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确实已经很久没来过了。
但这里对于曾经的她来说有多在意,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哪怕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她也依然将这里的模样记得一清二楚。
即使换了两任君王,东西也都置换过了,但这殿内的大致布局却一直没变。
从门口看过去,一路到那偌大的龙榻……
起初她的注意力都在萧玉宸身上,恨不得萧玉宸立即死了,哪里还留意到其他。
被萧玉宸这么一提醒,她才注意到那房间的一角,多了几块屏风。
若真只是屏风倒也没什么,偏生在她看过去的时候,屏风后竟有人影晃动。
还不等她细想,在萧玉宸一声令下,那屏风被人推开,屏风后的场景瞬间映入众人的眼帘。
时间在这一刻仿似静止。
那一刹那,太后的身子都有些不稳。
而她身边的长宁长公主更是险些晕厥过去。
就连沈月华也有些意外。
她想过萧玉宸肯定有安排,但万万没想到,萧玉宸竟然会用这种仿似……
那屏风后面,竟还有一间密室,密室的门已经被打开,里面竟满满当当的跪了一地朝臣!
也就是说,刚刚在这里发生的一切,他们都通过屏风看到了,也听到了!
沈月华光是想着太后的那一番有恃无恐的言论,再想着长宁长公主和萧玉言那档子丑事,就已经替他们尴尬得头皮发麻了。
这些几乎都是朝中重臣,大部分是萧玉宸的心腹。
还有姜家一脉的,以平阳侯为首的几个,都被绑住了手脚蒙住了口鼻,旁边还有暗卫用刀架着,哪怕当时他们有心要提醒太后等人,却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事态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此时,那几人个个脖子上青筋直跳,急红了眼。
尤其是太后的亲兄长,平阳侯姜威。
他紧绷着面色,眼神复杂的看向太后,那一瞬,也不知道是气恼多一些,还是恨意多一些,或者是惭愧更多一些。
在半个时辰以前,太后曾差了人给姜威送信,让其带兵包围将军府,待将军府的火药被点燃,让将军府众人不得出,要将他们死死困住。
但让太后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的旨意根本就没有送达,姜威那时候已经被萧玉宸的绑来了密室。
在沈月华被萧玉言困在长宁长公主府上的时候,萧玉宸又怎么可能坐以待毙。
在那段时间里,他就已经做了最周密的部署安排,甚至连后招都想到了。
“皇祖母,如今觉得意下如何?”
萧玉宸安抚似得捏了捏沈月华的手,转而便对面色已经苍白如纸的太后冷淡道:“对孙儿这一番安排可还满意?”
一句话激得太后心口一窒,当即吐了一口老血。
“满意!满意得很!”
“萧玉宸!”
太后咬牙切齿,目光里带着凌厉和恨意道:“你算计哀家至此!好毒辣的心肠!”
她本以为萧玉宸是强弩之末,谁曾想,他故意配合她演戏,给她一种他在硬撑的错觉,实际上不过是为了套她的话!是为了让这些文武百官听见!
她是可以仗着自己太后的身份有恃无恐,但也有个前提是萧玉宸拿不出她谋害他的确凿证据!
否则的话,即使有一个大过天的孝字,即使她贵为太后——谋杀当朝皇帝,这罪也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揭过去!
而今晚,她的所作所为都被文武百官瞧见,她没得脸面不说,就是定她的罪责,也已经不需要什么证据了。
她,甚至姜家,这一辈子都再难翻身!
萧玉宸即使不杀她,也有了足够的理由将她圈禁!
对上太后那仿似要吃人的眸子,萧玉宸只轻轻一笑,漫不经心道:“皇祖母说笑了,孙儿不过好好的在这里休息,难道不是皇祖母设计孙儿在先?”
若是没有她起了杀心在先,若是没有套得她的那些话,即使有这些文武百官在场,他也奈何不了她。
萧玉宸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他那轻描淡写的模样,仿似并不将这件事放在眼里,更是将他们嘲讽了个彻底。
太后身子晃了晃,抬起手来,原是下意识的要抓长宁长公主的手,结果抓了个空。
她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才发现长宁长公主身子僵硬的杵在原地,目光直直的看向密室的一角。
太后循着她的眼神看过去,这才注意到,在那个角落里,有一素衣锦袍的男子跪得笔直,正是长宁长公主的驸马,刘陵!
“阿芙……”
想着刚刚长宁长公主和萧玉言的事情已经被拆穿,刘陵也一定听了去,太后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气萧玉宸和沈月华多一分,还是心疼长宁长公主一分。
“阿芙!”
她轻唤了一声,长宁长公主并没有什么反应,直到她第二次加重了语气,又叫了一声。
长宁长公主才回过神来,她眨了眨眼睛,转头对太后挤出一抹笑意:“母后,我没事……”
只是,这笑容比哭更难看。
话音才落,她的眸子就已经红了起来。
而她也不再看太后,只直直的盯着刘陵,沉默了一瞬之后,才开口道:“刘陵,刚刚那些话……你不要当真。”
长宁长公主一开口,那些原本跪在地上的臣子们越发不敢抬头。
眼下可不是八卦的时候。
毕竟,这等皇家秘辛可不是人人都有命能听,也不是人人都敢听的!
旁人都是将身子压了又压,生怕被这几个站在东楚权利最高处的几人注意到了,唯有驸马刘陵身子挺得笔直。
即使他跪着,即使已经上了些年岁,鬓角有了些许皱纹,但依然不减他半分清俊儒雅。
不知道怎的,往日里并没有放在眼里,这时候抬眸看过去的时候,长宁长公主突然间起当年那个骑马游街的探花郎来。
当年杏花满枝头,俊美儒雅的探花郎打马从长安街经过,那从容含笑的模样,不知道惊起了多少小姑娘的芳心暗许。
只是,她并不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