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很庆幸你出现了。我不能没有你木木,我也爱你。”叶淮琰吻住女友的唇瓣,微阖的双眼沁出泪光。
“无论未来怎样,我们一起面对。”吻完,他坚定不移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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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之后,文佳木坐在了医生面前。
“我想和你家属聊聊。”医生还是那句话,表情也依旧凝重。
“我是她的未婚夫,医生,你直接跟我说吧。”叶淮琰操控轮椅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拿着一沓检验单。
医生看完这些检验单,拧眉思忖片刻,说道:“幸亏发现得早,肿瘤还没有扩散,区域也不是很深,可以动手术。”
“欸?”文佳木愣住了。之前的几个医生可不是这么说的。
叶淮琰握紧女友的手,问道:“动手术风险大吗?”
“风险肯定会有,但是这个病最好还是动手术,化疗的效果不会很好。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我只有六七成把握。”医生看了看活检结果,又道:“你们稍等,我叫科室里的医生来会诊。我们一起讨论一下手术方案。”
“好的,谢谢你医生。”叶淮琰露出了感激的神色。
这家医院拥有国际最顶尖的脑科专家,之前就帮林毅成功做了好几场脑科手术。对于他们的专业判断,叶淮琰是十分信任的。
但文佳木却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六七成把握?她没听错吧?之前的医生都说希望渺茫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拿起ct片左看右看,还真的看出一点玄机。在这张片子里,对她的生命造成致命威胁的那团阴影真的变小很多,也淡了很多。上一次她做ct的时候,那团阴影似乎更重一些。
对了,上上次呢?上上次的阴影似乎更重。
难道说伴随着每一次重生,自己脑子里的这团肿瘤也在慢慢变小吗?病魔的确缠绕在文佳木身上,可是这串琉璃珠却也在顽强地与病魔搏斗着。
母亲用她的生命,一次次换回了女儿的生命。
文佳木放下ct片,握紧手腕上的串珠,忽然间泪如泉涌。幼时被母亲抛弃的伤,都在此刻获得了治愈。
其实她一直都错了,母亲从未抛弃过她,一切都是艰难的生活逼迫母亲做出的选择罢了。如果可以,哪个母亲不希望永远陪伴在女儿身边呢?
文佳木趴伏在桌上,哭得不能自已。
叶淮琰以为她是喜极而泣,连忙把她抱进怀里,笑着安慰:“别哭了,只要动完手术,你的病就能好了。之前都是你自己在吓自己。倒是把我也吓住了。”
他侧过头,吻了吻女友泪湿的脸颊。
文佳木把脸藏在他颈窝里,哽咽低语:“对不起吓到你了。我也不想哭,但我忍不住。”
“那好吧,只准哭一分钟,我帮你计时。”叶淮琰抬起手腕看表,另一只手不断抚摸女友的后脑勺和脊背。
他的纵容让沉浸在悲伤中的文佳木一秒钟破涕为笑。
真好啊,原来她一直被这么深这么深地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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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了治疗方案之后,余下的事就是养好身体等待手术。
文佳木和叶先生吃了一顿丰盛的大餐,又坐在餐厅后面的小花园里看了很久的星星。之后他们才回到叶家。
廖秀兰已经睡了,却给儿子和儿媳妇留了一盏温暖的小灯。
叶富华睡不着,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屏幕上吵吵闹闹地上演着喜剧,他苍老的面庞却笼罩着一层郁色。黄志毅的所作所为终究还是伤透了他的心,也让他的自尊碎了一地。
看见儿子和文佳木回来了,他连忙拿上保温杯,不声不响地去了二楼。为什么不与儿子好好说会儿话?因为他有愧啊!看见儿子,他就觉得抬不起头。
叶淮琰把女友送回了客房,一边笑着说晚安一边吻了吻女友因为喝酒而微微泛红的脸颊。
文佳木也主动吻了吻叶先生,然后飞快掩上门,扑到床上。她不敢相信自己还能拥有未来,拥有幸福。但奇迹的确发生了。
然而当快乐沉淀之后,文佳木的思绪却变得越来越清晰。如果说这串琉璃珠能帮她战胜病魔,那么如果把它送给叶先生,叶先生的双腿还有重新站起来的希望吗?
