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皇后生不出孩子,但她乐于摧毁别人的母性。
她丢了一把匕首在丽妃母子面前,让她做选择。
“那个女人并不知道,她寄予希望的旧部早就被皇后贿赂,背弃于她,她觉得自由就在眼前。”
宁殷似笑非笑道,“她看着我,哭着说‘对不起’。”
“宁殷……”
虞灵犀心脏刺地一疼,后面的事她不忍心再听下去。
“匕首刚刺进来时,我听到噗嗤一声,然后就是剧烈的疼痛,比我受的任何一次鞭笞都要痛上千百倍。”
宁殷回忆着,用最平静的语气讲述最残忍的画面,“当血流得太多,渐渐的便感觉不到疼了,只觉得黑暗和冷。”
“别说了……”
“那个女人真是蠢得可以,她知道了那么大一个秘密,皇后怎么可能放过她?大概是托九幽香的福,亦或是那女人手抖得太厉害没刺准,我醒来时候还躺在破庙里,那个女人就躺在我身边,身体因中牵机毒而剧烈抽搐,七窍流血。”
牵机毒……
虞灵犀听说过,服下此毒的人不会立即死去,而是极度的痛苦挣扎一天一夜才会扭曲着死去,面目全非。
宁殷说,丽妃那张美丽的脸和身体扭曲着,赤红的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她在求宁殷给她一个痛快。
所以,少年浑身是血,哭着将匕首送进了她抽搐的身子。
她终于安静下来,紫红的嘴唇颤抖着翕合,断断续续说:“谢……对……”
一滴泪从她眼角滑入鬓发中,没人知道她这滴泪是为谁而流。
“第一次杀人,我不记得是什么感受了。只知道鲜血溅在我的眼睛里,天空和皓月,都被染成了漂亮的鲜红色……”
“别说了!”
虞灵犀环住宁殷,颤声道,“别说了,宁殷。”
宁殷抚了抚虞灵犀的头发,而后拉着她的手,顺着敞开的衣襟按在自己的左胸上。
“这里受过伤。”
他漆眸幽邃,引着虞灵犀的手去触摸胸口那道细窄的伤痕,“那个女人说,没有人会爱我。”
“爱”这种东西太过虚无,所以对于宁殷而言,只要虞灵犀永远待在他身边就够了。
这便是,他爱人的方式。
“你是傻子吗?你是不是傻子!”
虞灵犀眼眶一酸,睁着潋滟的美目道,“你想证明什么呢?我对你的心意,你感受不到吗?”
宁殷垂首,默默拥紧了她。
早就感受到了,很暖。
毕竟没有谁会像她那样,傻乎乎握着匕首“保护”他。
感受到宁殷拥抱的力度,虞灵犀抿了抿唇,双手捧起他俊美的脸颊,注视着他墨色的眼眸。
而后她俯下身,柔软的气息拂过他的喉结,拂过锁骨,最终在他心口的伤痕上轻轻一吻。
宁殷闲散的身躯微微一紧,眯眸道:“岁岁,你在做什么?”
“在爱你。”
水雾氤氲,少女额间花钿明媚如火,面容比满池灯影还要明媚勾人。
她手抵着他的胸膛,轻而认真将唇贴过每一处旧伤,亲吻他年少的苦痛与绝望。
宁殷明显怔了怔。
而后他漆眸晕染笑意,手掌顺着她的腰窝往下,揽住她往上颠了颠。
“不够。”
宁殷捏着她的下颌,“多爱一点。”
虞灵犀眨眨眼,毫不迟疑地吻了吻他的鼻尖,然后往下,将柔软的芳泽印在了他的薄唇上。
宁殷的眸垂了下来,盖住那片叠涌的幽深。
他张开了嘴,放任心上人温柔的胡作非为。
第79章 牙印
净室中水汽缭绕,跳跃的灯火给莹白的暖玉披上了一层浅淡的金纱。
唇上不得空,宁殷便拉着虞灵犀的手,让她的指尖代替亲吻抚过胸口的伤痕。
这具身躯虞灵犀前世已经看过很多回,但没有哪一回像今夜这般,光是轻轻触碰就能让她心尖颤抖,情绪泛滥成灾。
她贴着宁殷的心口,不知为何,想起了前世那只受伤后,被宁殷亲手捏碎颈骨的猎犬。
在他的潜意识里,与其看猎犬苟延残喘,倒不如给它一个痛快。
就像当年破庙里,他刺向饱受折磨的母亲一样。
虞灵犀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用亲吻掩盖喉间的哽塞,直至呼吸攫取,意识沉沦。
即便在这种时候,宁殷也依旧坐得闲散,只微微仰首,托住了她的后脑勺。
虞灵犀退开了些,呼吸不稳道:“宁殷,你还欠我一样东西。”
宁殷眼尾微挑。
直至虞灵犀大胆地攥住了他黑袍的系带,指尖轻挑,宁殷才明白她说的“东西”,是大婚那日没来得及带走的清白。
“想要爱得更深些吗?”
