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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想越觉得心痛,陈芳忍不住哀怨地看林静一眼,说:“静静你也是,不就是衣服弄脏了吗,又不耽误你跟别人认识,怎么就提前回来了呢?”
    张秀梅都无语了,陈芳说得容易,参加联谊会的其他人不说穿得光鲜亮丽,起码看着干净整洁,就她闺女带着一身脏污坐里面,合适吗?她陈芳不怕丢脸,自己闺女可没这么厚脸皮!
    林静则笑了声说:“看嫂子这话说的,好像我回去了也能处个营长一样。”
    “方亚兰都能处上营长,你模样比她好看,怎么就不行了?”陈芳说出心底的猜测,“指不定方亚兰就是这么想的,怕你抢了她的风头才故意弄脏你衣服,让你错过联谊会。”
    经过几次相亲失败后,林静早已认清了现实,漂亮的外表或许能让男人更容易喜欢上他,但等真谈到结婚问题,那些男人更在意的是她的劣势。事实上,直到现在林静都想不通方亚兰为什么这么怕她参加联谊会,因为就连她自己,都没想过自己能嫁得多好。
    同时她也很困惑,为什么王晓丽和陈芳能这么理直气壮地说出这种话,好像只要她出现,她就能被营长看上一样。
    但很快林静就明白了,她们不是对她有自信,而是无所谓。
    她们无所谓说出这些话对林静会有什么影响,她们更无所谓林静真的被激起胜负欲,自作多情和方亚兰闹起来会面临什么样的后果。
    而她,却因为她们的无所谓,不得不一遍又一遍地解释。这让林静感到烦躁,她觉得自己这一年实在不顺,要不是还没到本命年,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犯小人了。
    林静深吸一口气,对陈芳说:“不管方亚兰为什么这么做,事实就是我错过了联谊会,而你口中的营长已经有了对象。时间又不会倒流,您现在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呢?”
    陈芳以为小姑子被自己说动,眼睛一亮说:“方亚兰害你错过这么好的机会,总不能一点补偿都没有吧?”
    林静气笑了,问:“你想要什么补偿?”
    “要不是她,说不定你现在也处上营长对象了,”陈芳眼珠子滴溜转了一圈,说,“怎么着,她都得给你介绍个条件差不多的人吧?”
    “最好还是营长是吧?”张秀梅问。
    陈芳以为婆婆也赞成自己的话,连忙点头:“对对!就让她给你介绍个营长!”
    张秀梅翻了个白眼说:“你以为营长是大白菜,割了一颗还有一颗?还介绍个营长,你可真行!”
    “那……没有营长,介绍个副营长也行啊。”副营长工资虽然低点,但家属也能随军。
    这要不是自己儿媳妇,张秀梅都不稀得搭理陈芳,但现在,她只能耐着性子说:“你觉得方亚兰都能因为怕静静抢她风头这种事了,她还能给静静介绍对象?”
    陈芳毫不犹豫地说:“她不答应咱们上她家闹去啊!”
    “上门去闹?你打算怎么跟人闹?威胁说她要不给静静介绍对象,你就把她做的那些事宣扬出去?还是跟他们打一架,撒泼耍赖说不给静静介绍对象就不走了?”
    张秀梅本来就心情不好,再看陈芳不停点头,表情看起来很赞同她的提议,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给我闭嘴吧!真要这么干,静静以后还做不做人了?咱们老林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陈芳心说名声算什么啊,像方亚兰,前段时间谁提到她不摇头叹气?现在知道她处了个营长,说起她语气都羡慕坏了!
    但陈芳没敢把心里话说出来,只嘀咕说:“那静静的婚事怎么办?”
    张秀梅可不会觉得儿媳妇是在担心闺女,冷着脸说:“我之前就说过了,静静的婚事不用你管,怎么?才过半个月你就忘了?”
    “那我怎么都是她嫂子,关心一下总没错吧?”陈芳当然没忘,她当时还发誓以后不插手林静的婚事了,但这不是此一时彼一时嘛。
    张秀梅没感受到陈芳的关心,沉着脸说:“用不着你关心,我还是那句话,你赶紧给我收起那些小心思,不然出了事我让你卷铺盖滚蛋!”
    又是这句话!
    陈芳心里气得不行,偏偏她知道林卫东是个不中用的,爹妈说啥是啥的人,如果张秀梅真发狠让她滚蛋,她男人还真拦不住,只好憋着气说:“妈你干嘛把话说这么难听啊,我又没打算做什么。”
    “没有最好,”张秀梅冷笑,“话说得难听,总好过拖得事情难做。”
    ……
    因为谈得不太愉快,陈芳三两口吃完饭就回屋了,为了表示自己的愤怒,她进屋时门板甩得哐当响。
    张秀梅倒没太生气,只是扯着嗓子喊了句门坏了让他们夫妻俩自己修就算了,反把屋里的陈芳气得大喊大叫起来。
    不过等里面的声音消停下来,张秀梅还是长长地叹了口气。林静看在眼中,抬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有心想说几句安慰的话,但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合适,最终只抿了抿唇说:“您坐着,我来洗碗。”
    说完,林静碗盘都垒起来,端着起身走出去。
    张秀梅则看着泛着油光的桌面发呆,刚才看似是她压倒了陈芳,把她的小心思按了下去,可念头一旦起来,哪那么容易打消呢?
