声道:“多谢皇后。”
曹皇后道:“臣妾应该的。”
她们到福庆宫时,惠太后还没有到,赵钏也和一众宫人站在院中,见一同前来的李翾和曹蔻,急忙行李:“奴才给小太后、皇后请安。”
李翾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起来吧。”
说着便朝殿内走去,赵钏想拦但是又不敢拦,那画面看了感觉要生鸡眼,可李翾身为太后,皇帝没了她肯定是要看的,没有法子只得跟了进去。
掀开了床帐,傅祁州还趴在文茵茵身上,李翾的脸色黑的难看,沉沉的闭上了眼,曹皇后却避过脸就跌坐在地,哭出了声。
真是将她身为皇后的伤心演得极其到位,仅伤心哪里够,被宫人搀扶起来后,指着文茵茵怒道:“来人,给本宫将这个贱人给拉下来,给本宫仔细搜查福庆宫!”
正在这时,惠太后到了,她哭得肝肠寸断,跌跌撞撞的冲进来像是没有看到李翾和曹蔻一般,直扑傅祁州。
扑到床前就这景象刺激到了,李翾急忙伸手搀扶住她,两人对望,双双落泪一言未发。
这样的死法,若是被外人知晓,死后污名,遗臭万年!
李翾不介意,曹蔻也不介意,但惠太后怎么可能不介意,她的儿子早早死了不算,还要被后世唾骂,万不能如此!
可此时失了儿子,她想死的心都有,只想跟着去了,但去之前也应该替傅祁州料理好后事。
她紧紧的抓着李翾,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她总觉得傅祁州的死和李翾有关系,可眼前的事实告诉她不是!她没有证据指责李翾,再者,她想到之前宫中流言,她见了傅祁州一面,难得听到了傅祁州的一句实话,他喜欢李翾没,也知儿子可能对李翾做了什么事,她总想什么时候去东慈宁宫里和李翾聊聊天。
可一直也还没有来得及去,傅祁州就出这事儿了。
此时此刻再见李翾她感觉陌生极了,可李翾此时神色爱上,眼中充满了悲痛,泪水无声滑落,她的一举一动都在彰显着她的悲伤。
紧紧的托着她,扶着她。
床榻上的文茵茵已经被曹皇后安排人从床上拖下来了,她哭着问李翾和惠太后,“母后,早朝的时辰就快要到了,我们不能让朝臣知晓陛下是怎么去了的!”
曹皇后此话一出,李翾望向惠太后,说道:“我们得将陛下送回养心殿。”
这正是惠太后想要的,她抓着李翾的手频频点头。
曹皇后安排着宫人瞒天过海的将傅祁州送回养心殿,敲响了丧钟,皇帝驾崩!
满朝文武还在大殿内等着皇帝上朝,迟迟没有等来傅祁州,因为前些日子傅祁州的荒唐行径大家都有所耳闻,想着今日可能又还在那文氏床榻上,正愤怒不已时,听到了钟声响起!
那是皇帝驾崩的钟声,众臣懵了片刻,跪倒一地!
万之褚和彭鸿章比肩而站,跪下后不约而同的看了对方一眼,眼神意味不明。
傅祁祯刚死不久,这傅祁州也跟着去了,傅祁州跟前无子,皇室宗亲都开始躁动了起来。
那边安顿好,赵钏来了大殿,“传太后口谕,陛下驾崩,举国同哀,请诸位大人去养心殿!”
第66章 --新帝
◎少年不知情滋味◎
因惠太后想要保全傅祁州的名声, 所以和李翾统一口径,请太医查验尸体谎报了死因,将丧葬事宜给了礼部操办, 要求以最快的速度下葬, 不给多余的时间去发酵。
傅祁州无子,眼下也无太子,需要彭鸿章和万之褚推出一个新帝来。
但有两日了, 两人都还没有定下来, 倒是刑部尚书曹大人, 推了八皇子傅祁琅。
曹蔻是皇后, 大家都觉得曹尚书理应为家族为女儿谋求最大的利益,傅祁琅眼下是在李翾跟前, 傅祁琅登基, 李翾依旧是太后, 曹皇后如何自处?
当时人选一出, 大家看曹尚书的眼神都透着诡异。
万之褚自然知道他们必须推选傅祁琅, 这是他和李翾早就达成的共识,但眼下他不能太急, 得等。
最后还是等到了彭鸿章开口,支持选傅祁琅, 彭鸿章到底三朝老臣,跟随他意见的朝臣众多,万之褚这边还没有表态, 一直到李翾问起他的意见时, 他才道:“回太后娘娘, 八殿下纵然很好, 但还年幼……”
这话够直白了, 李翾微微蹙眉,陷入沉思,坐在李翾旁边的曹皇后道:“八皇帝虽还年幼,但身后还有太后在,朝堂又有二位相爷,本宫倒是觉得无甚不可。”
曹皇后话落,万之褚皱了皱眉,沉声问:“太后辅政?”
话音中似有不悦,彭鸿章也皱起了眉头,望向李翾,最终反问道:“又有何不可?”
听着彭鸿章的话,万之褚的神色微微变,对上彭鸿章的眼神,寻思了许久道:“也行。”
彭鸿章:……
只听李翾道:“哀家就算是辅政也是暂时的,朝堂之事还是二位大人和陛下定夺,对了,哀家想请彭相做陛下的太傅,不知相爷可否答应哀家?”
李翾这态度放得很软,彭鸿章躬身道:“是臣之荣幸。”
又对万之褚道:“万大人,彭大人担负着教导天子的重任,朝堂之事你多操心。”
万之褚道:“太后娘娘放心,臣定当尽心竭力。”
新帝定下,傅祁琅替傅祁州扶棺守灵,腊月二十六,傅祁州下葬送入皇陵,腊月二十九傅祁琅登基大典,傅祁琅登基后,李翾垂帘听政,曹皇后自请出宫,李翾未应,要她留下一起过年除夕,登百天后再说。
曹蔻没有意见,整日里烧香念佛。
宫中依旧是东西两个慈宁宫,但宫人却也明白,如今这后宫里是东慈宁宫的李翾做主。
傅祁州的死对惠太后打击太大,傅祁州下葬后她就病倒了,傅祁琅的登基大典她都没出席。
忙完后,李翾带着白苓去了西慈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