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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琬坐在观星台上,细听着秦夙的讲述。
    此时就一个感触,只觉得:连剑南军的粮饷都敢拖欠,这可真不愧是齐王的作风啊!
    这里就必须要说一说剑南军和震海军之间的区别了。
    其实,齐王不仅仅是拖欠了剑南军的粮饷,震海军那边, 他也有几月未曾下拨粮饷。
    但震海军地处东南,周边物产丰富。越州一带,平常就可以称得上是鱼米之乡,由震海军统管的军户数量庞大,军田的产出也向来丰足。
    所以,即便是天下大旱, 处处饿殍, 越州一带亦是受灾, 各处军田更纷纷减产,但震海军这边靠着从前的存粮,日子竟也还算过得去。
    许多豪门大户亦是如此。
    凡是拥有大量土地的豪门大族,一般都会自建粮仓,大量屯粮。像这样的大户,一般来说,就算是一两年不收入新粮,也未见得会饿死。
    真正苦的,还是老百姓。
    当然,缺水的问题就不仅仅是老百姓会受影响了,再是大户人家,井里如果打不出水,那日子也不好过。
    另外,不会饿死跟过得好那也是两个概念。
    大户人家一般会屯粮,却不可能会屯菜, 屯也屯不住, 新鲜的菜肉往往都不好保存。
    可是大旱一起,粮食固然减产, 其它蔬果等农作物也同样会减产,连带着,牲畜的养殖也会受到极大影响。
    试问,人都要没得东西吃,没得水喝了,鸡鸭猪羊等家禽家畜又吃什么喝什么呢?
    连带着物产减少了,经济萧条了,世界都好像荒芜了。
    当然,荒芜也是有程度区别的。
    因为地域的差异,西边就比东边更苦,北边就比南边更苦。
    剑南军自然也比震海军苦得多。
    他们的存粮就少,还要时不时地受胡羌部族骚扰,周边百姓苦极了的时候他们甚至还开仓放粮,如此支撑到八月底,以至于秦夙出现时,剑南军那边是这样的反应——
    剑南军主将廖奎双眼放光,简直如同见到天降救星,当时就喜极而泣。
    这位胡子一大把的老将眼泪汪汪地单膝跪下来。
    要不是秦夙凛冽如风雪,一身气势太过强大,廖奎简直就要扑上来抱住秦夙双腿了。
    而现实是,虽说“扑”这个动作他未能实现,但哭喊求救他还是做到了。
    “殿下来了,太好了,求殿下救我们!”
    秦夙:“……”
    楚军的名声已经传到了剑南军,廖奎跟巩邵文在近期还通过信,剑南军这边也正等着楚王殿下来呢。
    晴州的粮食早就不足以供养这么广阔的人群,江琬实际上是已经开通了自己的空间存粮。
    这个时候,原先满大周签到的成效就体现出来了。
    江琬也不需要跟手下人解释这些粮食是怎么来的,她只需要在各地选定方便放粮的之处,然后悄悄将粮食放过去,再叫手下人去取便是。
    这些下属们则总会自动脑补,为这些粮食的来历而想出各种理由。
    只有秦夙,秦夙这边很不好瞒。
    但双方相处到如今,感情又更进一步,江琬有的时候就会想:即便我不解释系统的存在,阿夙便不知晓我有古怪吗?他只是不提而已。
    因为到了后来,有些东西要拿出来就无可避免地会露出破绽。
    而江琬又不可能为了不露破绽,就强压着自己满空间的好东西而不使用。
    所以,到了后来,江琬跟秦夙就基本上算是达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江琬不会明确去解释系统的存在,但她该用的东西总归是一样不少地拿出来用着。
    秦夙看在眼中,也不追问,更甚至他还会主动帮江琬遮掩。
    两人通过纸鹤传音符讨论清楚了有关于剑南军的问题,末了,秦夙忽然就蹦出一句:“琬琬,晓看天色暮看云,你那边暮色是否极好?”
    暮色是否极好?
    江琬当即就抬头看了看天,只见天边的那颗斜阳光辉浓烈,涂染了天际的火烧云,便似那天上的神仙画家,以火云做笔,烧了天宫似的,辉煌灿烂,堪称绝艳。
    抛开这颗太阳给人间带来的灾难不提,此时的暮色与云霞,真是美极了。
    江琬下意识地就要说一句“当然暮色极好”,然而话到嘴边,她才又忽然响起,这“晓看天色暮看云”,似乎是一句词言?
    这句词的下一句是什么来着?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哎哟!
    猝不及防,一句含蓄优美之极的情话就撞入了心口。
    江琬都没来得及深思一下自己应当如何,两朵火烧般的云霞就袭上了她的脸颊。
    身体最自然的反应,已经深深出卖了她的内心。
    恍惚竟似回到当初,当时初初心动,那种心房狂跳,小鹿乱撞的羞涩与甜蜜。
    嗐……老夫老妻了,至于嘛!
    江琬张口,一时却无法回话。
    只听秦夙的声音随后悠悠响起,他将那词的下一句说出来了,他说:“琬琬,是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江琬:“……”
    咳,输人不输阵,江琬道:“那你快去,将凉州军与朔风军也都走一遍,我在沅陵……等你回来。”
    那边就传出一声轻笑,然后秦夙道:“好。”
    传讯被挂断后,江琬当时的想法就是:不行,我还得再多读读书。
    简直了!明明咱也是个文化人,还是国子监的优等生,怎么偏偏在对情话的应用方面,有的时候就是不如秦夙呢?
    反正江琬不承认自己没文化,她觉得这也许是天赋问题。
    怪谁?
    怪清平伯!
    西南边境,大军即将抵达茂州的清平伯忽然就在灿灿的黄昏下打了个喷嚏。
    他的左右连忙关切道:“将军,夜风寒凉,您还是回帐歇歇吧。”
    清平伯一摆手:“歇什么?急行军,快走!”
    九月初,当清平伯兵临茂州时,以战力强横而闻名天下的剑南军,降了。
    而这一次,天下就不仅仅是震惊了,更准确地说法应该是,有许多人甚至都震惊到麻木了。
    蜀王府,蜀王在慌乱与绝望中下定了最后的决心。
    而镐都城中,同样陷入绝望的齐王则开始准备一场最后的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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