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世界的通病,所有能赚大钱的生意都在刑法里,但是为了钱,始终不缺铤而走险的人,姜飞明白了,玩笑道:“你不会以为我改头换面吧?”
马丁教授盯了姜飞两秒说:“我没那么浮躁,是不是正常人,不是由装没装芯片决定的,地球上有三分之一的人还生活在百年前的状态,就是国内,仍然有四亿人不愿安装这种东西,把芯片随身携带。只不过一旦遗失,就变成黑人黑户,还要回到原籍地才能补到,更有的人主动毁掉芯片,变成另外一个人。”
姜飞勉强笑道:“是有点恐怖。”
马丁教授和姜飞换了工作服,从另一侧门出去,见到的是一个全封闭的实验室;通过两道门,才进入一个有十几名工作人员的房间,三排电脑在快速地运转着,大屏幕上是一个类似于魔方的立体图形,在不断地变换角度、颜色、格子的层数等,时而还旋转上几圈,然后就是变化不断的计算公式和数字。
康赟与姜飞年纪差不多,是个国字脸的年轻人,身材魁梧,说话声音洪亮;和姜飞简单地寒暄了两句,康赟就把话题转到了课题上。马丁教授似乎故意没有回避姜飞,甚至谈话的时候,还不忘向姜飞解释一下,正在进行的课题是六十六阶魔方,一种量子计算的方法;姜飞只能礼貌地颔首,不管有没有兴趣,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大约呆了一个多小时,马丁教授总算离开了实验室,姜飞跟在教授后面,虽然没听懂科技理论,但是姜飞晓得,康赟已经能挑起实验室的大梁,马丁教授谈话中,更多的是指点和补充。马丁教授回到办公室后,才问姜飞:“需要多长时间考虑?”
姜飞通过这段时间接触,明白了一个道理,若是论起机心,这个时代的人比一百年前的人不知道要强了多少,自己本来就是不怎么聪明的人,决不能耍技巧。姜飞实打实地说:“教授,我对这行不懂,没兴趣,更没信心。”
马丁教授笑了,不隐晦地说:“这就是我看中你的地方。你不是本地人,看上去比其他人要笨一点,做事全靠肯做能用心,我的客户和资源大部分是业内同行与军队,如果太聪明的人,又是本行业的翘楚,我就需要担心撬我墙角了。”
姜飞有些气馁,没料到马丁教授看中自己的原因竟然是自己能力不足,姜飞不想再说话,坚定地摇摇头。马丁教授笑笑,请姜飞坐了一会,就通知罗博舟准备送人;喊来保安,送姜飞下楼。姜飞出了大楼走到路边,罗伯特很灵巧地跑了过来,把姜飞送回了望岩村,可是经过码头的时候,宛若长龙的车辆被黑压压的人群拦在了大路上。
打开即时的道路视频,可以清楚地看见,前面的马路上,示威的人群挡住了去路,一名戴着眼镜的女大学生在高声疾呼,还有两名职员一样的人物在带头振臂呐喊;姜飞听不见声音,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而出面,等了一会看毫无动静,侧脸看到身边一辆车里的人似乎在看新闻,就问罗博舟:“罗博舟,车里能看到新闻吗?”
“没问题,姜先生。”罗博舟打开显示器的画面,电视台正在采访示威的人群,一个接着一个的示威者义愤填膺,控诉着人生的不平,从环境保护的失败、机器人夺走了工作机会说起,一直滔滔不绝地说到今年即将来到的地震海啸,对诺亚方舟大肆批判,认为有权有钱的人剥夺了大多数人的机会。
电视台的记者明显同仇敌忾,不仅通过问话挑起示威者的情绪,还装作感叹的样子说,在危机时刻,某些人让底层的人民失望。姜飞不想恶意猜测任何一方,自然界的规律本就是弱肉强食,人类也是大自然的一份子;只是耽误了自己的时间,姜飞忽然有了恶作剧的念头,问罗博舟:“罗博舟,你是怎么考虑的?”
