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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这是……”庆年媳妇儿蹙眉。
    疑惑的过来,手里还拎着桶。
    周子旭一看到人,下意识就跑。
    丁琬上手,扯下他背着的布包,抱在怀。
    这包里的东西,说啥都不能给他。
    周子旭见布包没有了,也不敢耽搁,急急忙忙跑出村儿,上了官道。
    这一刻,庆年媳妇儿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儿了。
    看着怀抱布包的丁琬,不敢相信的说:
    “你这是……要跟人跑?”
    艾玛,这话说的可真难听。
    不过丁琬没吱声,抱着布包蹲下身,一言不发。
    做出了心虚的样子。
    庆年媳妇儿是出了名的急性子,也是出了名的大嗓门。
    见她这样,着急的推了一把,呵斥着道:
    “到底咋回事儿你说啊。二年可刚走,你干啥就跑?你不跟二年感情最好吗?”
    这一吼不要紧,恰好青山他们哥几个路过,听到了。
    王锁抱着寿材用的板子,边走边纳闷的问:
    “庆年家的,你跟二年家的在这儿干啥?有啥话回院说,走走走,回院去。”
    “说啥啊!”庆年媳妇儿气的翻个白眼,指着地上蹲着的人,道:
    “我出来倒水,就看到她跟周家的那个子旭在这儿。呐,你们看,这还抱着布包呢。”
    话落,众人的目光全都移到了丁琬的身上。
    张青山是个火爆脾气,一看这样气呼呼的直骂——
    “二年刚走,你就守不住?亏你爹还是夫子呢,你就这么给他壮脸的?我呸——”
    丁琬闻言抬头,满脸泪痕的看着他们,怨气十足的说:
    “我不跑成吗?你们都要把我活埋了,难不成我还等死?二年哥是没了,可我才十八,我守寡不成,还非得下去陪葬!凭啥啊?呜呜……呜呜呜……”
    丁琬的哭声、眼泪都不假,大家听到这话却是莫名其妙。
    什么活埋?
    什么陪葬?
    庆年媳妇儿听出了不对劲,蹲下身子,轻声问:
    “二年家的,你是个好媳妇儿,跟二年更是打小玩到大的情谊,嫂子不信你能做那样的事儿。可到底咋回事儿,你得说,光哭没用啊。”
    “就是,咱土庄子历来可没有陪葬的说法。”王锁补充。
    丁琬故作惊讶的样子抬头,随后又叹口气,道:
    “那能一样嘛,我又没有孩子。”
    庆年媳妇儿更加迷茫。扶她起来后道:
    “这跟孩子不孩子的有啥关系。就算没孩子,你也是老徐家光明正大娶过门的媳妇儿。王锁刚才不也说了,咱土庄子这么多年,没听说谁家丈夫没了,媳妇儿要活埋的。”
    “就是就是,你听谁说的啊。”程豹不解的问。
    他跟丁琬娘家是邻居,打小就是跟丁琬一起长大的,很了解她。
    那么懂事儿的姑娘,不可能做出不耻的事情。
    “还问啥,回去说呗。”张青山建议着,“正好里正、族长都在老徐家,让他们告诉她,省的她不信。”
    众人觉得这话在理,带着丁琬回了徐家。
    当丁琬进门的那一刻,周氏就腿软了。
    下意识的转身要走,丁琬直接开口——
    “嫂子,你干啥去?你不是说二年没了我得陪葬吗?可庆年嫂子、青山兄弟他们都说了,没这回事儿。”
    声音不小,在正房跟耿氏讨论丧事细节的人,全都听到了。
    等屋里人出来,程豹已经把要逃走的周氏,拽到了大家的面前。
    就连丁珏跟徐锁住也出来了。
    丁琬看到徐家唯一根苗,轻声说:
    “小弟,你把锁住带咱家呆会儿。你还有南瓜糖没?给锁住拿几颗。”
    “哦,好。”丁珏点头应下,拉着五岁的徐锁住走了。
    村民都很默契,谁也没开口说话,只等俩孩子离开。
    孩子一走,张青山就不乐意了,指着周氏的鼻子,大声呵斥:
    “你干啥蒙二年家的,你咋能说陪葬的话?咱土庄子啥时候有这话了,啊!”
    张青山的话说完,院子里所有的人,全都盯着周氏。
    耿氏气的浑身哆嗦,要不是亲家柳氏扶着,这会儿都气堆了。
    丁琬红着眼睛,抱着布包,期期艾艾的说:
    “嫂子,你为啥要骗我,我可是把你当成姐姐相处的啊。呜呜……呜呜呜……”
    伤心的哭诉,让柳氏也火了。
    平日对她客气,不过是因为她跟闺女是妯娌。
    今儿竟然这么坑人,岂有此理!
    “大可家的,你凭啥那么跟我闺女说?她走了你能捞到啥好处吗?已经够命苦了,干啥不给她留条活路?”
    “畜生——畜生——”耿氏气的咬牙切齿,骂人也就这两句。
    村里人看着周氏,纷纷开口道:
    “真是太过分了,哪有这么说话的?”
