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老板本来还不以为意,觉得这些都是虚的,没啥用。
做生意你不把价格整下来,能有什么吸引力啊,唯有超低价才是最核心的竞争力。
这些年他发财,靠得就是这一招。
然而,当去珍生医药打探的经理告诉他,珍生的药价比他们还便宜,他一下子就懵了。
而且肉眼可见的,顾客的确明显少了。
早在筹备药店之前,许俊生就和张历城商量好了,如何应对康田这种喜欢打价格战的对手。
其实价格战也不是不能打,但如果想要效果最好,必须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本身提供的商品是一模一样的。
比如零售店的各种西药和中成药,这一部分的质量完全相同,所以许俊生就狠狠心,一降到底,货架上的标签,零售价全部都是进价。
以进价出售,而不是成本价,那是要赔钱的。
张历城一开始不同意,觉得这样太冒险了,因为一种药一旦以成本价售卖,会给老百姓产生一个固定印象,以后想提价就难了。
而且,做生意如果赔钱,那还不如回家睡大觉。
但许俊生觉得,不这样做,康田备不住会这么做,老邢那人很疯,抢客户都靠的是这个。
而且店里还有中药,珍生的中药,普遍比康田要好上两个档次,不是一样的东西,那肯定就不必打价格战了。
老百姓一开始可能也不识货,但也不打紧,日九见人心,而且也不用太长时间。
同样的方子抓了药好不好使,那都是很快就能知道的。
珍生医药因为西药如此低廉的价格,一下子就火了。
不远处的康田则完全相反,开业才没几天,已经门可罗鸟了。
邢老板坐不住了,他这人做生意,虽然喜欢打价格战,可也是有底线的,那就是不能赔钱。
这天傍晚,他主动找上门了。
一上来就赔罪。
“许老板,您这做的也太绝了,您这么做,我那药店还怎么开啊,你看这么着,咱们俩家坐下来商量一下,订一个差不离的价格,咱们都一个价行不行?”
许俊生冷哼了一声,“邢老板,你这话透着新鲜,大路两边,各占一边,你每家店都紧挨着我,我还没说什么呢,咋就必须卖一个价啊,你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
老邢陪着笑说,“这么做对咱们俩家都有好处,你店里是挺热闹的,可你都赔钱卖,那不就是白赚了一个吆喝吗,这有什么劲呢?”
许俊生一瞪眼,“这就不用你操心了吗,我赔钱我乐意,你管的着吗?”
老邢万万没想到,看着挺精明挺有眼光的许老板,其实是个棒槌,是个二百五,他也拉下了脸,“你是铁了心要跟我打擂台了?”
许俊生说,“瞧你这话说的,我多咱说要跟你们康田打擂台了,以前你撬走了我不少客户吧,我说什么了吗?”
“怎么现在这点事儿就受不住了?告诉你啊,我可不赔钱,你想让我和你订一个价,门儿都没有!”
邢老板只能灰溜溜的走了。
回到家,他连续两个晚上没睡着,最后决定,所有的西药和中成药,都比进价再低两个百分点。
一个百分点其实没多少钱,比如五毛钱一盒的药,改为四毛八,一看就便宜,但实际上就便宜了两分钱。
但即便这样,邢老板也心疼的不行,本来进价就赔钱,现在还要比进价更低,百分之二虽然少,但也代表他赔钱更多了一点。
西药和成药是彻底废了,但康田中药饮片的销售情况也并不好。
这主要是因为两点,第一他家的药材质量的确不好,经常服用中药的人,会辨别药材的质量,第二天为了节约成本,雇用的店员几乎没有专业出身的,都是初中毕业简单培训一下就上岗了。
但珍生医药完全不一样,珍生的中药柜是很忙的,甚至比西药都忙。
主要也是两方面,第一珍生的药材质量特别好,而且品种齐全,中药柜靠墙两大溜,常见药材有,冷备药也基本都有。
第二,珍生医药也不知道从哪儿聘请了中药师和中医大夫,每个店都个子配备了至少一名。
不得不说,专业的药师就是不一样,不但审方抓方很快,还会见缝插针的普及中药材知识。
要是有人想要现场开方,中医大夫也能立马望闻问切,开出不错的方子。
因此,珍生医药西药和成药赔钱,但中药饮片的利润是很不错的,这样总体就平衡了,还略有盈余。
很多时候走进店里,都是同时有好几个药师抓方,周末甚至还要排队。
康田就不一样了,这些统统没有,雇的店员别说审方了,就连抓个方子,有时候都看不明白上面的药名儿。
邢老板赔钱赔了一个多月,赔的得了失眠症,吃安眠药都不好使,真的赔怕了,七月初就关张了三家店。
第98章 工作
康田一共开了六家店,现在关张了一半,剩下的三家门店效益也并不好,只不过是在垂死挣扎而已。
这家公司的老板邢孟春,从十年前,借了丈人的五千块开始做医药生意,从都是让被人吃亏,自个儿还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他自然咽不下这口气。
当然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最近医药零售业发生了显著的变化。
康田主要是做医院客户的,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这上面了,但因为竞争激烈,客户量逐年下降,没办法只能往药店方向倾斜。
他这人谁都不信的,即便是自己的老婆管账,每个月的收支明细他都要详细过一遍别的,然后他就发现了,公司的零售药店客户,这最近半年要货量猛增。
当时他就有了要开零售药店的想法。
特别是听到珍生医药已经有了这方面的行动,已经开始选址了,他当机立断,也决定开零售店。
而且找的门头房都紧挨着珍生。
老邢这么做,一来是抢客户抢惯了,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问题,二来当然也是因为珍生的选址的确很好。
关于药店的经营,很多细节都是手下人去落实的,他只寻思好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开业之后就打价格战。
这样逼迫珍生医药也不得不落价。
到那个时候,他就可以牵着对方的鼻子走了。
许俊生和张历城这些年在批发业务上一直不肯打价格战,而且这些年挣的钱竟然还能比他多好几倍。
这一点也是让邢孟春一直不太舒服的。
要是能在零售上把珍生医药拉下水,那许俊生和张历城还能在他面前得意什么?