    陈芳这个人,是彻底指望不上了。
    ……
    林静洗完碗后顺手把自己和她妈的衣服也给洗了,等晾好衣服,她拿着空盆回到家里,照旧拴好门锁进屋。
    张秀梅还跟以往一样,靠着床头做针线活,听见声音她抬起头问:“衣服洗好了?”
    “洗好了。”林静回答说,走到床边坐下。
    见闺女欲言又止,张秀梅问:“因为你嫂子的话不高兴?”
    “没,我有件事想跟您说。”林静摇头说。
    “啊,你说。”张秀梅放下手里的活,抬头看着闺女。
    林静并不是很内向的性格,之前张秀梅跟她说起相亲的事,她也没怎么害羞过。但这次跟以前情况还是不一样,以前是她妈说她听着,这是头一回由她告诉张秀梅,她要相亲这件事,一时间就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见闺女不说话,张秀梅问:“怎么了?不太好说?”
    “没有,”林静摇头,笑了笑说,“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就是下午妇联周主任给我介绍了个对象。”
    “周主任?”张秀梅有点意外,问,“她介绍的什么人?”
    林静想了想说:“其实也不完全是周主任介绍的,还有个介绍人,是驻地家属院的妇联主任,姓黄,说是湖阳驻军师长的媳妇。”
    张秀梅就是个普通工人,这辈子接触过的最大的干部就是制衣厂厂长,乍然听说师长媳妇要给自己闺女介绍对象吓了一跳:“她怎么认识你的?给你介绍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也不太清楚,工会王干事说是她是通过联谊会知道的我,”林静说着顿了顿,“黄主任介绍的人是当兵的……”
    11.  见面了   因为担心张秀梅对这次相亲抱有……
    因为担心张秀梅对这次相亲抱有太高期待,介绍相亲对象的情况时,林静没有明确说出他的级别,只含糊说他提干了是军官。
    而张秀梅见闺女语气吞吐,猜到对方级别可能不高。但这也能理解,就像她刚才说的,级别高的未婚军官又不是大白菜,哪是他们普通人家能够得到的。张秀梅看得开,也不在乎这些,只关心问:“他多大年纪了?老家哪里的?以后会留在湖阳吗?”
    “周主任说他今年二十八,至于老家我也不知道哪里的,不过应该在首都生活过几年。至于以后他会不会留在湖阳,周主任没说,我也没问。”林静一一回答。
    张秀梅一听对方年纪眉头就皱了起来:“二十八?周岁虚岁?”要是闺女说的是虚岁,那这人今年就是二十六,跟闺女比是大了点,但也还好。
    “应该是周岁。”
    林静的回答让张秀梅双眉攒得更紧,但她没急着反对,而是问:“这人年纪是不是太大了点?还有,他以前结没结过婚?”年纪大还能接受,结过婚那是万万不行的。
    “我问过周主任,她说没结过。”林静顿了顿说,“明天中午就是先见个面,成不成的也不一定。”
    张秀梅一想也是,但她也怕闺女年纪轻,被人糊弄了,想想还是提醒说:“那明天见面了,你还是重点问问他结没结过婚,有没有孩子,这关系到你未来一辈子,得问清楚。还有,他以后转业是打算回老家还是留在湖阳也要问问。”
    林静闻言哭笑不得:“我们明天就是见个面认识认识,真处对象人也不一定看得上我,问这么过干什么啊。”
    张秀梅一听就不乐意了:“我都没嫌弃他年纪大,他凭什么看不上你?”
    “说不定人家眼光高呢。”林静觉得这是很有可能的,不然对方一个副团长,要是没有隐疾,怎么都不至于拖到二十八岁还没结婚。
    “什么眼光高,眼睛瞎还差不多。”张秀梅轻哼一声,又问,“对了,你们明天是在国营饭店见面?”
