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方刚上这趟车的时候,在老黄警长的指导之下,曾经一鼓作气,陆续抓了七、八个这样的扒手。
为此,在站台上,他曾遭到扒手们的疯狂围攻。有的扒手甚至持刀拒捕,负隅顽抗,侦察兵出身的吴方几个利落动作,就把他撂倒在了站台上。最后,一个个乖乖的进了监狱。
一时之间,千里铁道线上,他的威信大增。
每次,列车刚进站的时候,吴方就会坐在餐车窗口,睁大眼睛,双眉紧蹙,借着列车减速之时,看着站台上一晃而过的人流,他就知道人群里面有没有贼。
如果发现贼影,列车停稳以后,他就立即下车。
只要他在站台上一出现,圆溜溜的豹子眼前后一扫视,贼们一看是他,立马不敢靠近列车车门,不敢轻举妄动,即使有眼热的猎物,也只能是白白放弃。他们知道,这个时候不管住手,下一分钟自己就要吃牢饭了。
第二种是跟车的贼,花一点钱买一站短途的车票,上车以后寻找盗窃目标,然后伺机下手。
因为卧铺车厢有严格的换票制度,况且,在正常情况下,买一站卧铺的短途旅客几乎没有。若有,乘务员会立即报告列车长和列车乘警,核查旅客证件,严密监控,因此,跟车盗窃绝大多数都发生在管理较松散的硬座车厢。
它也分为两种,一种是专门在车上作案;另一种是在车门口作案失败,又不甘心放弃,只好跟着那个目标旅客上车,上车以后继续跟踪,寻找下手时机。如果在开车前能够得手,扒手就会立即下车。
如果开车之前没有得手,要么放弃,赶紧下车;要么继续跟车,不管成功与否,下一站或再下一站下车。
跟车盗窃大多发生在后半夜。原因也很简单,白天,车厢里面人多眼杂,众目睽睽之下难寻时机,一旦失手无处可逃。旅客列车正在高速行驶,你敢跳车?跳下去就是死,不死也会摔成一个瘫子,下半辈子就在床上过了。
你想躲在车上?车上到处是人,几乎没有私密空间,有你藏身的地方吗?
只有到了夜晚,旅客都迷糊了,一个个在座位上东倒西歪的酣然入睡,有的嘴角都流哈喇子了。那些买站票的旅客也都支撑不住,个个席地而坐,沉沉入梦。硬座车厢里面除了偶尔一点鼾声,一片寂静,才是下手的好时机。
很多时候,列车乘警接到旅客报案,天都已经亮了,因为这些旅客都是睁开一双迷蒙睡眼之后,才发现自己的财物被盗。然而,列车乘警一问,他却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被盗的大概时间,不知道自己身边曾经坐过什么人,更不知道……
周围旅客也都无法提供更多线索,因为没有人会睁着眼睛睡觉。
其实,天亮之前,贼们早下车了,已经躺在家里做美梦了。所以,单单一个防范打击列车旅财盗窃行为,就够江虹操心的了。
单警出乘,靠自己一个人是绝对不行的,毕竟双拳难敌四手,猛虎难抗群狼。好在k45064505次旅客列车有一大优势,那就是乘务员大多是老铁路工人。
这些职工年纪四、五十岁,有的已近退休年龄。他们上不了只用帅哥靓女的高铁动车,只能长期跑普速车。但是他们经验丰富,应变能力很强,协助乘警做好列车治安防范也是一把好手。
那段时间,江虹依靠列车长谭步高,依靠车班的乘务员,立足防范,重点打击,牢牢守住安全防线。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陆续抓了三个惯偷,统统绳之以法,让那些自以为有机可乘的社会渣子损兵折将,再尝苦头。
他们终于明白了一句话:强将手下无弱兵
江虹自己也很辛苦。因为单警出乘,没人换班休息,他在车上的睡眠是见缝插针,零零碎碎,几乎天天熬夜。在所有的重点区间,所有重点车站,他是睁大眼睛不断巡视,加强防控力度,绝不放过任何一个隐患。
一个月后,从辰州车站派出所调来的一个新乘警上车,江虹可以喘口气了,至少睡觉时间有保证了。经过这一番斗智斗勇的较量,铁路沿线那些惯偷也终于领教了这个毛头小乘警的厉害,不敢轻易再上车了。
黑色江湖,惯偷之间都有一些联系,毕竟都是在同一个屋檐下混饭吃,平时互通有无,交换情报,统称警察“雷子”“条子”,都是黑话。对于很特别的铁路警察,比如江虹,鉴于他的皮肤黝黑,为了方便识别,他们也给他取了个代号:黑子
“喂!帽哥,今晚黑子又出来了,别上车啊!上去你可能就回不来了。”
“麻蛋!我操黑子姥姥,昨晚一个小弟又栽在他的手里了,我要先躲一躲……”
“老大,我前天去探过监了,巴仔要我转告你们,谁想进去跟他作伴,就上黑子的车。”
“谢谢车长,票补好了,我进去啦!”这时,刚才那个抱孩子的青年妇女又进来了。她吃力的抱着沉睡中的娃娃,初霖挎着公务背包跟在她的身后,满头大汗,帮她拉着一个特大号拉杆旅行箱。
“去吧去吧!抓紧时间好好休息。”谭步高说,满脸笑眯眯的。
“谢谢车长!”
“换票。”邝霞的脸冷冰冰的,她打开了桌上那本黑色的乘务包。
女子一愣,但她很快明白过来,急忙腾出右手,赶紧递上两张车票。一张是12306网购的硬座票,一张是刚补的软卧车票。。
邝霞拿过车票,看看铺号,瞪着初霖,气呼呼的问道:“胖子,为什么不放进五号包厢?里面一直很空,只有一个女孩睡觉。”
初霖回答:“四号包厢空着一个下铺,她补进去,刚好满员。”
谭步高皱了皱眉头:“五号包厢?白天我曾听见里面有人在弹琵琶,非常好听!好像是个学音乐的女大学生。这么晚了,一个女孩独自睡在里面,不太…算了,既然票都开出来了,就这样吧!”
邝霞不再说话,她插好了两张车票,给那女子一张对应的卧铺卡。
初霖忙说:“车长,她抱孩子不太方便,我想帮她把行李送进去。”
谭步高一挥手:“很好!去吧!”
邝霞微微撇了撇嘴,轻蔑一笑。
初霖带着那母子俩走了。
夏冰冰催促道:“邝霞,接着讲啊!我急死了。”
邝霞将乘务包的拉链拉到头,放在桌上:“好吧!欲知后事如何,听我继续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