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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霖淮那里也是一样忙碌,景王去大理寺查案,皇上指派他随行护卫。景王这些年不在京中,朝中官员对他所知甚少,如今他虽被皇上委以重任,大家却还在观望之中。
    大理寺堆积的陈年旧案繁多,景王身边可用之人太少,陈霖淮不得不带着伤跟他一起奔波。明蓁虽是心疼他,但也知道这些事耽误不得。
    父亲和陈霖淮所做之事虽都是为了百姓,但难免会得罪京中的一些权贵,尤其是张家。为了稳妥,明蓁这些日子便很少出门。
    景王从平州调来的两名会功夫的侍女已经到了陈家,陈霖淮亲自试过她们的身手,有她们陪在明蓁身边,才略放心一些。
    即便是这样,陈霖淮也觉得亏欠明蓁很多。
    明蓁倒是不觉得,她在京城熟识的人家本就不多,除了娘家的一些亲戚,也就是叶灼华了。她身子不便,平日里往来,本就是母亲舅母她们上门的次数多一些。
    铺子那里也是一样,桂香虽吃住在铺子里,但每隔几日便会上门来和她汇报铺子里的情况,她也不需太过操心。
    这么一来,她不出门倒也不耽误什么。
    这日明蓁晨起刚用过膳食,门房那里便有人来报信,说是何夫人登门拜访。
    明蓁愣了一下,随即便想起何夫人是哪位,忙命春雨去外院相迎。
    春雨的腿脚利索,明蓁这里才刚出了正院门,那边她已经带着人赶到了。
    “锦云……”
    “姚姐姐……”
    袁锦云面上满是笑意,忙疾走两步上前来扶明蓁。
    “姚姐姐,你慢些!”
    “没事的,锦云,你们是几时回京的,怎么没有给我送个信来?”
    “我和夫君昨日刚到的京城,他今日已经去京畿大营报道去了。我想姐姐了,便来不及递帖子直接找上门来,想着给你个惊喜。”
    明蓁确实很是惊喜,她们二人已经近半年未见了。袁锦云和何修之上月已经完婚,如今虽已经是妇人装扮,但心性还是和当初一般。
    两人进了正厅,落座后便聊起分别以来的一些境况。
    袁锦云忙先问起陈霖淮的事,“姚姐姐,我和夫君一到京中就听说了陈大哥救驾受伤之事,不知他的伤势如何了?”
    “只是一些皮外伤,并没有什么大碍了。如今他奉皇上的旨意又陪同景王查案去了。”
    听她这么说,袁锦云也放心不少。
    “昨晚我们听说了此事,本打算来上门探视的,被家中祖父拦了下来。他老人家守旧,训斥我们不懂礼仪,怎能晚间冒然来访。还说陈大哥如今忙于公务,我们就算来了恐也不得见。”
    明蓁笑着回应,“还真是如此,昨日夫君回府已近午夜了,今日天刚亮便又出门去了。”
    袁锦云以前常见父亲忙于军务,几日都不能回府。如今听说陈霖淮也是这般,更觉心疼明蓁。
    “姚姐姐,如今你怀有身孕,陈大哥忙于政事不能亲自照顾你。你若是有什么事,可不要和我客气。我在家中也没有什么是可做,以后便能常来你这里了。”
    明蓁自然是欢迎的,转而问起她和何修之的婚礼。一想到没有亲往济州为她送嫁,明蓁不免有些遗憾。
    提起婚礼袁锦云也是一脸的甜蜜,袁将军的继室入门以后,袁锦云和她的相处还算融洽。
    此次袁锦云的婚事由继母一手操办,处处料理妥当,并无不妥之处。
    何知县年后也从台县知县升任了济州知州,两家联姻更是风光无限,婚事办得很是热闹。
    三朝回门之后,两人便收拾行李准备回京。只因何修之的假期未到,两人并不着急赶路,一路行来游山玩水,直到昨日才回到京城。
    “你们如今是住在何家老宅吗?”