    林静点头:“嗯。”
    张秀梅从床上爬起来,伸手拉开衣柜中间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个铁皮盒子,打开从里面找出几张票并两块钱递给闺女:“给。”
    虽然张秀梅什么都没说,但林静知道这钱和票是她妈给她备用的,到时候见了面真谈不拢大不了各付各的钱,她心里也更有底气些。林静从中抽出肉票,说:“钱和粮票我都有,您给我张肉票就成。”
    “给你你就拿着,周主任好心给你介绍对象,到时候吃饭总不能让她自己给钱。”张秀梅虽然不知道明天什么情况,但做好准备总是没错的。
    林静一想也是,便收了票说:“谢谢妈。”
    ……
    因为跟周燕红说好了中午到她办公室换衣服,所以第二天林静照常穿着工服出门。
    扎头发的头绳倒是换了两条新的,之前的用久了颜色有些发暗不说,里面皮筋还断了几截,以至于林静每回扎辫子都得多缠几道。
    脚上穿的也不是厂里发的解放鞋,而是去年她妈出事前给她买的单皮鞋。当时因为小学初中接连复课,她妈以为她还能回去上学,所以挑的皮鞋是不带跟的,圆头,系带,款式比较百搭,配连衣裙和工服都可以。
    至于要换的衣服,则被林静装进了书包里。书包是她读高一那会她妈做的,用的军绿色布料,上面还用红线绣了个五角星,跟供销社里卖的看起来差不多。不过这书包看起来比较学生气,林静参加工作后发现没什么人会背这样的包,再加上她就住家属院,没什么需要带的东西,就不怎么背包了。
    因此,看林静突然背包上班,陈秀兰疑惑地问:“你今天有事吗?”
    林静顺着陈秀兰的目光看到工位上放着的书包,回答说:“中午是有点事,要出去一趟。”
    “这样。”陈秀兰就是随口一问,没打探林静行踪的意思,只提醒让她下午上班别迟到,就埋头干活去了。
    倒是旁边王晓丽嘀咕了几句酸话,但林静清楚她的性格,不搭理还好,越搭理越要蹬鼻子上脸,当耳旁风听听就算了。
    除了王晓丽嘴巴不停,这一上午过得还算顺利。
    等到下班钟声响起,林静和以往一样放下手里的活计,拿起背包跟着大家走出车间。不过今天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脚步一拐走进厂办大楼,直奔妇联办公室。
    周燕红已经在办公室里等着了,看林静进来就说:“窗帘我拉上了,你换好衣服赶紧出来。”说完就带上办公室的门出去了。
    周燕红出去后,林静打开书包翻出里面的衣服,三两下摘掉工帽脱掉工装外套。已经是八月份的尾巴,白天温度没之前高,林静又天生怕冷,早上出门就在工装里加了件吊带。
    考虑到吊带是白色,外面套衬衣也看不出来,林静就没脱吊带,直接穿上衬衣,一颗颗扣好扣子。而和衬衣搭的,还是上次参加联谊会穿的那条黑色裙子。
    换好衣服,林静把工服塞进背包,然后走到门口打开办公室的门,问周燕红能不能把背包放她办公室,等她吃完饭回来换。
    “当然可以。”周燕红一口答应下来,关上办公室的门和林静一起匆匆下楼。
    ……
    去国营饭店的路上,周燕红跟林静说起中午的安排:“等见了面认识后,你们就自己聊,要是谈得来,吃完饭可以约着出去走一走。”
    “你们不跟我们一起吃饭吗?”林静愣了下问。
    周燕红笑了:“傻姑娘,你们两个年轻人相亲,我们杵那干嘛?不过你也别太担心,我们不去别的地方,就坐其他桌。”
    林静明白过来,应了声说:“好的。”
    因为林静长得柔柔弱弱,这几次接触下来,周燕红觉得她性格也比较文静,怕她见面后怯场,又忍不住嘱咐:“待会见面的时候,你胆子放大点,想说什么直接说,结婚不是小事,有些事肯定得事先说清楚,不用怕。”
    其实林静心里根本就没怕,她也不是第一回相亲了,以前没怵过,这回当然也不会。但她也没傻到在介绍人面前说自己经验丰富,便点头说:“我知道。”
    随着两人的交谈,路边的景色渐渐发生变化。
    制衣厂那片工厂多,马路两边多被围墙拦住,里面不是厂房就是职工楼,马路上穿梭的都是行色匆匆的一线工人。等走过工厂区,围墙就渐渐少了,入眼的房屋先是两三层,再是四五层,最高的还要属湖阳区革委会大楼,足有六层高。
    走过革委会大楼,前面就是工人文化宫,经过的时候林静忍不住里看了眼。今天文化宫里没有活动举办,礼堂大门紧闭着,只门口的树木迎风招摇。
    林静很快收回目光,摇摇头追上周燕红的脚步。
    过了工人文化宫,往前走没两分钟林静就看到了供销社的大招牌,而国营饭店就在供销社隔壁,招牌没明显,门脸也没那么大。
    不过门脸虽然不大,但里面地方真不小,进门右手边是个柜台,柜台后面墙壁上挂着菜色招牌,粗略看去少说有四五十道菜。
    而进门左手边则是大堂,看着也挺宽阔,里面摆着十二张四人桌。正值午饭时间,十二张桌子扫过去连个空位都找不到,足见生意红火。
    只是林静进来时粗略扫了眼,好像没看到符合纪副团长和黄主任形象的人,也不知道是人还没到,还是她看漏了。但她也没好意思再抬头看,老老实实站在周燕红身后,听她问前台有没有看见一个中年女人,和一名年轻军人来饭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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