不过是他的手下败将罢了。
但没想到,现在是偷鸡不成反蚀了一把米。
邢孟春越想越生气,他这人阴招很多,很快又想了一招。
靠打价格战取胜,但要是售价低于成本价,这在商业上就叫恶意竞争了,珍生医药的这种行为就构成了恶意竞争。
邢孟春去市工商把许俊生给告了。
不过,他这人有时候有点怂,他可不敢亲自去告,而是让一个门店经理去的。
市工商接到举报之后很重视,第二天就来珍生的门店来现场调查了。
其实许俊生很清楚,以进价来销售药物,本身是不符合行业规定的,做生意这么做的确不行。
而且,他这么做是要把康田给赶走,现在康田已经倒闭了三家,他的目的一斤基本达到了,就不能这么干了。
否则,就是跟全市的零售药店过不去了。
因而,药店门口贴了告示,每天西药和中成药的价格都会回升,现在已经基本是正常水平了。
比别的药店大概能便宜七八个百分点左右。
这算是正常范围内的促销,完全称不上恶意竞争。
邢孟春光顾着在家里生气了,手下人也没详细跟他汇报珍生的情况,因此,信息有点滞后了。
他在家得意的等着好消息,可以一直没有等到。
市工商这边把所有的珍生医药门店都查了一个遍,没发现有任何问题,就把这个举报给撤下去了。
邢孟春得知后不服气,亏了他留了后手,他用相机偷偷拍照来着,立即洗出照片,写了一封匿名信寄给工商一份,又寄给了卫生局一份。
市工商这边,再次接到举报,还是很重视的,不过,稽查科的董处长没让人立即去调查。
而是给老同事打了一个电话。
在区工商田香兰的人缘一般,但调到市工商之后,很清楚升不上去了,心态也变了,不像以前那样掐尖要强了。
因此,和各部门的关系都还不错。
这人董处长和田香兰还算熟,吃过几顿饭,偶尔也会聊聊天,对彼此的家庭子女情况都算了解。
因为许俊生做医药生意,田香兰没少送同事朋友一些道地药材。
虽然都是些黄芪,党参,枸杞,这样的大路货,但因为质量好,普遍都有印象。
董处长本来就觉得珍生医药有点耳熟,一查档案果然没错,老板是许俊生,她见过许俊生的,大雨天来接田香兰下班。
开的是进口的豪车呢。
田香兰接到电话就立即告诉儿子了,还说,“俊生,这种事儿可大可小的,要不要我陪你跑一趟?”
许俊生说,“不用,我自己处理就可以了。”
邢孟春有证据,他们珍生也有证据的,之前康田不是比成本价还低吗,那个时候秉着有便宜不沾是王八蛋的原则,张历城多次去康田购买了中成药,还特意让店员写了详细的小票。
每一种价格都清清楚楚。
邢孟春那种怂人,都不敢当面对质,他和张历城可不一样,直接找上门,把当时买的药和小票往桌子上一扔。
许俊生讽刺的笑了笑,“老邢,你去工商举报我了对吧,你猜我要是把这些也都交到工商,会怎么样?”
老邢慌慌的说,“许兄弟,都是误会,这不你们珍生把我们挤兑的都没生意了,可能下面人气不过,去告的。”
许俊生冷哼了一声,“老邢,你告我恶意竞争,我看这个帽子也就你戴最合适,这些年你抢了别人多少客户,靠得不都是价格战吗,怎么这次没占到便宜,恼羞成怒了?”
张历城也特别看不惯这个老邢,咬牙说,“邢孟春,我们今天来,是有两个条件,第一,你去市工商把对我们的举报给撤了,就说是一场误会。”
邢孟春赔着笑脸说,“那是应该的,我下午就派人去。”
“第二,咱们今儿就打开窗户说亮话,你那三个半死不活的店,什么时候关门?”
之前,邢老板只要一想起天天都赔钱的零售店,就肉疼的不行,照这么个赔钱法儿,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