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夫妻俩之前商议过,举人老爷的爹还在外面载客,实在不体面,便不载客了。
从京城回来,陈如松就一直在家里,琢磨别的营生,不过暂时还未想到,如今除了帮小景筹备几个月之后的昏礼,便没什么事情,他这会有空跟儿子谈话。
等知行从私塾回来,陈如松就拉着他到书房询问。
“听你娘说,你想学武,可你还要念书,能顾得过来吗?”
对于学武的具体想法,知行一直就有,只是他自认自己是个懂事的孩子,学武,他听同窗说过,单独请一个武师傅,花销不少,知行知道家里为了送他和大哥念书,花了不少银钱,爹娘也都希望他念书,日后科举当官,是以就一直没跟爹娘提想学。
如今,大哥中举,家里从此宽裕不少,他也还是想学武,而且也想了一个不花钱的办法,“我可以不念书,习武之后去考武举。”这样一来,只是将去上私塾叫的束脩交给武师傅,不就没有多出钱了吗。
“你想武举?如今天下太平,武举不受朝廷重视,想通过武举有所出息,像咱家这样,几乎是没可能的。”
不是陈如松打压儿子,是他陪着大儿子去了京城赶考,有幸听说了武举,骑射要精通,还会设擂台等等,二儿子如今十二岁,习武本就晚了,又不是什么天纵奇才,力气与常人一般无二,想通过武举有所出息简直是妄想。
“何况武举很费银子,考科举,家里如今还能送,不管你要考几次,都送得起,可武举,都撑不到你去考第一次武举。”
便是儿子是天纵奇才,自家也送不起儿子去学骑射,一匹普通的马几十两银子,要学还得一大块草场,还得精心伺候那马,万一一个不好,养死了,几十两银子就打水漂了,自家如今存银是还不少,但也不是这样花的。
这还只是骑术,射箭想学好了也是费银子的,还有骑射一起,更是难,还得请个武艺高强些的武师傅,束脩可不低,自家哪里能承受得起。
知行从不知习武会比习文更费银子,惊讶道:“我一直以为大家不习武,是觉得武将粗鲁,有辱斯文,没想到是因为更费银子。”
“有些是你刚刚的说法,有些不是,从武比从文难上百倍,大部分人不会选择从武,想学武艺,请个师傅学,但还是要考科举。”陈如松刻意引导儿子,他真怕儿子会想去参加武举,那可不是他们这等普通人家敢想的。
知行点点头,“我知道了,爹,那您也帮我找一个武师傅吧,我不会耽误学业的,每日在私塾认真听先生的,下学回来,再跟师傅学武艺。”
他只是觉得习武要比念书简单,比比划划的,谁知道不是那么简单,那他还是别了,看书只要背书理解,背一背写一写就行了,好像更简单。
“你既只是每日一点时候学,爹给你找个武馆,就像私塾一样,有同窗跟你一块练。”陈如松刚刚是没想到,这会想起来还有武馆这个地。
儿子又不是一整日习武,他没必要请个武师傅来,束脩少的没有真本事,高的请不到,武馆的武师傅,只看学的人多不多就知道有没有本事了。
还有人一块,知行很乐意,人多好玩,“好啊好啊,那就去武馆吧,多谢爹。”
看着知行高高兴兴的样子,陈如松摇头,出来跟媳妇说道:“还是小景最有出息,知行都不知道能不能中举。”
有小景这个哥哥在,知行应当是能考过秀才的,只是举人陈如松就不敢说了。
“又不会不让他学,一直学着,总能考过的。”只要知行能考中举人,进士实在过不去也能捞个□□品的官当当,日后也是不愁吃穿的好日子。
“这倒是,知行如今还小,谁又知道日后会不会开窍,我这个当爹的还是别先下定论,刚给知行说找武师傅,我想到府城有几家武馆,就收练武的孩子,每日知行下学去学些时候,回来吃晚饭然后温习私塾先生教授的知识,这也不错,没必要请到家里来。”
