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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话说,否极泰来,可是在秦小鱼短短的一生中,只有否否否否否,整个儿就是卡碟状态,她都忘了泰字怎么写了。
    命运像一个沉重的车轮,狠狠从她身上撵过去,然后,你没看错,它tmd又倒车了!
    “妈妈,今天你要上班了。”
    提醒她的是个瘦小的男孩,怯怯的,随时准备从她面前逃跑,这是她五岁的儿子含含。她的被子里一阵汹涌,一只手从里面伸向她的胸。
    “啊!起开!”秦小鱼下意识尖叫了一声,掀起被子,又无力的放下。
    被子里的女孩两三岁的样子,大拇指已经被她吮得快要变型了,她满眼惊恐的看着秦小鱼,正瑟缩着退出去。
    秦小鱼痛苦的闭上眼睛,让她摸吧,那曾经装过她的口粮。
    她不想睁开眼睛,她不想看不想听不想闻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在上一世,她以为所受的痛苦已经是极致了,现在才明白,那只是一个开始。
    上一世她的命运就够悲催,从小被寄养在外婆家,过着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生活,好容易用成绩拼了条血路杀进大学,又遇到个极品渣男。没享受过什么家庭温暖的她,被渣男几句好话就给哄得团团转,拼命赚外快贴补他读研究生。就在她拿到毕业证,他也完成学业时,他以一句性格不和跟她分手了。
    她还抱着我哪不对我改的心理想挽回他的心,在他生日时跑去给他一个惊喜。现实就是,渣男早就有女友了,已经准备奉子成婚。她不止白白养了渣男三年,还被小三了。
    渣男的女友张口小三闭口小三的骂过来,渣男只想赶她出去,争吵中将她从二十六楼的阳台推下去……
    风从耳边掠过,呼呼作响,她依稀听到一句话,小三跳楼了……
    小三跳楼了。
    她成了小三。
    她连分辩的机会都没有。
    等她再睁开眼睛时,已经重生到一个病恹恹的女人身上。她们同名,同龄,不同的是这个女人生在八十年代,带着两个娃,三个多月前还成了寡妇。
    以后怎么办?秦小鱼反复问自己,可是找不到答案。回去似乎不可能的了,她也不想回到那个把她伤得体无完肤的世界。可留下来就会活得更好吗?肯定不是,应该是更惨才对。她深吸一口气,被强烈的尿骚味呛得差点吐出来,这不是人呆的地方,还是逃吧。
    刚穿越过来时,秦小鱼试图了解她的处境,放眼望去,没找到什么线索。所有富足的家庭可以千变万化,穷人的家都是千篇一律,就是一穷二白什么也没有。她现在的家就是后者,除了一铺炕,一个摇摇欲坠的破炕琴,地上还有一张学校用旧的绿漆斑驳的旧书桌,其它什么瘸腿椅子板凳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有挂历吗?”秦小鱼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在问,有气无力的,她的声音没有带过来,现在应该是原宿主的声音。
    含含没有回答她,目光中有些吃惊。秦小鱼懂了,这样的家庭哪有闲钱买挂历。
    “今年是哪一年?”
    “依稀往梦似曾见,心内波澜现……”一阵歌声飘进来,是射雕英雄传!含含好像得到了指令一般,冲到炕边,吃力的抱起妹妹,大步走向外面,不用说,这是跑谁家蹭电视去了。
    1983年。
    那时秦小鱼还没有出生,好在她记得网上铺天盖地的怀旧风中,提到了港剧《射雕英雄传》引进内地的时间,就是1983年。
    她穿越到了1983年。
    第一次穿越,没什么经验。好在她从小的独立性和适应性都强,很快就进入了状态,现在的她是前世的记忆和现在宿主的记忆混搭的,宿主的记忆被存在某处,像一个文档,每次需要使用时,要她在脑中检索,这就需要时间,所以看起来她呆呆的,别人说句话,她要一两分钟后才能答上来。都说她是死了丈夫受刺激了,人有点傻。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她总算把处境给堆砌起来。她依然叫秦小鱼,二十五岁,结婚六年了。至于十九岁结婚的原因很简单,当然是继母嫌弃她喽。
    她的死鬼丈夫唐文智是个沉默寡言的人,酗酒。好在没有家暴,一般酗酒都是加家暴的。
    等等,秦小鱼现了不得了的事,有家暴!但是被揍的是酒鬼。秦小鱼看了看宿主的身材,又瘦又小,150的身高,怕是体重只有七十多斤,好吧,彪悍的人生不需解释。
