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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夜道:“…你不想去吗?”
    沈至欢瞥他一眼,直言道:“我不是孤身一人,我有父兄。”
    虽说沈至欢现在的意思已经很是明显了,她并不在意他从前犯的错,也说过会一直待在他身边,可陆夜下意识里其实并没有接受这些,他踩在虚空里,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坠落在地。
    陆夜一沉默,沈至欢就知道陆夜心里又在想什么,她又继续道:“你愿意跟我一起回去吗?”
    陆夜一愣,看向沈至欢。他其实从没想过有朝一日,沈至欢会对他提出要带他见自己的家人这种要求来,这让他极度的受宠若惊。
    他当然愿意,可同时他也知道沈至欢的家人多半不会接受他。
    他们的接受与否对于陆夜来说其实无可厚非,陆夜害怕的是他们会劝沈至欢离开他。
    不过这都不重要。
    沈至欢趴在栏杆上,她侧眸望着自己的时候,身后是盛大又皎洁的月亮,那双眼睛实在是太明亮了,藏着他们的以后。
    “好。”他说。
    陆夜是个极度自卑的人。
    可当沈至欢跟他提起自己的家人的时候,陆夜却开始想,也许的确是不一样了。
    就算他这个人很坏,很不好,可是仍旧被沈至欢喜欢着,因为她愿意带他回家。所以他其实并不是一无是处,也不是一无所成,他得告诉自己,他是值得被人爱的。
    沈至欢还没回话,忽而冷不丁打了一个喷嚏。
    夜风清凉,撩动沈至欢的发丝,陆夜连忙问:“冷了吗?”
    “要不还是先进去吧。”
    沈至欢摇了摇头,道:“又没什么事,现在太早了。”
    陆夜看了看外面,便又道:“那你站在这里等我,我去下面拿条毯子上来。”
    沈至欢嗯了一声,摆了一下手。
    陆夜走了以后,沁兰站在旁边看着陆夜走下楼梯,轻声朝沈至欢道:“小姐,您真的打算带他去见老爷吗?老爷他肯定不会放过他的。”
    沈至欢摇了摇头,道:“那是我父亲不知道他的身份,如若知道了……”
    如若知道了,又是怎样一番光景,她自己也想象不出来。
    沈至欢站直身子,突然又有些困了。
    她不悦的皱起眉,自己嘀咕了声:“怎么又困了。”
    沁兰没听清楚,问:“什么?”
    沈至欢想起这个月来自己的生活,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好像越来越懒了,总想着吃和睡——”
    一道火箭犹如流星坠落,直直的射在沈至欢不远处的墙壁上,窗纸瞬间被火苗点燃,顷刻间就席卷而上。
    紧接着,无数的带着火星的箭矢射了过来,划破了寂静的长空。
    “小姐!”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当中,方才还充斥着嬉笑的街市一下混乱起来,人群四散奔逃,尖利的惊叫声刺破耳膜。
    沈至欢与沁兰躲进了房内,可天气干燥,木材极是易燃,热浪一层一层的扑过来,带着窒息的恐惧。
    在越演越烈的喧闹里,沈至欢和沁兰顺着楼梯快速跑了下去,可火势实在是迅猛,沈至欢匆匆一瞥发现楼下大厅里涌入了许多黑色劲装的人,这些人皆手持弯刀,一看便知来者不善。
    “小姐,快过来!”
    沈至欢回过神,下一瞬便被迅速赶过来的陆夜揽住了腰,他面色沉冷,一句话都没有多说,带着沈至欢朝一跃跳到了大厅里。
    沈至欢看见一直跟着他们的那两名属下,他们皆与人缠斗在一起,招式利落,招招毙命。
    沈至欢甩开陆夜的手,道:“沁兰还在那!”
    陆夜踢开一个黑衣人,道:“连尤会救她,你先跟我走。”
    他说完便强硬的把沈至欢抱在了怀里,迅速的从这里到门口杀出一条路来,街道上空无一人,陆夜却并未停留,一言不发的带着沈至欢朝西南方跑了过去。
    没过多久,陆夜便带她来到一处有些破旧的驿站,这里空无一人,只有两匹马在马厩里。
    沈至欢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陆夜牵出一匹马,同她道:“走。”
    这里相对安静,追过来的人也差不多被陆夜杀了个干净,沈至欢声音有些急促问:“发生什么了?”
    陆夜道:“应该还是仇家追杀,只是不知是哪一家。”
    骏马扬起马蹄,陆夜说完便要带沈至欢上马,沈至欢却挣脱开他的手,她呼吸急促,道:“沁兰真的会来吗?”
    陆夜手上还有血,声音散在夜色里:“她是连尤的妹妹,连尤不会不管她。”
    沈至欢睁大眼睛,愣在原地。
    陆夜又朝沈至欢伸出手,道:“这里不安全,我带你先走。”
    沈至欢一时没有动作,不知在想些什么。
    陆夜提醒道:“欢欢?”
    她咽了口口水,就像是陡然从温暖的房屋跃上陡峭的悬崖,脑中的念头越发明显,跃跃欲试破土而出。
    春季的风算不上寒冷,可沈至欢却遍体生寒。
    她听见自己问问:“一会连尤带沁兰,也是来这里吗?”
    陆夜嗯了一声,道:“不出半刻钟,他就会过来,你要等他们吗?”
    沈至欢摇了摇头,回头看了一眼他们来时的方向,黑夜里借着月光,仍能看见不远处烟雾升天,隐隐火光跳动。
    沈至欢的心脏狂跳起来。
    她仰头看着陆夜,陆夜就在她面前,他的脸上沾的的有血,手臂刚才也因为保护她而被划了一下。
    “欢欢?”