武师傅到底是男子,若是刚好三四十岁,可不方便,还是让儿子在武馆学最好,至于他和小景,就让知行学完回来教教就是。
“也好,小景要看书,若是知行在院子里学武,动静大了只怕会吵着。”杨稔觉得习武,动静都是有些大的。
“这我竟没想到,习武确实,总要讲解动作,习武之人说话都是比较大的,还真会吵到小景,幸好改了主意。”陈如松有些庆幸。
陈如松第二日就去给儿子打听武馆,府城总共三家,他平常并未了解过,既是要让儿子长时间学的,总要好好挑一挑。
打听第一家武馆时,这家武馆刚好关门了,原因是家中老人去世,举家奔丧。
陈如松不期然想到了岳父岳母,他们如今已是五十六七的年纪了,他爹娘是上了六十去世的,可岳父岳母年轻时受了不少暗伤,若论身体如何,只怕并不如他爹娘。
思及此,陈如松顾不得继续打听,先回家问问媳妇要不要接二位老人来小住,孝顺孝顺,趁着二老如今还没什么病痛出现,还能坐驴车。
自己的爹娘,杨稔怎么不想呢,“他们年纪大了,坐驴车两三日,不轻松,只怕会吃不消。”
“没事,我驾车慢一些,准备好路上的吃食,保证让他们舒舒服服地到府城。”载客这么久,陈如松已经掌握了如何能让车厢的人不受颠簸的法子。
“那好啊,接他们过来住上一些时日。”若是能一直住着就好了,只是这是不可能的,自家男人能体贴她,她也不能得寸进尺。
不过住久一些,还是可以的,她要好好照顾爹娘。
“我给知行找好武馆之后,就驾车回去接爹娘过来。”岳父岳母应当也想女儿了,接他们过来想必不会拒绝。
三家武馆,很容易就选出一个更满意的,知行去了几日,觉得不错,这武馆就是定下了。
陈如松驾车回去接两位老人。
杨稔也在给小景准备昏礼与李家交流信息时,询问了如娘的琴艺是否是请了人教导。
聪明人不用多说,同知夫人想到亲家还有个十来岁的姑娘,就知道为什么会问,认真回道:“是请了位先生教导,是从前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后来家道中落回到原籍,就凭借教导琴艺为生,如娘的琴棋书画都得这位先生教导,姓任,我们称她任娘子。”
同知夫人还算满意这位任娘子对女儿的教导,是以她夸赞道:“这位任娘子蕙质兰心,为人大大方方,琴棋书画亦是样样精通,有令人折服的能力,我总是遗憾如娘只学到了皮毛。”
“我们康康如今也有十来岁,早前家里不宽裕,什么也没能学到,如今手上宽松些,就想给她学些女子能学的,只是不知任娘子还有没有时间了。”亲家夸得这样好,若是真的,只怕被抢着要。
“这才刚刚教导完如娘,改日我帮亲家问问,看任娘子是否有空。”
这是女儿未来的小姑子,李夫人自然很积极,若是能给亲家请到先生,这是既讨好了婆婆,又讨好了小姑子,任娘子去教导亲家的小女儿,那么自己女儿还能日日见到熟人,缓解嫁到别人家的不安,李夫人觉得,这个忙很该帮。
第113章 过后
任娘子在教了同知夫人的女儿后, 便打算在府城开一家女学,教授琴棋书画四门适合女子学习的才艺,不打算上门传授了。
这也正和杨稔的意, 学琴也有声音, 刚学的杂乱无章,便是不做什么事,听着心里都烦躁,何况小景这个在家看书的。
原本, 小景每日下午去李府, 杨稔便打算请了先生每日下午教康康古琴,上午不学, 不过有时同知大人忙了, 小景就会在家里看书,就有些不便, 在任娘子那去学,最好不过了。
琴棋书画杨稔打算都让女儿学学,日后若是小景考中进士,当了官,康康的夫婿想必不会是平民百姓,那么琴棋书画这些千金小姐学的东西,学了也不会被婆家瞧不起。