会有吧?哪怕仅仅只是百分之一的可能,文佳木也想试一试。
如今她只要等待动手术就可以了,叶先生比她更需要奇迹的发生。
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文佳木翻身而起,跑进叶先生房间,把琉璃串珠套在正准备洗脸的叶先生的手腕上。
“这是什么?”叶淮琰好奇地拨弄着串珠。
“这是我妈妈的遗物,它以前一直在保佑我,但是我希望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它能够保佑你。”文佳木半蹲在叶先生面前,认真说道:“你一定要时时刻刻戴着它,不能弄丢。”
连母亲的遗物都送给了自己,叶淮琰如何敢轻忽?
他立刻停止拨弄,改为紧紧握住,慎重说道:“我保证每天都戴着。”
“洗澡、洗手也不能脱掉。”
“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脱掉。”
文佳木松了一口气,然后便把叶先生紧紧抱住了。她开始想象他的双腿恢复知觉,重新站起来的那一天。他一定会很开心吧?他开心,她也就开心了。
叶淮琰吻了吻女友散发着淡淡馨香的发顶,心里洋溢着安然和满足。他们会一直在一起的,他坚信着。
回到卧室之后,文佳木看着空荡荡的手腕,心里五味杂陈。
后悔吗?
怎么会呢?
一个人好,那不是好,两个人都好才是真正的幸福啊。
文佳木无意识地抚摸着手腕,思绪慢慢扩散开来。无数回忆在她的脑子里旋转,有的黯淡下去,有的微微闪光,还有的忽然跳出来,吓她一跳。
然后她就真的从床上跳起来了,急急忙忙跑到廖秀兰的卧室门口,轻轻拍门。
廖秀兰原本气鼓鼓的,开门之后看见是儿媳妇,立马又和蔼地笑了,语气都变温柔很多:“木木,你怎么了?”
“阿姨,你上次和罗西谈话的时候不是录了音吗?你能把音频发给我一份吗?”
“叫妈妈我就发给你。”廖秀兰转身回去拿手机,嘴上还不忘开玩笑。
当然,她也是真的希望儿子能赶紧把这个儿媳妇娶进门,这样她就什么都不用操心了。
文佳木脸颊涨得通红,嘴巴开合了几次才羞涩地叫了一声“妈妈”。
廖秀兰高兴坏了,把儿媳妇搂进怀里揉了又揉才把音频发过去。拿到音频之后,文佳木跑回房间反复听了好几次,原本高悬的心直直往下坠。
她似乎知道雅雯为什么在意念松动之际又忽然决定要帮黄志毅顶罪了。
不管黄志毅说了什么,这都是一个阴谋。
一个无比狠毒,无比冷血的阴谋!
“接电话呀雅雯!我求求你接电话!”文佳木手忙脚乱地拨出一串号码,但那头始终无人接听。
一个、两个、三个……无论文佳木怎么呼叫,赵雅雯都没有回应。她真的打算放弃这段友情了吗?
可是文佳木不会放弃。她转而给雅雯的父亲打去电话,那边刚接通,她就用略带哭腔的声音说道:“叔叔,麻烦你让雅雯来接一下电话,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对她说。”
赵父捂住话筒说了什么,回过头却道:“木木啊,你改天再打吧,雅雯已经睡了。”
这个点,雅雯怎么会睡觉呢?她是出了名的夜猫子!她熬夜都熬成习惯了!
文佳木握紧手机,语气比之前更显急切:“叔叔,你告诉雅雯,如果她不接这个电话,她肚子里的孩子就保不住了!”