虞灵犀认真地凝望他,杏眸中揉碎一汪水光,晕开温柔和坚定。
宁殷忽的低笑一声,漆眸染着极浅的艳,仿佛能吞没一切。
呼吸骤然被攫取,俊美的姘夫用行动代替回答。
隆冬时节,净室却暖馨如春。
烛台燃到尽头,接连灭了几盏,宁殷深邃的俊颜也变得模糊起来。
虞灵犀趴在宁殷肩头平复呼吸,长发披散在单薄的肩头,垂下纤细的腰肢,在宁殷臂上积了一滩墨染般的柔黑。
宁殷细细品尝着她眼角的湿意,就着相拥的姿势起身,抱着她朝汤池中走去。
步伐颠簸,虞灵犀一紧,下意识咬住了唇。
水雾随着水波荡开,又温柔合拢。
热水一点点没过身躯,虞灵犀感觉到了些许刺痛,不由皱起了眉头。
“混蛋。”
虞灵犀没力气,连骂人也是气音般低哑。
宁殷坐在水中,让虞灵犀坐在他腿上,慢悠悠给她擦洗道:“是岁岁自己说的,想爱得更深些。”
虞灵犀瞋目,愤愤然张嘴咬在他的肩头。
男人的肌肉冷白硬朗,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做什么?”宁殷青筋分明的手臂搭在池边,轻缓的嗓音带着纵容。
“也给你盖个章。”
虞灵犀埋在他肩上磨了磨牙,含糊不清道。
宁殷笑了声,低哑的嗓音带着优雅和疯性:“不够疼,用点力。”
虞灵犀终是放松了力道,小声道:“舍不得。”
她松了牙齿,亲了亲那个小巧浅淡的牙印,环着宁殷的脖子倚在他怀中。
她太累了,没多时就迷迷糊糊睡去。
中途似乎宁殷将她抱出了汤池,擦拭身体,还抹了一些冰冰凉凉的药膏在她腰间的瘀伤处。
“小时候,皇帝偶尔会来找那个女人。”
耳畔传来宁殷低哑的声音,如案几上的香炉一般轻淡飘散。
“每次那个女人都哭得很惨,我被关在隔壁的小房间里,蜷缩在黑暗的角落,只能拼命地捂住耳朵。”
一开始只是懵懂害怕,后来再长大些,便觉得肮脏恶心。
仇人与那女人,像是低等的牲口。
虞灵犀倚在他怀里,睫毛扑簌抖动。
她明白了宁殷前世对此事的疯癫与冷淡从何而来。
“可是岁岁不一样,你的声音怎么那么好听,嗯?”
宁殷抹药的手指没一刻消停,勾了勾,强行将虞灵犀从混沌中拉回,“若给你刻个章,你喜欢‘岁岁’这个名字,还是‘灵犀’?”
眼皮沉重,虞灵犀疲倦地哼了声,却连抬手的力气也没了,索性循着那气息将嘴唇堵了上去。
揽腰上的手臂收紧,世界总算悄然安静。
虞灵犀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她躺在宁殷那张极宽的床榻上,肌肤贴着柔软的被褥,耳畔传来了些许窸窣的纸张翻阅声。
虞灵犀艰难地动了动身子,转过头,果然瞧见了披衣散发倚在榻头的宁殷。
大冬天的,他竟然只披了件单薄的中袍,松散的衣襟下隐隐可见两道浅红的抓痕……
昨晚的种种浮现脑海,虞灵犀没忍住脸颊发烫。
果然在某些方面,小疯子和大疯子一样不讲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