罗博舟计算了很长时间,回答说:“姜先生,根据分析资料,如果灾难真的来临,对机器人同样是个伤害。钢铁的短缺,控制基地和维修工厂的失去,有可能爆发的战火,大批机器人即使不在灾难中遇害,也会在后面恶劣的自然条件下逐渐丧身。上帝,那是一个背景。”
一个有信仰的机器人,姜飞听出罗博舟的回答就是网络上各种资料的汇总和处理,从中闻出了一点异样的味道,接着问道:“是不是你们的数据显示,灾难未必会真的发生?”
罗博舟答道:“我能搜集到的资料都是公开的资料,上万家海洋研究所和各国军方机构的报告是我无法看到的。第一模糊的是预估灾难的发生区域,其次是规模,从我们来看,规模是更重要的因素。”
“谢谢。”姜飞嘴角里蹦出两个字。罗博舟说得没错,就算是火山海啸同时爆发,要是规模不够大,哪怕是影响上百万平方公里,要是在海洋里,地球上大部分的区域还是安然无恙,诺亚方舟就不再是人类的最后基地,而是行遍全世界的救援船;但如果灾难覆盖全球,一切就是另外一回事。
姜飞联想到马丁教授还做着长远计划,要请自己去做经理人,姜飞感觉,如果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心里承压能力超强,一切似乎没那么糟。等了三个小时,游行的队伍才在警察的压力下撤走,罗博舟把姜飞送到望岩村门口,就去办事了;姜飞回到咖啡馆,摘下暂停营业的牌子,继续开自己的小店。
这次见面犹如一个水花,过去就过去了,姜飞是个现实的人,不认为自己穿越以后就变成天才,分析了几天网络上关于今年灾难的资料后也放弃了。只是随着时间的逼近,网络上、电视上的讨论沸沸扬扬,就连到咖啡馆的客人也在议论,似乎谁都想在这激荡起伏的时候,来一次完美的演出或演讲。
姜飞想的是,有机会去香港那些地方看看,有着悬浮列车,香港的路程并不远,到永华市转车,不到两个小时的旅程。姜飞试着从网上订一张去永华市的车票,发现自己的身份成了问题,一个黑户只能借着在本地办的身份证明活动在本市,外出因为牵扯到一系列的条款无法成行。不过经过咨询,姜飞得知自己还是有三个城市可以去的,和元望市一样性质的托管区敦米岛,自由港km港与杰尔港,都有直通的航班或悬浮列车到达。
姜飞只有暂时放弃外出的打算,经营自己的咖啡馆挣钱,每天朝五晚九地工作,在三份工作中打转;到了一个月的时候,姜飞离开了摄影组,买了张床搬到了咖啡馆住,每天睡前铺床,起来收床,倒也自得其乐。咖啡馆的生意犹如温吞水,只能说是稍有盈余,姜飞虽然没到为钱发愁,但是已经开始为生意发愁。
可就是这样,早上一开门的时候,姜飞就看见一个不愿意见到的人,杜洛。
杜洛其实长得一表人才,很有点电影里硬汉的气质;望见咖啡馆营业,杜洛笑着走了进来,点了一杯卡布奇诺咖啡,就坐到了靠窗的座位上看风景。姜飞只好放起音乐,去后厨忙活,给杜洛煮咖啡的时候,也给自己煮了一杯,一起端到了前面,放了一杯到杜洛的面前。
店里没有其他的客人,杜洛指了指对面的座位说:“闲着也没事,何不一起坐下来喝一杯。”
姜飞微笑着坐下来,端起自己的咖啡问:“这么有空,大清早就过来喝咖啡?”
杜洛没有小勺子,也没加糖,一口喝了半杯咖啡说:“一晚上没睡,提提神。马丁教授昨夜死了,有些事想问问你。”
姜飞的手一晃,咖啡溢了出来,姜飞急忙把咖啡杯放在桌上,拿过餐巾纸,边擦衣服边问:“把我当嫌疑犯了?”
