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照对花街如入无人之境,带着玲珑一路向前。在花街最为繁华的路中段,坐落着声名赫赫的镇街之宝胭斛馆。到了馆前,玲珑方才想起,昨日晚上,青九便嘱咐她来此处寻他。她顿时有些紧张,像鹌鹑般缩头缩脑起来。门口有袅娜男子,生一张妩媚笑面,站在门边迎往来之客。见他们靠近,便一福身:”大人们可有信物?“
”不曾。“春照道,爽快地摸出钱袋来,”我晓得规矩。“
男子眉眼弯弯,胭斛馆入内,或凭借信物,或给予金元宝一枚。信物大多来自馆内的花魁,是给他们最富有的那些相好儿的,便于她们随时前来享乐。他刚要接过元宝,被一直静默一旁的姑娘拦下了。
“怎了?”春照讶然看向玲珑。
“莫要破费。”玲珑摇摇头,随即取出袖口里的香囊,犹豫地递向男子:“不知这个可否算是信物?”
男子原本正慵懒靠于门框之上,一派风流姿态,见着香囊,忽地立直了身子,拿过来细细打量一番,双手恭敬交还与她:“在下不知,今日竟有贵客前来,快快请进!”
春照目瞪口呆地跟着懵然的玲珑入内,回过神来,兴奋得脸发红:“丫头!出息了!何时跟这儿的花魁勾搭上的?有这等美人在怀,何必为家中那小子伤心!”
“不是,不是....”玲珑百口莫辩,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得有些心虚地四下张望。一楼有茶堂酒桌,中央一张大戏台子,容色秀丽明艳的美人们于茶堂酒肆间穿梭伺候,更有甚者,拥着女子坐在座上,以唇哺之以酒液,极尽孟浪之态。玲珑不敢多看,匆匆张望一圈,未在其中发现青九的身影,不由得松了口气。她并不认为自己漏看了人,诚然,这处尽是美人,然而青九姿容太盛,其蛊媚之态,倾城之貌,玲珑是见识过的。倘若他在其中,她必能看出来。
两人在戏台边找了张桌子坐了,春照点了壶花茶,端起杯子:“玲珑,你那相好儿唤什么名儿?”
“不是相好儿。”玲珑涨红了脸,“我曾碰巧帮过那位公子一点儿小忙,香囊不过是谢礼.....
他唤作青九。”
春照闻言,笑容中更多几分暧昧:”谢礼?我看那美人儿怕是已然芳心暗许,就等你开窍了。不过这名儿,我却是未曾听过。许是新进的美人儿,尚未崭露头角。不过青涩些的,逗弄起来更为可怜可爱,倒也是别有一番趣味。”
玲珑脸上热度更甚,忙给自己倒了杯茶压惊,心中暗道,那人可不像是个青涩的,她还要小心自己在他面前失态——倘若今后不必见面就更好了。
夜色降临,馆内人群也随之骚动起来,一旁的春照更是满面红光地握住了玲珑的手。
“怎了?”玲珑赶忙直起身子,左顾右盼。
”每晚日落后,这戏台便要热闹起来了。“春照说,”等会儿那上头会垂下纱锻来,若是水蓝色,今夜便是寻常曲奏与歌舞,台下有小侍贩卖翡翠宝石珠花,有意的客人买了,结束时谁手上珠花最多,献给那台上人,当晚便能成为其入幕之宾;每月也有寥寥几日是桃色纱缎,日子不定,那可就不是寻常歌舞了,美人儿身上的衣裳也比往常更薄更透些,唱着舞着,衣裳便掉了下来....你捂我嘴作甚!”
春照拉开满面红霞的玲珑的手,继续乐呵呵道:“每月还有一日,戏台上垂下的是流光锦缎,跳得也是那掉衣裳的艳舞,只不过这次便没有珠花了,台上人将下台来,亲自从看客中择一人,领其进那温柔乡去。”
玲珑沉默许久,往嘴里塞了一大把花生米。
“瞅你这没出息的丫头!多少人挤破头想看一场胭斛馆的艳舞,你倒好,光是听听就要瞎破鼠胆儿了,怪不得那楚家小子对你颐指气使!“
”骂我便骂,作甚又扯楚家小子.....“玲珑讪讪地摸摸鼻子。春照搂住她,捏捏她因咀嚼花生米而鼓起来的脸:”好,好,晓得说他你不开心,今日便不说了,咱放开了玩儿!你拿了恁多赏银,怎能都扔到那小子身上?今日多买几朵珠花来,晚上搂个美人儿快活快活!“
就在此时,清越的鼓声响起,台下的女子们纷纷瞪大眼,直起身子。玲珑抬起头,便看见那戏台顶上一动,如幕布般的锦缎闪着流光,在鼓声中飘然垂落。
台下的人群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尖叫。
“今儿、今儿竟然是......”春照张大了嘴。
缠绵如仙乐般的丝竹声自锦缎后传来,众人恨不得将那锦缎看个对穿,春照也激动地抓住了玲珑的手。就在此时,伴随着珠落玉盘般的琵琶声,一只雪白的裸足踏出了锦缎,脚腕上还带着个缀满铃铛的金色足饰。随后是修长的腿,几乎赤裸,再往上是闪着光的金色薄纱,和坠了宝石首饰的胸膛。琵琶半遮了那人的面颊,只露出一双波光流转的眸子来。
满堂寂静,只余丝竹之声悠扬。众人如同着了魔般,痴痴地盯着那连脸都还没露的舞者。他的目光一转,向玲珑这桌看来,春照忍住尖叫,拼命拍玲珑的大腿。
他眼眸一弯,似是笑了。刹那间,像是满城春色绽放在了这戏台之上。
玲珑的呼吸几乎停止了。
——她见过那双眼睛。
他冲她一笑,随即转过身去。今日他的长发不再如黑瀑般垂落,而是以珠钗盘起,琵琶声又响起,如间关莺语,他手一扬,肩上披着的薄纱轻飘飘掉落,露出光裸的肩背。
在那散发着珠玉般光泽的美背之上,纹着一只火红的、妖艳的九尾狐狸。
“我竟不晓得,在这馆里,竟还藏着如此绝色......”春照呆呆说。
他转过头,放下琵琶,露出的那张脸令所有人倒吸了一口气。
玲珑傻傻坐着看他,手中的花生米自他上台后便一直捏着,再没能入口。
相比那日雨夜,今日的他盛装打扮一番,姿容更是艳丽无双。那嫣红的嘴唇微微勾起,于是,前头遮挡的纱也掉落了。此刻,他的身上只剩了一点轻纱缠在腰间,就连那大腿上摇曳的闪亮腿链都引人遐思。他伸出手一拔发钗,满头长发垂落,如同自画卷中轻移莲步而出的妖精。
在众人痴痴的目光里,他一步步走下台,款款停在玲珑面前,向她伸出手。
“大人。”他眉眼弯弯,“奴家可有这等福气,邀大人春宵一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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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脱衣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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