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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去两周里,她和周司惟几乎没见到几次面,临近年末,他比她更忙,脚不沾地地飞各个城市。
    自从她无意间夸过一次上次他订的早饭好吃,之后日日早上,公司前台准点会收到黑檀色的食盒,疏云每天都要浮夸地感叹一遍。
    两人时间总是错开,周司惟在南城的时候,纪筝却要加班,导致二人在这半个月里总是聚少离多。
    她休息的这个周末,周司惟又不在南城。周六,纪筝原本赖床不想起,却因为经期的突然造访不得不无精打采地爬起来。
    吃早饭的时候,童然给她打电话,约她下午做美甲。纪筝想着自己下午也没什么事,爽快答应。
    童然对这方面颇有研究,约在一个商场里的美甲店,要做偏长一点的延长甲。
    纪筝对那些繁冗的图案没什么兴趣,挑了个藕粉色的法式美甲做。
    款式简单,很快就做完,童然的则要麻烦得多两三个小时做不完。
    “你想吃什么吗然然?”纪筝小心拨弄一下自己的指甲:“我去给你买过来。”
    “一块抹茶蛋糕和一杯美式,爱你。”
    “好。”
    买完东西之后,纪筝忽然靠着墙停下,忍受小腹突然传来的一阵强烈疼痛。
    她疼得嘴唇微微发白,扶着墙等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原来上大学的时候就有点痛经,在伦敦的那几年,一年比一年严重。
    纪筝长长缓出一口气,再抬头,和对面奢侈品专柜里出来的女人四目相对。
    卫昔一袭卡其色硬质长款大衣,剪裁利落,后面跟着几个毕恭毕敬送她出来的柜姐,她先反应过来,微笑着同她打招呼:“纪筝。”
    算来,回国之后,这是第二次见到卫昔。
    上次在论坛,她主动提出要纪筝随行周司惟的采访。
    二人在咖啡店坐下,纪筝经期不能喝咖啡,点了一杯热可可。
    卫昔纤细的手搭着咖啡杯边缘,笑着看她:“回国还适应吗?”
    纪筝大大方方回了一个微笑:“挺好的。”
    “那就好,”卫昔顿了一下,目光注视着咖黑色的液体,又缓缓移到她脸上,轻声:“纪筝,对不起。”
    突如其来的话语让纪筝视线也凝住。
    卫昔语含歉疚:“当年……对你说那些话,我很抱歉。”
    当年,纪筝回想起当年,她始终动摇摇摆的原因其实并不是卫昔,是她对自己不够自信,对两个人的感情不够坚定。卫昔的话,不过是事实,而过分优秀,更不能怪她。
    纪筝摇了摇头。
    卫昔唇间逸出一丝苦笑,安静半晌后才轻轻启唇:“说来不怕你嘲笑,那时我年轻不懂事,以为只要在他身边,他迟早会爱上我。”
    纪筝摩挲着杯子的手一停,抬眸安静看她。
    当年卫昔何等骄傲,和她说话时,都是带着隐隐不屑的。
    仿佛是剖开一个口子,余下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卫昔轻轻呼出一口气:“我现在和你说这些,不是要跟你说我从前有多喜欢他。”
    她说“从前”。
    卫昔静静道:“我早就死心了。”
    “忘记是几年前的夏天了,”她陷入回忆:“那时候我们已经取得了小小的成功,从工作室搬进宽敞明亮的办公楼。有一天晚上,我钥匙忘在公司,返回去拿,看到周司惟还在办公室。”
    “他睡着了,很疲倦的样子,眉宇皱着——其实他这几年从未开心过,只是外人看不出,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在睡梦中流露出一丝的软弱。”
    “我很少有机会离他这样近,凝视了他很久,直到他忽然动了动睫毛,半睁眼抓住我肩膀——”
    说到这里,卫昔淡淡一笑:“他喊我,落落。”
    纪筝心猛地一揪。
    卫昔笑着摇了摇头:“只有一秒,他很快清醒,放开我。那天晚上,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偷偷拦下出租车,跟着他,想看他去哪。”
    “我远远地看见他进了一家刺青店,静静坐在廊下,褪下他左手的戒指,把手交给对面的刺青师。帘子被卷起来,我拿手机不断放大,终于看清了他手指上的刺青,纹的是l。”
    卫昔支着脸,停顿片刻,从回忆里抽离,凝视纪筝:“我认识他那么久,直到那天晚上,才知道原来他戒指下面有刺青。”
    冬天暖洋洋的太阳从玻璃窗外照进来,咖啡厅里安静流淌着古典钢琴曲,纪筝在这样温煦的环境中,却觉得血液流动加速,直往头顶。
    “咚”一声,是卫昔往咖啡中丢了一块方糖,倏地拉回她的深思。
    纪筝看到自己手微微颤着,端起牛奶喝下几口。
    “我要辞职了。”卫昔突兀地说。
    纪筝愕然:“你要辞职?”