第107章
赵父把文佳木的话原原本本复述给女儿。
过了片刻,文佳木终于得以和赵雅雯通话。
“你什么意思?”多日不见,亦未曾通过微信交流,赵雅雯的语气里没有思念,只有不耐烦和愤怒。孩子就是她的一切,文佳木拿孩子威胁她,终究还是触碰了她的逆鳞。
“我知道你很生气。我先不跟你聊,我给你发一段录音,你自己听一下。”文佳木把音频发过去,再三叮嘱:“你一定要认真听,我不是拿孩子诅咒你,我是说真的。这里面说话的两个人,一个是叶先生的妈妈,一个是黄志毅的养母。”
赵雅雯免为其难地听完了这段录音。
“所以呢?”她语气冷漠地问。
文佳木走到阳台外面,深深吸了一口气。
“所以你一点儿也没听出来吗?你以为罗西口中五个月之后就能领养的孩子是谁的?你现在怀孕几个月了?你预产期是哪天?”文佳木握紧阳台的栏杆,沙哑嗓音里满载怒气。
为什么要执迷不悟啊?到了这个地步,你还会一如既往地保护黄志毅吗,雅雯?
文佳木在心里默默质问着,然后她听见了雅雯粗重的喘息,一下接着一下,像溺水濒死的人。
“我的预产期是五个月之后。”赵雅雯仿佛丢了魂一般呢喃着。
文佳木的眼眶红了,过于庞大的愤怒让她的胸口像是被重锤一般敲击。连她都如此难受,雅雯又是怎样一种心情?
有些话说出来会比刮骨的钢刀更锋利,更残忍。可是她不能不说。如果她不借着这个机会让雅雯彻底醒悟,那么她和她的孩子就都没救了!
“黄志毅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在决定举报他之后又反悔,帮他扛下了所有罪名?你是不是用怀孕的事去试探他对你的爱了?如果他让你打胎,你一定会选择指证他,因为他不爱你。如果他让你把这个孩子生下来,那你就保护他,因为他爱你。雅雯,你当时是不是这样想的?”
文佳木几乎可以想象得到,那日从天台离开之后,雅雯又经历了什么。她终究还是不甘心的吧?哪怕看见男朋友与别的女人抱在一起,她也固执地对自己说——他们只是兄妹。
她决定用肚子里的孩子去测试黄志毅,然后她以为自己赢了。
文佳木难受得连呼吸都觉得痛。黄志毅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魔鬼才能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地欺骗和利用如此爱他的这个女人?他没有心吗?
“雅雯,你想错了。他对你不是爱啊!他一丁点都不爱你。他当然会让你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因为贝琳娜为他流过产,没了子宫。他要赎罪!他要拿你肚子里的孩子去向贝琳娜赎罪!对他来说,你是什么你知道吗?你仅仅只是一个代孕的工具啊!他是不是对你说,等你过了哺乳期去坐牢了,他就好好照顾孩子,好好照顾你父母?这话你信吗?”
文佳木哽咽着质问:“你听见罗西说的话了吗?五个月之后,他们一家就带着孩子去美国!谁会留下来照顾你爸妈啊?谁会十年、二十年地等着你啊?等你坐牢出来,你的孩子又去哪儿了?你找得到他吗?他永远不会知道你是他的母亲,他只会管贝琳娜叫妈!你在黄志毅心里算个什么东西啊?你是贝琳娜的子宫,你是偷钱的手,你是顶罪的羊,总之你在他心里就不是一个人!”
文佳木对着夜空低吼:“雅雯你听见了吗?你在他心里根本就不算是个人!你别怪我把话说得太难听,但事实就是这样。你不要再逃避了,你再逃避下去,你孩子就没了!你什么都没了!”
说着说着,文佳木已蜷缩在阳台一角,压抑着哭泣。她太难受了!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她的心一抽一抽地疼。
世界上怎么会有黄志毅这样的人?他算是一个人吗?他是畜生!
“雅雯,不要为了一个畜生毁了你自己。你有爸妈,有孩子,你必须为自己争取重新来过的机会你明白吗?”文佳木咬着牙齿一字一顿地劝说。
如果到了这个地步,雅雯还不能醒悟,那她也没有办法了。就这样吧。
文佳木捂住脸,痛苦万分地等待好友做出抉择。
那边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似乎电话都断线了。当文佳木取下手机查看屏幕时,赵雅雯沙哑的嗓音才迟缓地传来:“木木,我给你的小熊,你扔了吗?”
“什么?”文佳木不知道话题是怎么跳到这儿的。沉浸在怒火和悲痛中的脑子一时竟衔接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