    “可不是,丁家对他们周家可不薄,周子旭在学堂念书,这些年好像都不交束脩吧。”
    “那是呗,一分都不交。”
    “真缺德啊,为啥这么做啊。”
    “会不会因为那四十两抚恤银子啊!”张青山的爹这话说完,大家恍然大悟。
    除了这一点,好像还真没有别的理由。
    周氏慌了,可当下却不能辩解这事儿。
    扭头看着张青山,气呼呼的道:
    “这话不是你说的吗?”
    “我说的?你放……”
    张青山的话没等说完,周氏尖锐的继续道:
    “就是你说的。我出去倒水,你跟大刘在那叨咕的。说二年可怜,没有孩子,什么占个坑,先埋了。省的到下面没有坑位,不好生活。”
    周氏红了眼,心疼的走到丁琬跟前,姊妹情深的拉着她的手,又说:
    “我舍不得琬儿被活埋,她才十八岁啊。守寡不成?凭啥就要埋了?”
    “你胡说——”张青山高声怒吼。
    周氏的话,让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张青山跟大刘身上。
    丁琬都傻了。
    没想到周氏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替自己找了借口。
    想要抽回手,奈何她拉的紧,根本抽不开。
    一旁被点名的大刘,怒气冲冲的走上前,开口说:
    “大可家的,你听话别听半截啊!我跟青山说的是埋个萝卜,占个坑。那萝卜你咋没听到呢?”
    “啊?”周氏惊呼,不相信的追问,“哪有萝卜,你们根本没说啊。”
    “咋就没有。”张青山怒吼,“咱们村下葬,不得埋萝卜占坑吗?你爹也死了,他死的时候你不知道埋萝卜?”
    “你咋说话呢?我爹人都死了,你还拿出来说事儿。你就说了要埋她,你现在狡赖啥!”周氏不讲理的辩解。
    “你特娘的……”
    “青山——”张老爹呵斥住自己的儿子。
    走过去,把张青山拽到一旁,看着眼前这两位小寡妇,叹口气,说:
    “可能你当时着急,漏听点啥也是可以的。但咱土庄子没有活埋一说,你嫁过来七年,难道不清楚?”
    周氏不服气的“哼”了一声,用手心给丁琬擦眼泪,边擦边说:
    “我知道有啥用,琬儿没有孩子,没有倚靠,万一你们真埋了,琬儿连申辩的机会都没有。”
    刚才还闹腾的院子,顿时都安静了。
    耿氏擦了擦眼泪,哆哆嗦嗦的走过来,道:
    “没有孩子咋地了,锁住就是咱老徐家的孩子。他长大了就得孝顺他婶子,怎么就能被埋了?婆子我今儿把话撂这,等她……”
    “娘,今日这事儿都怪儿媳,是我没听全,我差点酿成大祸。”周氏打断耿氏的话,冲着大家鞠躬。
    丁琬看着她的样子,心中冷笑。
    周氏为何打断婆婆的话,她懂。
    果然,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
    丁琬叹口气,看着柳氏,故作不相信的问:
    “娘,真没这事儿吗?”
    “没有。”柳氏笃定的摇头。
    丁琬疑惑,看着大家,轻声又道:
    “那为啥周子旭刚才要带我走,说是我爹让的。我爹都知道我要被活埋,现在咋又说没这事儿了?”
    “……”
    “……”
    “……”
    丁琬这话问完,让原本就要平息的事情,再次翻了出来。
    周氏起身,不敢相信的起身,看着丁琬,道:
    “咋回事儿,子旭说是亲家大叔让带你走的?为啥?我说子旭怎么突然就要带你走,连书都不念了。亲家大叔为啥这么做?”
    周氏的态度,让这事儿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了。
    村里的王五是出了名儿的混不吝,啥话都敢说,在一旁嗤笑着道:
    “照二年媳妇儿这话,丁夫子这是让自己的得意门生带闺女跑啊。女婿刚走就这么做,有点不地道。”
    “你放屁——”柳氏直接开骂。
    旁人没有这个权利,可她柳氏有。
    诋毁她男人,绝对不容许。
    “我告诉你王五,收起你那套无赖样儿。有些话该说说,不该说就闭嘴。你要是在坏我家名声,我挠不死你!”
    王五不愿意,翻了个白眼,道:
    “嘁,说实话还不让啊。那丁婶子你说说,为啥周子旭好好的书不念,带着二年家的跑了。‘陪葬’这事儿,大可家的或许听错了,可丁夫子是知道的吧。”
    话落,众人都不住的点头,表示赞同。
    丁文江是村里唯一的秀才,懂得比任何人都多。
    丁琬看着周氏跟王五一搭一唱的样子,有些迷糊。
    他们俩这是……串通好的?
    容不得她细想,直接把怀里的布包放在地上,边打开边说:
    “这是我刚才拽周子旭的时候,从他身上拽下来的。他说我爹让他别荒废学业,出去也得看书,具体咋回事儿,等我爹回来,问问不就知道了。”
    话说完,布包也打开了。
    柳氏“啊呀——”一声,冲了过来。
    蹲在地上,把衣服都扔了,将里面的书露出来,说:
    “这是你爹的命根子,一直放在学堂里摆着,咋可能在这儿?”
    布包里全是书,是丁文江亲手抄的。
    其中就有一本《酿酒大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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