    有家暴的家庭感情怎么会深,虽然生过两个孩子,但他们之间用仇恨来形容更贴切,本来她还以为会有些脸红心跳的事,可看过记忆后,她只是深深的感觉到悲哀,这婚姻对原宿主讲,就是一个不幸,她不过是个生育机器,六年的贫贱夫妻,除了屈辱、愤怒和眼泪,什么也没留下。宿主在别人的眼中就是个疯女人,神经兮兮的,敏感易怒,甚至敢跟自己的丈夫动手,所以被婆家人排斥。
    跟秦小鱼的人生正相反,宿主都是攻方,主动出击。
    唐家是个大民族,原本是被割过资本主义尾巴的人。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割过尾巴之后,依旧是个人丁兴旺的大家庭,只是穷了些。
    房子是原来唐家的祖宅,被割出去一大片,剩下的院落是原来的正屋大院,从飞檐上的走兽和砖雕,依稀能看出当年的繁华,只是野草丛生,鸦雀杂居,又加了几分凄凉。
    唐家最高辈份的是祖奶奶,北方习惯以孩子的名义称呼,所以都叫她太太。太太已经八十岁了,在当时算是高龄,住在上屋里,跟唐家的长子一家生活。
    太太一共三个儿子,唐文智的父亲是二儿子,三子住在别的城市,很少回来。唐家的大儿媳是绝对的当家人,说一不二,人称大娘。
    本来这个院子也还不小,可架不住每家都不时添上新丁,只能就地取材,继续在院子里盖房子,一来二去,就局促起来,宽敞的院子变成了小天井,有两三个人出入都会不小心撞到石雕一般端坐在院中心的太太。
    只要是晴天,太太就会坐在那里,随着太阳的影子移动,一点点把自己挪进屋去,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上房是太太和大儿子两口住着。东厢房里挤的是二儿子两口并一个未婚的小女儿唐文文。南边的两个院心房算是不错的,至少能见到阳光,大娘的二儿子唐文宣占了一间,唐文智的大哥唐文豪占了一间,都是结婚生子的,也是满满的一家人。
    轮到唐文智,只能在西厢的仓房边给挤了一间房子出来,后墙就是邻居家的院子了,哪有窗子?只在向自家院子那边开了个的小窗子,整天不见天日不说,左右都不挨暖山,夏天闷热不通风,冬天冻死个人,还时不时来个煤气中毒。可那年月生活都差不多,有房结婚就不错了,谁敢抱怨?
    重生一周,秦小鱼就明白宿主得的是什么病了。她是产后抑郁症加狂躁症,而且已经很严重了。在那个年代,这是不被理解的。
    在这么个大家族里生活,不抑郁才怪。秦小鱼可不想玩宫斗宅斗,她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疗疗伤,整天就这么浑浑噩噩呆,在外人眼中,就是受刺激太深,也不觉怎么样。可在儿子含含眼中,妈妈的病更重了。
    他算着妈妈上班的日子提醒了一下,见秦小鱼眼睛呆滞,不知又梦游到哪去了,只能叹口气。
    秦小鱼的小肚子一阵阵涨起来,她必须去最不想去的地方了。她小时候家境不算好,可也住在城里的楼房里,几时见过平房的茅厕?这几天都是硬着头皮去的,忍是忍不了的,含含天天给她灌玉米面粥,一肚子水,转眼就消化掉了。
    含含又在烧玉米面粥了,厨房就修在屋子里,连着炕。秦小鱼看着那小小的人儿,只比灶高一点,用树枝点了火。又涮锅烧水,最后抓一把玉米面撒进去,一点点搅成金黄色的粥,动作娴熟。想来有那样的父母,他只能自立了。
    秦小鱼晃晃悠悠从外面回来,进屋时却见含含正俯身在桌上,伸出粉色的小舌头,向前舔去。秦小鱼吃了一惊,仔细才看现,桌上掉了几粒红糖。
    她喝的粥是甜的,每次含含都要给她放上一大勺红糖。
    含含听到动静,回头见她进来,红了脸跑到一边去喂小妹喝粥。
    秦小鱼在破椅子上坐下来,调整好角度不让自己摔下去,她拿起勺子尝一口,粥很甜。
    突然她心念一动,伸手在旁边含含的碗里舀出一勺来,那粥比她和小妹喝得要薄得多,寡淡的,一点味道没有。
    原来他没有给自己加糖。
    秦小鱼举着勺子的手重重的却放不下,她整个人跟雕像般凝固了。
    从小到大,都是她照顾别人,体贴别人,并没有人给她什么特别的温暖。上中学前一直寄居在外婆家,外婆喜欢打麻将,总是忘记做饭。她不敢问,如果问的时候恰巧外婆输了钱,就是一顿打骂。饿得慌了,她就跑到外婆打麻将的地方,蹲在桌边,希望她能看到自己。眼前这个瘦小的胆怯的男孩儿,像极了她童年的影子,她突然想过去抱抱他,给他一点温暖。
    小妹吃了半碗粥就不肯再吃,含含看了一眼外面,从炕上滑下去,拎起煤桶出了门。
    冷静,别胡思乱想,你自己都救不了,还想当救世主?秦小鱼把自己敲醒,端起粥碗一饮而尽。
    咣当!
    院子里有动静。
    “小偷!打小偷!”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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