    何家在京中也算是望族,即便是何知县一直在外地为官,但族中并未分家。
    袁锦云说起这些便有些苦恼,“姚姐姐,何家人口实在是多。昨日认亲,隔房的祖母、叔祖母,婶子、伯娘、嫂子、弟妹我听得头都要晕了……”
    明蓁轻笑,“好了,莫要发愁了!你和何公子虽是同一家子住在一起。但何大人何夫人并不在京,你也说了是隔房的长辈,每日过去请个安便是了,她们应当不会多干涉你们小夫妻的事。”
    袁锦云也盼着如此,她本就是洒脱的性子,可是受不了约束的。
    在陈家待了大半日,直到傍晚,袁锦云才返回何家,还和明蓁约定好,这几日都来陪她。
    到了晚间陈霖淮归家,明蓁才知,何修之今日也是直接奔去大理寺,专程去探望陈霖淮了。
    京畿大营是由兵部统领,管理历来混乱松散。何修之去那里报道,领了官职,见无人理会他,便去寻陈霖淮了。
    陈霖淮心知何修之怕是受了他的连累,京畿大营里许多将领都是张家的人,何修之与他交好,定是会受到排挤。
    反倒是何修之并不在意这些,他当初都不敢奢望自己能考取功名,如今已经是千户了,心中已然满足。不就是不得上峰重用,这点小事他根本就不在意。
    如今陈霖淮也顾不得他了,最要紧的还是眼下的旱情。
    陈霖淮也听何修之说起,不止是京中,从台县到京城这一路,多地河流枯竭,田地干裂,旱情甚是严重。
    四皇子奉命代皇上素食减膳,祷告上天。他做的比皇上还要虔诚,每日在祭台前长跪,甚至还特意做了一篇求雨赋祷告上天。字字珠玑,句句谦卑至极,可奈何他这一番动作下来,京中还是晴空万里,一滴雨水都不曾落下。
    景王那里的动作也不小,他翻阅了大理寺的旧案,还亲自去狱中提审犯人,力求案件公正无误。
    只是,大理寺的案卷众多,一时之间难以审理完。
    进展最慢的便是户部那里,姚思礼亲自赶往京郊各县查办,但那里的商户早就收到了口信,铺子里的粮仓空无米粮,有的干脆挂出牌子关门歇业。
    找不到他们藏匿米粮的证据,即便是官府贴出告示不许米价上涨也是无用的。百姓无粮可买越发不安,反倒是对负责查办此事的姚思礼生了怨气。
    张首辅的人便在朝堂上书,反诬姚思礼办事不利扰乱民生,请求皇上立即查办他。
    第105章
    转眼已至谷雨时节, 春日将尽,正是万物生长之时,可是雨水迟迟未至。
    日头一日比一日烈了起来, 人心更是浮躁难安。
    朝堂上的争论越来越激烈, 皇上却称病不上朝,任由张首辅一系的官员和朝中的清流一派吵翻天。
    京中也是谣言四起, 甚至有人谣传皇上龙体抱恙,如今有奸佞之辈蒙蔽皇上故意在京中挑起事端。
    这些谣言矛头直指景王, 在不明真相的百姓眼中,景王俨然成了野心勃勃之人。
    景王心知肚明谣言的传播肯定和张家有关,甚至以徐家为首的一些文官也参与其间。只因皇上如今将他留在京中,又让他参与政务,这些人便警惕起来。可是景王一心忙着清查旧案, 根本就顾不上这些。
    很快, 景王这里就发现了几宗旧案案卷不清, 证据不足,嫌犯恐有冤屈。其中有一宗冤案, 嫌犯许仲恒还曾是国子监的学子,牵扯到一起奸污杀人案。
    此案中遇害的女子乃是太医院中一位曹太医的次女, 年方十五岁。她和丫鬟被人发现死在了京郊的一座破庙里, 仵作验尸后发现二人皆非完璧之身。
    在曹小姐的身上还发现了一封书信, 信中所写的是一首情诗, 署名便是许仲恒。
    衙门将许仲恒捉拿到案后, 他直呼冤枉,一口咬定和曹小姐并不相识。后来衙役在曹小姐的闺房又搜出几封书信, 有许仲恒所做的诗词也有一些暧昧之语。
    衙门里在国子监找到许仲恒的一些旧文, 查验字迹后, 发现这些书信确实和许仲恒平日里的字迹相符。
    但许仲恒拒不认罪,他家人也在京中四处打点为他喊冤。此案审理几次后拖了大半年才结案,许仲恒被判了斩刑只待秋后处决。
    仅凭几封书信就认定许仲恒杀害了曹小姐,景王觉得证据有些不足。
    他亲自提审许仲恒,见他在狱中被折磨得有些不成样子,整个人瘦骨嶙峋但眼神却依旧坚定,得知景王来查旧案,他便再次为自己喊冤。
    明蓁听陈霖淮说起此案也多了几分兴趣,“除了那些书信,便再没有其他的人证物证了?”
