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安也不知在吃些什么,腮帮子咕囔着,她嚼了嚼看了一眼一旁的了辞,这才回道:好多了,到处走走对身子有益。
那去吧,早些回来。燕挽亭点了点头,作势离去。
叶昭袖上前一步正要叫住她,福安却率先开口问道:殿下不与我们同去,昭音姐姐说近日天气好,山上开了不少野花,不少人偕家眷去踏青寺庙礼佛。
燕挽亭心一动,不动声色的转头,看着一旁垂眸默然不语的夏秋潋。轻咳一声道:既然...
却不想叶昭音突然出声打断了她的话,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开口道:殿下要与昭袖去放风筝,就不与我们同去了。
燕挽亭被她噎了回去,也不好反驳,张了张嘴看向一旁的叶昭袖。
夏秋潋抱着玥儿的手紧了紧,神色一黯垂头道:既然殿下已有约,那我们便走吧。
玥儿突然一撅嘴瞪了燕挽亭一眼,傲娇道:大坏蛋,不给你吃糖葫芦。
燕挽亭挑唇一笑,走到夏秋潋身旁,伸手捏了捏玥儿的脸蛋,被她打开手后,笑道:不是不记得我了么?
她偏头看了夏秋潋一眼,夏秋潋却垂眸紧紧抱着玥儿,看也不看她一眼。燕挽亭笑意一敛,回头看向阿素:风筝备好了?
阿素探出头,抱着怀里的两个风筝,跑上前来:备好了殿下。
燕挽亭满意的点了点头,主动开口:我也是要去城外,不如大家一起赶路。
叶昭袖默默的走到燕挽亭身旁,仰头看着她,面上笑意有些勉强。她知道叶昭音这就是故意的,挑在今日带着夏秋潋踏青,分明就是想扰了她和燕挽亭的兴致。
一伙人坐着三辆备好的马车,浩浩荡荡的往城外赶去,路上燕挽亭和叶昭袖一辆马车。燕挽亭闭眼养神一言不发,叶昭袖一直看着她,也不好开口,便也一直沉默着。
前面两辆马车就不一样了,不时传来欢声笑语,就连一向安静的夏秋潋似乎也不时说上几句。众人逗着玥儿和福安,一路上好不快活。
很快便到了城外的一处草地,已是有不少人在放风筝,燕挽亭叫停了马车,和叶昭袖一同下了车。蓝天白云晴空万里,微风拂过脚下的青草地,泥土混合着草香味扑鼻而来,倒是好闻的紧。
前头马车的车帘被掀开,叶昭音探出了头看着拿着风筝的燕挽亭和叶昭袖,戏谑笑道:殿下当真不跟我们一同去踏青,放风筝跑来跑去殿下的身子可受不住。听说今日有不少人登山吟诗作对弹琴对弈,殿下就不想去看看。
叶昭音那皮笑肉不笑的模样着实可恨,燕挽亭似笑非笑的抬眸看着她,朗声道:你们去吧,本宫一会便回去了。
叶昭音点了点头,放下帘子,那刻意提高的调笑声飘入了燕挽亭耳中:我们去落仙亭,那里定是有不少文人墨客青年才俊。秋潋妹妹棋技天下无双,正好去给他们开开眼界,指不定还能看上哪家俊俏的公子。
夏秋潋羞怯又无奈的嗔道:昭音姐姐就别取笑我了。
燕挽亭深吸一口气面上笑意消散不见,她轻哼一声拂袖而立,看着绝尘而去的众人。气的牙痒痒,偏又没什么办法,只得把怨气咽进肚子。
这风筝放的实在是无趣,燕挽亭压根就没动,她坐在草地上看着不远处的河流一动也不动的沉思着。
拿着风筝的叶昭袖也颇有些尴尬,她咬了咬牙丢下一直飞不起来的风筝,走到一直走神的燕挽亭身旁。开口道:殿下若想去,那便去吧。
燕挽亭被打断了思绪,她仰头看着眼前的叶昭音,皱着眉头问道:去哪?