康康也觉得有趣, 都是没接触过的东西, 新鲜的很, 每日都非常主动要去任娘子那学。
而陈如松历时七日,将杨父杨母接了过来。
驴车停在一进院,陈如松下车转身扶二老下来,“爹娘你们小心。”
杨母笑道:“放心放心, 还能动。”
杨父也一脸乐呵呵的借着女婿的手下了驴车,看女婿这贴心的样子,又愿意接他们两个老的来府城住上一些时候,就知道女婿待女儿不是一般的好,这他就舒坦了。
杨稔将爹娘手里的包袱拿过,“爹娘,可算又见到你们了,床已经铺好了,等会吃了饭歇会吧。”
五十多岁的老人,不管驴车再怎么平稳,做了两三日总是累的,就算是年纪轻的人坐这么久,都会累。
杨稔给爹娘准备的房间在后院,后院七间房,女儿占了三间,其余四间都是空的,杨稔给爹娘挑了间采光好的,家具也都准备齐全,尽全力让爹娘在府城的日子过得舒心。
从女婿回来说接他们两个老的来府城住一段时日,杨父杨母脸上的笑就没断过,杨母先答话:“好好好,有粥吗?现下吃饭没胃口,喝碗白粥配咸菜是最好的。”
“有,就知道你们这会胃口不会太好,炒了酸菜,还有腌萝卜,还炖了骨头汤,给你们盛没油的,不会腻。”
杨稔自己坐了不少次驴车,从府城回去再过来,每次胃口都不会太好,老人更容易胃口不好,是以估摸着二老要来了,这几日杨稔每日都熬了粥,汤也是每日都炖的清淡的。
知道这是难得跟爹娘一块住的日子,杨稔给她爹娘的饭食安排的都是适合老人的,吃了有益处的,来了一个多个月,二老就跟年轻了好几岁一般。
不过也是因着二老常年在田地里干活,老态十分明显,这会养好了,变化的也十分明显。
“小景的昏礼,准备的怎么样了?”这可是第一个孙辈成亲,即便是外孙,但这在杨母心里,差别不大,甚至她是更关心外孙的。
“该准备的东西已经准备了,有些还没做好,能直接买到的都买好了,过些日子,全部都好了,只等着下下月昏礼了。”越是临近婚期,事情就越少,之前都准备好了,只等昏礼前几日好好安排迎亲就好。
都备好了就好,杨母放下心来,感叹道:“这日子过得真快,娘还记得当初你成亲的时候,热热闹闹的场景,一晃,小景都要成亲了。”
“可不是,我都要做婆婆了,若不是小景要科举,晚成亲几年,只怕这会我都要当祖母了。”祖父祖母这些是文人称呼的,自家有个读书人,杨稔也就将称呼换了。
“听说是同知大人的女儿,也不知会不会瞧不起人。”这是杨母毕竟担忧的,万一那同知大人的女儿瞧不起婆婆,婆媳有矛盾,有个同知大人当父亲,自家女儿即便是当婆婆的,只怕还要受委屈。
杨稔摇头,“应当不会,我跟她见过几次,她眼里没有瞧不起人的样子。”
女儿看人还算准,杨母也就安心了,“那就好,这媳妇娶回来,日后你也就享福了。”
“知行和康康还有得愁呢。”杨稔不敢这么早就放下心。
说到女儿的龙凤胎,杨母反而轻松了,“知行和康康是龙凤胎,龙凤呈祥呢,自有他们的造化。”两个孩子,也是聪明伶俐,都是好孩子,哪里需要愁什么呢。
“只是寓意好,到底如何,还是要好好过出来的。”自家不过是普通人家,龙凤呈祥也就说着好听。
昏礼前十来日,陈如松将陈家村一带的亲朋好友由近及远接了过来,等昏礼结束再由远及近送回去,亲近的人多住些日子,这是夫妻俩的想法。
京城陈家也送了礼,在昏礼前几日到达,但是等到昏礼当日才送过来。
东西不少,送过来的声势也不小,也让大家知道这陈举人家在京城还有两位当官的族人,有些之前不太清楚的人顿时在心里提高了陈家的地位。
而大多数人是知道的,陈家村的人都知道府城嫡支有两位在京城当官的族人,这会来送礼,只觉得是小景出息了。