    “没有,此案距今已有一年,案发之地早就已经找不到什么痕迹。至于人证,曹家小姐的贴身丫鬟也一同遇难,曹家其余人都不知二人通信之事。”
    曹家这里找不到人证,那便只能从国子监这里入手,兴许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陈霖淮和明蓁一起去找了周家表哥,想从他这里打听些消息。
    周凡庭如今在翰林院入职,平日里事务并不多,听闻明蓁夫妻要来,早早下值在家中等候。
    众人见过礼之后,陈霖淮没有隐瞒,直接问起了许仲恒之案。
    周凡庭是认得许仲恒的,虽是交情不深,但也不敢相信他当初会做下那等禽兽之事。
    “许仲恒颇有才气,尤爱做诗文。再加上他相貌堂堂颇为俊秀,在京中小有些名气。他为人有些清高自傲,曾言要待高中之后再寻佳人为妻。曹小姐遇害之时,衙门也曾到国子监来查问。我们大家都想不明白,若他真是爱慕曹小姐,大可光明正大上门提亲,为何要私下行那苟且之事?”
    他们一众学子也曾力挺许仲恒,后来在公堂上看到那些诗文便不确定了,因为其中有些确实是许仲恒所做。
    “表哥,那些诗文既然在国子监里传诵过,那也有可能是嫌犯冒用了。”
    “有这种可能,但字迹也相同便不得不让人起疑了。”
    陈霖淮沉思片刻问道:“表哥,当初在国子监还有何人同许仲恒交好?”
    周凡庭认真回想了一下,“当初和许仲恒交好的几人有两位在今年的春闱中都考取了功名,外放为官了。还有三人未曾中举,继续留在国子监读书……”
    周凡庭说的这些陈霖淮也都查到了,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还有一人……”
    周凡庭忽地想到什么,眼中多了几分厌烦。
    “如今和我同在翰林院任职的贺显荣就曾与许仲恒同寝而居,当时衙门曾来查问案发那几日许仲恒是否在晚间离开寝院外出。因着贺显荣有事去亲戚家借住无法替许仲恒作证,衙门里便更怀疑许仲恒私下与曹小姐私会。”
    “贺显荣?”陈霖淮没想到这件案子居然还能牵连到他。
    “贺显荣所说的亲戚家便是张家了吧?”
    周凡庭点头,“正是!同寝之人无法为他作证,许仲恒一直坚称夜间在寝院不曾外出,衙门便不采信。”
    明蓁脑中有一个念头闪过,“夫君,我觉得当初衙门侦破此案时的思路错了。若是有人冒用许仲恒的诗赠与曹小姐,那此人肯定是对许仲恒甚为熟悉的人。不止要查许仲恒有没有在晚间离开寝院,更应该查他身边之人有没有离开寝院才是。”
    “蓁蓁,你是说……”
    陈霖淮也顿觉豁然开朗,他既是认为许仲恒是冤枉的,那真正的凶手当初说不准便藏在许仲恒的身边。
    而且此人一定要擅临摹,这样才能用许仲恒之名和诗句蒙骗曹小姐。这让陈霖淮不由想起孟玉堂秋闱被换了考卷之事。
    明蓁和他对视一眼,便明白两人想到了一处,这个贺显荣很有嫌疑。
    有了怀疑之人,陈霖淮便忙着开始查证。这其中最要紧的便是要将那个擅临摹之人找出来,陈霖淮直觉这人不可能是贺显荣。
    当初陈员外回台县之前曾给陈霖淮留下了一批人手,这些人潜伏京中多年,一直在盯着张家人。贺显荣经常出入张家,想要查清他的事并不费难。
    很快,陈霖淮便查清贺显荣身边确实有一个擅长临摹之人。此人乃是一名姓李的老秀才,原是在贺家一间书画铺子里专门做假字画,以此来挣些微薄的薪酬。
    后来贺显荣要到京城国子监读书,便将他带在身边。
    既是查到了人,后面的事情便好办了。这名老秀才嗜酒如命,原是被贺显荣养在后院里,每日都有酒水供给。
    可是自从贺显荣考中进士入职翰林院之后,对他便冷淡了许多,听闻还准备将他送回老家去。
    想来贺显荣定是觉得自己已经考取了功名,以后需要老秀才临摹作假的事情不多了,便忽视了他。
    贺家的下人慢待老秀才,他便时常自己一人去京城的酒楼买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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