叶昭袖抱着手臂,嗤笑了一声,赌气道:落仙亭,殿下压根就不想陪我在这放什么风筝。分明一直走神想着她们,若想去落仙亭,就去吧。
燕挽亭并没有反驳,她的确一直想着落仙亭。这几日都是踏青的好日子,落仙亭更是青州的一处绝妙美景,想来青州的青年才俊定是聚在那吟诗作对。夏秋潋若去了,定是惊艳众人,也不知又要惹的多少公子哥倾心。
她的心就像是猫爪子在挠一样,明知道这是叶昭音的计谋,却也控制不住的去想。垂眸沉吟了许久,她这才缓缓开口道:你可要与我同去。
叶昭袖心中酸涩,果然燕挽亭还在想着夏秋潋,明明与她在一起却总是心不在焉。她赌气的红了眼偏头道:我不去。
燕挽亭站起身,提议道:那我派人送你回去。
就像是迫不及待的等着自己开口似的,叶昭袖红了眼,她咬牙扭头道:不必。
燕挽亭沉默了会,叮嘱道:自己回去路上小心些。
说完便对着不远处的阿素一招手,待她屁颠屁颠的跑来,便挑唇笑道:去落仙亭。
叶昭袖就这么被丢下了,她看着坐上马车头也不回向远处山峦赶去的燕挽亭,一直闪烁着泪光的眸子这才缓缓滑落了一滴泪珠。
本来就知道自己不重要,可却不想竟是如此的不重要。燕挽亭与她单独待在一起,仿佛是折磨似的,心早就飞走了。早有此准备的叶昭袖,却还是控制不住的难过落泪。
天空中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径直从天上掉了下来,砸向了愣住的叶昭袖。
姑娘,快躲开。一个绑着高马尾英气俊俏的姑娘提着裙摆,大惊失色的一边喊着一边对着叶昭袖招手奔了过来。
风筝不偏不依的砸在了叶昭袖头上,额角被断了的风筝骨架划破,鲜血顿时涌了出来。叶昭袖却好似感觉不到似的,默默的闭上了眼。
那女子见自己的风筝砸到了人,脸都白了,赶紧跑到叶昭袖面前,见她额头淌血更是吓得不行。急忙道歉:对不住姑娘,你还好吧,我这就带你去看大夫。
眼前的呼喊声让叶昭袖回了神,她缓缓抬起头睁开眼,漆黑的眸子里滚落了两滴泪珠,滑落在脸颊。
女子愣住了,看着默然不语垂泪的叶昭袖,有些手足无措:砸...砸哭了?
没多久燕挽亭就和阿素到了落仙山下,山脚处停了不少马车,闲下来的车夫家仆们凑过一堆正聊着什么。
燕挽亭下了车,招呼阿素一起爬上去,落仙亭正是坐落在落仙山顶之上。
山路陡峭,数不清的石阶蜿蜒通往山顶,叫人看了头皮都发麻。一路上有不少衣着光鲜的公子小姐,在山路上走走停停,欢声笑语入耳。既是踏青自然便是看着沿路的风光,上了山再就地吃些带来的吃食,再喝上两杯酒暖身,实在是悠闲快活。
可燕挽亭不一样,她一路上直冲冲的往山上走去,没有片刻停留也没有东张西望的看看沿路的风景,看上去便不像来踏青的人,惹了不少打量的目光。
快走到山顶时,燕挽亭额头已经冒了一层细汗,这两年她总是待在屋中不出门,身子羸弱,如今爬一座山都觉得累。
山顶之上放眼望去,果然有不少人在。燕挽亭还来不及寻找夏秋潋等人的身影,便听一旁擦肩而过的人惊叹着讨论道:那位小姐是什么来头,如此貌美,棋术也如此高超。也不知是哪家大户的小姐,可否婚配。
燕挽亭闻言,便知他们口中的人定是夏秋潋,她叫住了那两人,问道:人在哪?
那两位公子有些懵,反问道:什么人再哪?
燕挽亭垂眸唇角一勾:那位棋术高超的小姐。
第215章 落仙亭旁
落仙亭远远看去围着一群人, 正一言不发的一同盯着什么仔细的看。燕挽亭一走近这才看到夏秋潋正与一个白衣公子端坐在亭中的石桌两旁, 中间摆着一盘棋局, 子已经落了大半。
白衣公子皱紧眉头盯着棋局,手中捻着一颗棋子迟迟没有落下。而一旁的夏秋潋则是面含轻笑, 注视着他,漆黑深邃的眸中闪着一丝别样的光彩。
就是不看棋盘也能猜到, 是那白衣公子落了下风。燕挽亭并未出声, 只站在一旁看着。她似乎许久也未曾见过夏秋潋展露这般自在快活的笑意。
不消片刻,那白衣公子突然放下了棋子,抬袖拂去额上的冷汗。轻叹了口气站起身, 弯腰拱手对着夏秋潋就是行了一礼,敬佩道:小姐棋艺精湛,在下甘拜下风。
一旁的人轰然惊叹:就连李公子都败了?
众人看着夏秋潋一脸的惊羡, 纷纷议论道:这家小姐是什么来历,棋艺竟如此高超。
白衣公子翩翩有礼, 俨然一副对燕挽亭颇有兴趣的模样, 他定定的看着夏秋潋,轻声问道:不知小姐可否告知在下芳名?