因着小景中举,陈家村这一年多,比以往还好过,旁人听说是出了举人的陈家村,各个都露出敬佩的眼神,比从前说陈家村是府城的旁支更有震慑力,是以这会,陈家村的族人都为小景感到自豪。
“两位族叔还是很有心意的。”若是提前送礼,效果不如当日来得震撼,让李家知道自家有在京城当官的族人,李同知反应过来后就会更用心教导小景。
毕竟朝中有人,日后的路也要好走一些,是以小景日后不说比李同知好,但绝对比李同知的儿子,小景的大舅子强。
日后李同知致仕,他儿子便是考中举人,考上进士,李同知或许有个香火情,扶一下就没了,而小景不管如何,考上进士后,京城两人族人一定会鼎力相助,他们这一支本就式微,又与主支关系远了,也没听说有别的当官的,若是再不互相扶持,日后只会越来越差。
那么,李同知趁着这次教导小景,得个师徒情谊,两边又是姻亲,日后李家差了,小景也不会坐视不理。
当然,这是陈如松自己猜想,但他莫名有预感,儿子不会比李同知差。
“小景第二次参加会试,去早一些吧,也让两位族叔传授些经验,何况,与他们多相处一会,他们待小景也才能有些情谊。”这次送礼,来人不是陈德,只是普通的一个小管事,但自称是京城两位族叔送的礼。
他们也就改口叫族叔了,不管是陈德这个长随还是这次来的小管事,待自家的态度都是亲热的,说明京城那两位族叔是很有交好之意,那么小景早些去,跟两位族叔相处一番,于小景是有益的。
这个陈如松也是赞同的,“本就打算陪小景早些过去的。”
小景在自家二十一岁这一年成了亲,娶的是府城同知的小女儿李如娘,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虽然爹娘有想让他自己选的想法,但他觉得,爹娘比自己年长,看人比自己更准,并没有自作主张的想法。
婚后的日子起伏不大,他依旧是每日看书,不过多了一些时间与妻子相处。
多了个儿媳,杨稔每日多了个事,就是带儿媳熟悉家里的事务,从前她一直照顾着家里人的起居,虽然事不用她做,但她要安排,调度,吴叔吴婶听吩咐做事。
而这些,儿媳也要熟悉。
家里这些琐事,杨稔摸不清儿媳愿不愿意管,但带她熟悉总是没错的。
昏礼过后,家里的资产又添了不少,手握一大笔银子,夫妻俩打算给安排安排它们的去处。
陈如松建议道:“既然田地暂时不好买,就买门面,府城还算繁华,门面租出去租子也不低,这也不算生意。”
“很是,这几年,咱们也用不着大的花销,手里的钱不能生钱干放着心痒痒。”若是从前,家里有多少就存多少,绝不会想着花出去,可如今存银太多了,杨稔反而觉得该用来生钱,而不是干放着。
“那我就去物色好门面,买下来租给别人,这可也不好找,若是买到不好的,租不出去就砸手里了,得好好找。”看来之后,自己的活就是物色好门面,买下租出去,若是碰到田地贱卖,那是运气来了。
自家有举人在,又有两个在京城当官的族人来往着,府城通判是另一支的族人,同知又是亲家,除了不与知府交恶,陈如松想干什么只要是正当的事都不用顾忌,方便许多。
杨父杨母在陈家一住,就住到来年开春,他们说什么也不肯再住下去。
到底是女儿是嫁出去的,他们两个在女婿家住一小段日子也就是了,怎么能住太久呢,便是女婿没意见,外孙媳妇如今嫁进来看着也不好,哪有媳妇娘家爹娘跟着一起住的。
“再多住些日子嘛,你们回去,我就只有逢年过节才看得到了。”杨稔很不舍,爹娘才过了多久的舒坦日子,回到家里,又是要帮着弟弟们带孩子,又是要侍弄田地,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