“怎么会?你昨夜一直在店里。”杜洛饶有兴趣地望着姜飞说:“马丁教授是车祸,司机罗博舟一起死了,不过在罗博舟的芯片里,我们发现了一份有趣的东西,你是马丁教授的遗产受益人之一,他把云磐贸易公司的百分之二十二的股份留给了你,而不是龚蔻和康赟。我只是来听听你的解释。”
姜飞提起咖啡杯,慢慢喝了一口,稳定住心情说:“如果我说不知道这件事,你信不信?”
杜洛竟然点头说:“我信。云磐贸易公司是一家专门做钢材贸易的公司,老板楚迪文是一个很有背景的商人,虽然业务量不小,但是从开业到现在十一年都没有盈利。虽然我想不通其中缘由,或许马丁教授把股份留给你,是认为你有能力力挽狂澜,有资格与楚迪文下一盘好棋。”
姜飞如释重负,开心地笑道:“谢谢你,我肯定拒绝。”
杜洛忽然压低声音说:“我个人有个建议,你接受股份,云磐贸易是一家有限公司,就算倒闭,对你也没有什么影响。你刚刚来元望市,需要稳定的收入,这家公司虽然不分红,不过工资待遇还是不错的,你权当是买股票。”
姜飞毫不犹豫地说:“杜警官,我妈妈曾经教育我,天上不会掉馅饼。”
杜洛凝视着姜飞说:“那不是馅饼,是机会。我查不到你是什么时候入境的,既然你是偷渡到这座城市,我不和你说什么大道理,只跟你谈交易,不管你以前是什么身份,只要你接受这份遗产,我会罩着你;遗产税也会有人替你出。”
没有正常的入境记录,可不就是偷渡,姜飞笑道:“云磐公司这么有背景?我可以直接让给你。”
杜洛不在意地笑笑说:“元望市是个很危险的地方,作为全球最接近z国的城市之一,说是间谍之城也不为过;同样,z国的很多黑色灰色的组织都有触角在这个岛上,每一个没有来历的偷渡客都可能有两个身份。你说,你又不是马丁教授的私生子,他对你如此厚爱,会不会让人猜测其中有交易,万一狗仔队感兴趣?”
姜飞冷冷地说:“如果那样,我就会往你身上泼污水。”
杜洛端起面前的咖啡,好整以暇地看了姜飞一眼说:“马丁教授的案子是公开的,整个警局的警员都能看到,你认为没有其他人感兴趣吗?”
姜飞完全听懂了,只是没想到自己的命运如此坎坷,穿越以后本来就是孤苦伶仃,没想到连安生日子都过不了,姜飞很想骂马丁教授几声,但是想想人都死了,硬生生地忍住。杜洛喝完咖啡,把杯子放在桌上说:“我知道你担心其中有危险,但是你现在没有退路,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带你去见一个人。”
姜飞的脑海里翻过无数设想,不得不承认杜洛说得没错,马丁教授这一手将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姜飞稍微改了口:“我需要考虑一下。”
杜洛站起来,便付钱边说:“我在桌子下面留了半颗纽扣,收好,有人会带着另一半来找你。”
杜洛付完钱便走了,姜飞收拾了桌子,随意把手伸到桌子背面,果然摸到粘着的纽扣;姜飞用手剥下来,篡在手掌心,走到吧台后面观看,是半枚漂亮的半鱼纽扣。小说中、电影中看过的桥段,没想到会降临到自己身上,不过相对于穿越的不可理解,这种事情已经不能算奇事。
为了万一,姜飞还是关注了云磐贸易公司、马丁教授、楚迪文、杜洛的资料,没有任何头绪,马丁教授是一个科学家,楚迪文则是一个很模糊的商人,都是成年以后迁来的;只有杜洛是元望市本地人,z国警校毕业,报考到国际刑警,从警员一直做到现在的警司,是刑侦界的一个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