夏秋潋站起身眉头微蹙,语气淡然:小女子不过是偶经此处, 过几日便会离开。
言外之意便是拒绝了白衣公子的请求, 可那公子似乎有些不甘心正欲开口继续追问。一旁的叶昭音突然冒了出来,笑着打圆场:行了,说好的你们若输了,便将这亭子让与我们, 可别耍赖。
众人笑道:愿赌服输,既然小姐赢了,我们便另寻他处。
言罢便拽着白衣公子要离开,只是那白衣公子有些不情愿,一步三回头的盯着夏秋潋瞧。就是瞎子都能看出来,他这是被折服心倾夏秋潋了。
众人散了,燕挽亭靠在亭子旁的身影便入了夏秋潋的眼。燕挽亭正眼也不眨的瞅着她,清亮的眸子里闪烁着一丝熟悉的光芒。
叶昭音见燕挽亭出现,佯装出一副惊异的模样,捂蠢笑道:哟,我没眼花吧,殿下不是去放风筝了么,怎么会在这?难不成殿下这是有分身术。
昭音姐姐 。夏秋潋抿了抿唇,拉住了叶昭音示意她不要再说了。燕挽亭的出现让她心中欣喜,总不能看着叶昭音一会又把燕挽亭气走吧。
叶昭音对她眨了眨眼,好歹是放过了燕挽亭,轻咳一声张望道:也不知她们去哪了,我去找找。说完便,走出了落仙亭,刻意的留下燕挽亭和夏秋潋独处。
燕挽亭垂眸她缓缓走入亭落,环视了一圈还未开口,夏秋潋便先她一步回答了:了辞前辈带着玥儿四处走走去了。
燕挽亭一怔点了点头,一时间竟不知开口说些什么,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站着,一个故装镇定四处看风景。一个咬着唇瓣垂着头,有些局促。
过了好一会,燕挽亭这才深吸了一口气,总不能就这么干站着什么也不说。
你...
我...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有些诧异的对视一眼后,燕挽亭偏开目光,示意道:你先说吧。
本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夏秋潋垂下眸子,努力的压抑住了心中的激动,只是微微颤抖的声音还是暴露了她此时的踌躇和一丝窃喜。
燕挽亭看向一旁,眼角的余光却又控制不住的偷看夏秋潋的侧脸:不知为何,心中总是念着,就来了。
说完燕挽亭便皱了眉头,似乎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便又急忙补充道:时常来青州,却不曾到过落仙亭。念着这里的美景,便来了。
夏秋潋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燕挽亭这掩耳盗铃的话任人都能听出心虚,她自然是知道了燕挽亭的心思。这才见面燕挽亭一直对她冷淡,到了此时才终于让夏秋潋感觉到了那以往她熟悉又贪恋的温柔。
她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抬眸定定的看着燕挽亭,似乎股足了勇气,柔声开口:我刚刚险些输了。
燕挽亭一直望着远方,她能感觉到夏秋潋那温柔的目光,却抑住住了心中的悸动。压低了声音道:你怎会输,这天下间下棋能赢过你的怕是屈指可数。
夏秋潋看着她,缓缓开口:因为我走神了。
燕挽亭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开口,夏秋潋便继续道:因为心中记挂着一个人,总是控制不住的想,她此时陪在另一个女子身旁在做什么。她可有一秒想起过我,她...可会来找我。
这一番话让燕挽亭鼻子一酸,心中竟是有些委屈。她仍是不敢看夏秋潋一眼意有所指道:那个女子恐怕压根就没有想过你会念着她。
夏秋潋眸中突然闪过一道泪光,她上前一步靠近了燕挽亭,语气急促,像是迫切的想要证明什么:可我却一直念着从未放下过,有些话我以为不用说她就能明白,所以一直吝啬不肯多说一句。可我错了,大错特错。原来我一直记挂着,她却并不知道,还在暗恨我的绝情,到现在都不肯原谅我。
燕挽亭闭上眼,眉头紧皱:你迟迟不肯说,她又怎么会知道。她是个女子,她一样脆弱敏感,她没你想的那么强悍坚定,她也会失望也会心死。
夏秋潋脸色一白,她颤抖着伸手抓住了燕挽亭的衣袖,紧紧的拽在手心,深怕自己被甩开:游历两年,或许旁人都觉得我逍遥快活。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每日都会梦见你,见了梨花会想你,见了山水会想你,就连做梦也只会梦到你。挽亭,我若真像你想的那般对你无心,又怎会回青州。
燕挽亭并没有甩开她,她扭头终于正视着夏秋潋含着泪意的眸子,狠心道:或许你只是别无选择,与我纠缠的太久了,久到你再无精力去心系他人。你对我是何等感情,或许就连你自己都分不清了。
这便是燕挽亭最大的心结,她总是控制不住的去想,夏秋潋来找她到底是真的爱她,还是别无选择只能与她在一起,或是因为愧疚可怜她。
夏秋潋怔了怔,短暂的沉默后,她定定的看着燕挽亭:我知道倾心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你若不信,我便证明给你看。
燕挽亭摇了摇头,眉眼中有些倦怠神色:怎么证明?
夏秋潋咬着唇抓住燕挽亭的手,按在了自己胸口。燕挽亭没想到她会有这么这等举动,被吓了一跳,楞楞的看着她许久也没有回过神。
你我皆是活了两世的人,有些事本应该比旁人看的更明白。以前我或许会对你有所愧疚亏欠,我沉下心想了两年。直到我再见到你的那一刻,我便明白了。那夜花灯会,我看见你和叶昭袖在一起,似乎很是自在开心。它便像是被寒冰捂住了似的,疼的要命,比死了还难过。后来玥儿出事,我鼓足了勇气来见你,明明该更担心玥儿,可想到要见你我脑子全都是你,它又像是活过来了一般。
隔着肌肤,燕挽亭似乎能感觉到那急促跳动的心脏。那微弱的跳动声越来越响,从她的手心一直蔓延开来,就在她的耳边响的如同雷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