篮球场是露天的,不存在什么看台,连运动员休息也是席地而坐。
岳秉领着她们占了个好位置,那头队友已经在高声唤他。
“那我过去了。”
骆窈随意点点头,岳秉却没马上走,她愣了下,然后才想起了今天来的任务,冲他握了握拳头:“加油!”
说完,还不忘提醒薛翘。
薛翘:“……别输得太难看。”
岳秉并不计较,笑意爽朗:“放心,不会给咱们燕大丢人!”
骆窈:“……”
非得提醒我是个“叛徒”?
不得不说,竞技体育是最能振奋人心的事情之一,尤其身处其中时,很难不被它的独特魅力吸引。
柿子色的秋日阳光下,金桂飘香,正值青春的男生挥洒汗水恣意奔跑,周围的呐喊一点儿也不输给以后,就连薛翘都忍不住在岳秉进了一个三分球后赞了一声:“好球!”
骆窈更是尽职尽责,双手作喇叭状欢呼:“岳秉加油!你就是球场上最胖的崽!”
众人哄笑,岳秉更是一副十分丢脸的表情,接着就被队友一把捞了过去。
“岳秉,这谁啊?以前没见过。”
另一位队友伸长脖子看向那头:“薛翘倒是认得,难道那姑娘也是咱们学校的?不应该啊!”
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可能没听说过!
岳秉控制不住地嘴角上扬,语气却凶巴巴的:“少打听!”
结果被队友“胖揍一顿”:“你说不说说不说!”
“还得比赛呢,好好好我说,是薛翘的妹妹!”岳秉抵不住求饶。
那人立刻把他放开:“原来是妹妹啊!”
岳秉瞪他。
那人不以为意:“薛翘的妹妹就是我妹妹!”
他们这边进行了一番友好交流,那头骆窈只喊了一声就停下了。没办法,职业需要,得保护嗓子。
上半场燕大将比分拉得毫无悬念,骆窈喝了口水,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忽然间欸了一声。
薛翘转过头问:“怎么了?”
骆窈:“看见个熟人。”
薛翘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你在燕大还有熟人?”
骆窈笑笑,当然有啦。
……
纪亭衍最近忙着准备论文和结题相关材料,研究所燕大两头跑。刚结束完一场会议,他路过操场边,便听到了此起彼伏的欢呼声,纪亭衍会心地笑了笑,步履未停。
“阿衍哥!”
忽然间,一个身影从前方某处跳了出来,纪亭衍难得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是她,第一反应是惊喜,然后便多了一些复杂的情绪。
比如忐忑、比如悸动,或许还有一点点心虚。
毕竟如今再面对她,自持的态度和身份都不一样了。
好在无论内心如何变幻,纪亭衍仍然能端出一副泰然的神情,只眼中露出些许意外:“你怎么会在这儿?”
“来找你啊!”骆窈嫣然一笑,新奇地审视戴了眼镜的男人。
纪亭衍心脏重重跳了一下。
到底是声音对好感有加成还是好感对声音有加成?他一时琢磨不透,只觉得如今听她说话仿佛四肢百骸一下被电流触碰,不疼,只留密密麻麻的酥痒。
“开玩笑啦,我和我姐一起过来看篮球赛的。”突然一阵冷风吹来,骆窈缩了缩脖子。
纪亭衍听她只是三两句话,自己便七上八下,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往侧边挪了下位置,正好挡住了风口。
那边岳秉结束比赛,见场边就剩下了薛翘一个,忙问:“窈窈呢?”
薛翘如实回答:“看到一个熟人,让我们等会儿在操场门口等她。”
岳秉用毛巾胡乱擦了擦头发,听到这话哦了一声,语气里似乎有些失望:“那我们过去吧。”
“岳秉。”薛翘突然叫住他。
“什么?”男生疑惑地回头。
“我就帮你这一次。”
闻言,岳秉愣了愣,随后开玩笑道:“干嘛啊,你还当窈窈是小孩子管着呢!”
薛翘将手里的水瓶递过去,淡淡道:“因为她不喜欢你。”
她说话直接,岳秉笑容一僵,只一瞬,很快掩盖过去:“我知道啊,但是她现在不喜欢我不代表以后也不喜欢……”
想到什么,他话音顿住,抬眼看向薛翘,近乎笑着问。
“窈窈有喜欢的人了?”
薛翘默认。
“谁啊?”