    沈至欢惊醒般突然抓住了陆夜的衣角,道:“不行!”
    陆夜诧异,问:“怎么了?”
    沈至欢呼吸急促,道:“那个簪子,还在客栈里。”
    陆夜皱起眉,道:“什么簪子?”
    沈至欢语速很快,面色焦急:“就是那个你曾经送给我的白玉簪,我把它放在妆台右侧的小匣子里!”
    沈至欢死死的掐住自己的掌心,告诉自己,他们离开的时候,火势并不算大,那么大一间客栈不可能那么快就烧透。
    她拉着陆夜要他带她上马,道:“…我们现在回去还来得及,我真的想把那个簪子带走!你陪我回去吧。”
    陆夜面色有些难看,沉吟片刻后才道:“现在回去的话,围守的人只会更多,你在外面,我不放心。”
    沈至欢面色焦急,眼睛都红了,她声音有些沙哑,道:“没事,我陪你一起进去。”
    她有些无措,慌忙道:“那个簪子,我其实很想要。你可能觉得没什么,但我…当时掉崖的时候就……而且是你送我的。”
    周边寂静一片,唯有马蹄偶尔踩落在地的声音,陆夜的脸上的血已经干了,手臂半曲着,他的衣服是黑色的,沈至欢只能看见他的衣袖被划了个口子,看不出他到底流血了没。
    他的瞳孔颜色很黑,在这样的长夜里,竟叫沈至欢不敢直视,她低下头来,拉住了陆夜的衣袖,小声道:
    “…我们回去吧,好吗?”
    隔了一会,陆夜才握了一下她的手,掌心很暖。
    “好。”
    他翻身上马,坐在马背上同沈至欢道:“那里太危险,我去帮你。你在这里等着连尤,我一会就过来。”
    沈至欢缓缓的松开手,一声不吭的看着陆夜。
    陆夜冲她笑了笑,沉冷的脸庞一下子温柔起来,“别担心。”
    陆夜没有再跟她多说什么,沈至欢站在原地,只能听见渐行渐远的马蹄声,还有盛大又皎洁的月光下,陆夜逐渐融入黑夜的身影。
    沈至欢原本挺直的脊背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她有些站不稳,抬手扶住了一旁的柱子。
    正如陆夜所说的一样,没过多久,连尤便带着沁兰骑马跑了过来,沁兰一见沈至欢便睁大眼睛:“小姐!”
    连尤刚停下来便扫视一圈,问:“主上呢?”
    沈至欢慌忙道:“你刚才没有碰见他吗?他又回去了说要拿什么东西!可是那里好像还有很多人,会不会……”
    连尤把沁兰放了下去,闻言皱起了眉,看向了客栈的方向,可是却没有动身。
    火光越来越大了。
    沈至看着连尤的侧脸,红唇开合,静静道:“他的右手受伤了,被砍了一刀。”
    连尤的脸色终于难看起来,他调转马头,道:“夫人你们先待在这里那都不要去,我去去就来。”
    第77章 身孕
    在一片苍茫的夜色中,沁兰朝沈至欢转过头来:“小姐……”
    沈至欢呼出一口气来,拉住了沁兰的衣袖,声音镇定:“走。”
    陆夜既然可以把她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那就证明这个地方一时半会必然还是安全的,从客栈到这里,若是骑马的话最快连一刻钟都要不了,所以若是想走的话,一颗都不能耽误。
    沈至欢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冲天的火光,心下快速做出决断,道:“这里离漠北太远,你我孤身两人想要过去难如登天,先回上京城,他在京城不好行动,我父亲再上京城留的肯定有人,到时候我们一回去,他们应该就会得到消息。”
    沁兰跟着沈至欢跑出驿站,他们走的是与陆夜相反的方向,可是眼前却有一条岔路口,沁兰问:“小姐,我们走哪个方向?”
    沈至欢没有多做犹豫,带着沁兰走了相对广阔一些的路:“如果那边顺利的话,他们俩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就不要指望跑多远了,先想办法躲起来。”
    沈至欢她们走的路并不偏僻,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村镇或是城镇,若是山林倒是好找一些,一旦去了人多的地方,她若是有意要藏起来,那陆夜是怎么也不可能找得到她的。
    *
    这一晚沈至欢跟沁兰几乎都没有停下步子,天上的繁星由明至暗,长夜在疲惫与喘息中渐渐变蓝,清晨的雾气萦绕在山林里,沈至欢将自己头上的钗环取了下来捏在手里,她站在一处角落里,沉着声音跟沁兰道:“这个钗子最少可以卖五十两,你去跟他说要七十两,如果他压到五十两以下你就直接出来换一家铺子,这儿离上京城不远,官府官府管的不会松,光天化日之下他也不会敢动粗的。”
    沁兰应了一声,没过一会就从当铺了走了出来,手里的钱袋已经装满了:“小姐,他给了我六十两。”
    沈至欢的脸色并不好,这一宿都没闭眼,一直都在不停地奔逃,唇色苍白极了,额角甚至有冷汗泛了出来,任谁看都是一副虚弱极了的样子。沁兰看着沈至欢的脸色,关切道:“小姐,奴婢先带您找一个客栈休息一下吧。”
    沈至欢闭了闭眼,明明一点东西都没吃,可现在胃里却很不舒服,反胃感一阵一阵的袭来,而最奇怪的是他的小腹,竟然在隐隐做痛。
    她以为自己是来了葵水,算起来加上这个月她已经有两个月没有来了,可是以往她来葵水的时候是从来没有痛过的,最多只是脚步虚浮,腰肢酸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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