    “对,”卫昔笑容清丽:“太累了,想放松放松自己,到处走走旅旅游。”
    “当年那通电话,是我偷偷背着周司惟接的,然后删除了聊天记录。”
    纪筝手中的马克杯一抖,外溢出几滴。
    卫昔顿了顿,苦笑:“纪筝,其实我是一个很固执的人,但凡有一丝希望,我都不可能轻易放手。”
    “可是没有。从始至终,周司惟眼里都只看得到你一个人,其他人于他而言,都不过是芸芸众生而已。”
    说完这些,卫昔起身离开,纪筝送她到咖啡店外,冬天的晴天总是别有一种天朗疏阔之感,干燥冰凉的空气入肺,同澄明的天空一样让人心境豁然开朗。
    卫昔走出两步,又停下,回头看着她,沉默了一下,才轻声说:“你或许没明白我的话,我是说,从始至终——我从前跟你说,我和周司惟初次见面,是在国赛上,我衣服被撞上果汁,他脱下自己的衣服给我。”
    “怎么可能呢,”卫昔笑容幽淡:“除了你,他怎么可能会对别人施以援手。”
    广场行人匆匆,纪筝看着卫昔的身影从人流隐入车内,再逐渐走远。
    然而她说的话一直在回响。
    侧袋手机震动了一下,她回神,接起,没看备注直接放到耳边:“喂。”
    那头似乎因为她低落的声音顿了一下,口吻放轻:“我刚下飞机,你在哪呢?”
    “周司惟,”纪筝怔怔的:“你怎么会刚下飞机,不是明天回来吗?”
    “事情处理完了就提前回来了,”周司惟说:“你怎么了?”
    “我没事。”纪筝看了一眼手表,估计童然的美甲也快做完了,对他报出了地址。
    童然最新刚刚把驾照拿到手,买了辆车新鲜得不行,做完美甲和纪筝一起又聊了会天,等周司惟抵达后拎着自己的车钥匙挥挥手离开。
    纪筝去了躺洗手间,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一点点重新扬起笑容,恢复如常,才出商场找周司惟的车。
    南城路边豪车如云,然而他下车来等她,清峻颀长的身姿在夕阳下格外瞩目。
    走近了才发现,仍然是有些风尘仆仆的,眉宇之间疲色淡淡,看向她时却仿佛一扫而空。
    纪筝走近,他伸出手,微微扬眸看她藕粉色莹亮的指甲。
    “好看吗?”
    “好看。”周司惟笑,指腹捻过润泽的指甲,拉开车门。
    纪筝凝视着他微亮的黑眸,顺着指缝与他十指相扣。
    骨骼分明的指节,抱住她的手,掌心安稳有力。
    她不知道经期是不是会容易分泌什么容易让人鼻酸敏-感的激素。
    坐进车后座,周司惟还未开口问她想吃什么,纪筝抱着他的胳膊靠过来。
    柔顺的长发,顺着他肩头蹭了两下,紧紧贴着。
    周司惟一怔,抬手揉揉她发顶。
    “肚子疼,”纪筝糯声:“不想去餐厅吃饭。”
    周司惟轻轻捏她耳垂,让司机开车回家。
    纪筝忽然无比感谢经期的造访,让她可以理所当然的情绪恹恹。
    小腹处的疼痛若隐若现,习惯了也就可以忽视,她目光下落到周司惟和自己十指相握的左手间,戒指仍然在手上。
    纪筝屈起食指和拇指去摸索冰凉的金属,一边仰头问:“下周还出差吗?”
    “不去了。”周司惟反握住她手,轻揉细长的指,低眸在她额间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明天想去哪玩?”
    “不知道,”纪筝微微丧气:“肚子不舒服,哪都不想去。”
    “那在家待着休息?”
    纪筝点点头。
    周司惟逗她:“在我家?”
    纪筝瞬间坐直身子,轻轻挥了挥拳头:“你是想让我妈把你扫地出门吗?”
    周司惟扬唇,抬手捏捏她极为柔嫩的脸颊,忽闪的睫毛刮得他喉咙和手背一痒。
    顾忌到司机还在前座,他并没有做什么。
    然而一下车,周司惟刚打开家门,手里牵着的人突然扑上来。
    他一时晃了一下,及时抱住她,踢上门,自己往后退了几步靠到门上。
    纪筝扣着他的手,仰头索吻。
    周司惟手绕到她身后扶住她的腰,防止她踮脚站不稳,低头吻住唇。
    她难得主动,黏上来,仰着秀颀的天鹅颈,闭上睫毛,小巧的舌尖轻轻扫过他唇线,唇齿之间盈满香甜的可可香气。
    纪筝略显笨拙地吻他,而后退开,眼眸水润,情真意切道:“周司惟,这几天我好想你。”
    热气喷洒在颈间,她的声音又像点火的引子,周司惟眸色微暗,手穿过发间,按着后脑勺深吻下去。
    纪筝环住他腰身,吊着最后一丝清醒的意识,去转他指间的戒指。
    惦记了一路。
    清脆一声落地,金属指环在地板上咕噜咕噜滚远,纪筝微微往后仰头,轻喘着气说:“你戒指掉了。”
    周司惟倾身含住她唇瓣吮舐,清哑的气音撩人至极:“不用管。”
    纪筝张嘴咬他,一再后仰,圈起他的左手食指,视线凝定。
    修长如竹的长指尽头,冷白皮肤上一圈黑色刺青拓入她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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