薛翘:“熟人。”
他们站在原地说话没走,岳秉的几个队友也已经收拾了东西跑过来,其中一个一把搂住他的肩,气急败坏道:“叫你小子等我呢,跑这么快!”
另外有人问:“欸,薛翘,你妹妹呢?”
薛翘皱眉,岳秉回过神来,将他们全部推开:“松开松开,一身臭汗。”
然后示意薛翘一起往外走。
他头发微湿,笑容并没有因为刚才的话而打折扣,如往常一样:“嗐,没事儿!反正你妹妹也是我妹妹!”
一行人走出铁栅栏没多久就发现了骆窈,虽然背对着他们,但身材和打扮十分好认。
她正在和人说话,男人站在她面前微微低头,面孔意外熟悉。
岳秉睁大眼,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身边传来一阵惊呼。
“小心!”
“哎呀快躲开!”
众人只见一颗篮球冲着骆窈飞速而去,薛翘也是面色一变,边跑边喊:“骆窈!躲开!”
咚的一声,篮球在灰褐色的水泥地面上重重弹了一下,又接连几次之后才完全卸力,滚到一边。
下一秒,骆窈和纪亭衍的声音同时响起。
“你怎么样?”
原来方才骆窈听见喊声觉得不对,身体本能地做出反应,没有转头,而是往旁边躲了一步,但紧接着她就看见纪亭衍伸手要护住她的头,骆窈心里一紧,立刻拉住他的手正想把人拉过来,篮球却已经砸了过来。
于是她下意识将球往外一推。
此时薛翘赶到她身边,缓着呼吸问:“没事儿吧?”
骆窈抬起手看了眼:“没事儿,擦红了点儿。”
说罢,又去看纪亭衍的情况,见他指骨处也落了些擦痕,被冷白皮称得分外明显,心疼之余居然还有些意动。
骆窈咬了下唇,在心里唾弃了一番自己的癖好,才抬起头问:“阿衍哥疼不疼?”
纪亭衍顺着力道不可控制地握了握她的手,短短一下,心中莫名生出做坏事般的紧张和刺激。
不行,不能这样。
他慌忙收了回来,竭力平静道:“不疼。”
两人的互动落入岳秉的眼中,他有些不可置信,又有些恍然,最后苦笑了一声。
“喂!你怎么回事儿啊!”岳秉的大个子队友冲不远处扔篮球的人骂道,“输了比赛手也折了啊?连个球都拿不住?”
骆窈这才转身去看。
扔球的人她虽然不认识,但刚刚见过,正是篮球比赛的另一方,燕广队伍里的球员。
那人留着寸头,挑高的吊眼令他天生就一副凶相,此时唇角一边勾起,漫不经心地说:“哟!真是不好意思,一时手滑……”
砰——
突如其来的一击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高吊眼更是被砸懵了,呆了几秒才边骂边揉鼻子。
骆窈帮他补完话:“一时手滑不是故意的对吧?正好,我也这个理由。”
“不过我手滑可比你手滑有准头多了,难怪刚才你一个球都没进。”
“臭娘们儿!”高吊眼脸色涨红,骂骂咧咧,“平时在学校里装得清高,现在穿得跟骚狐狸似的出来招人……”
不得不说,有的时候尊严是大于理智的,又或者说,人的品行和学历没有直接关系。这位说出去好歹也是个捧着铁饭碗的大学生,现在的模样和泼皮有什么区别?
“嘿,你丫嘴臭啥的呢?欺负人小姑娘有理了是吧?!”岳秉和队友们纷纷撸袖子上前,纪亭衍和薛翘也齐齐冷脸。
骆窈拦住他们,冲大个子道:“球先借我。”
大个子不明所以。
骆窈索性自己拿了过来:“你们先别激动,万一动手还得挨处分呢?”
她冷哼一声,单手托球晃了晃:“我就不一样了,我等会儿还是手滑。”
见她如此动作,高吊眼鼻子发疼,本能地躲了一下,又虚张声势地挺挺胸:“你想干什么?有本事再来啊!”
骆窈瞧准他捂脸的时候用力朝下面砸去。
“嗷——我去、你、大爷的!”
在场的男同胞们似乎能感同身受般眉头一皱,连薛翘也抿住嘴巴。
唯有纪亭衍最是淡定,毕竟他是见过骆窈徒手捏矿泉水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