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成果卖包子的时候，人也是一天天的往下瘦。
可你要天天看着，就算有变化，你也会下意识忽略。这成果忙着结婚，大半月没来，这猛不丁儿以天仙般的容貌出来，就真的很震惊人了。
那工人大哥在成果笑盈盈的目光下，都有点臊的慌。
“这是我妹子，大玲子。”成果笑着把大玲子拉到了自己身边。
大玲子脸色通红的站在原地，她从小到大就没出过三水镇，更没像成果这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做生意，和人聊天。
被这些鞋厂的工人盯着，感觉浑身不自在。
成果知道要让一个人做出改变，踏出第一步，是需要时间的。
她特有耐心的拉着大玲子对说：“以后我负责做包子，她负责卖包子，大家也要记得光顾啊。”
“肯定光顾，要是你来卖就更好了。”有人调笑了两句，成果也不生气。
这跟21世纪人家拿着手机要给你扫尾的搭讪相比，可含蓄多了。
这也是大家都被突然变美变窈窕的成果给惊艳住了，才会这样说。
你想想，大清早就看见个漂亮小姑娘，笑眯眯的给你卖包子。大清早就看见好看的笑容，吃到好吃的包子，你一整天的都会变好。
美貌是老天爷送给一个人的礼物，漂亮又笑眯眯的小姑娘，谁看了不喜欢？
反正鞋厂的男女老少都挺喜欢盯着成果看，就算不买包子也跑来看，还有人问成果是咋瘦下来的？
“管住嘴，迈开腿……”这也确实是成果一开始不知道体制发生变化时，而为减肥做出的努力。
“嗨，东西都不够吃，还能管住嘴？”有人就笑起来了。
当然这个年代，也没人需要减肥，她们这样问，就是纯属好奇而已。
“我们也管不住嘴，要是有钱，你这包子我都想多买几个呢。”
“没事儿，包子摊天天都在，大家想吃都能买。”成果大方又开朗的和大家说说笑笑。
大玲子看着和大家打成一片的成果，都震惊了：“果子，你咋……这么能聊？还会做生意呢？”
大玲子长这么大还没出过三水镇，就是有成果手把手教他卖东西，她还不好意思张口吆喝喊大家来买包子呢。
“都是人教的。”成果笑着说：“你现在不会没关系，等时间久了你就学会了。”成果眼神鼓励的看着大玲子：“现在要不要试着吆喝一声，开开嗓子？”
在成果鼓励又温柔的眼神下，脸色臊的通红的大玲子，深吸一口气，然后握紧拳头，张了张嘴，最后终于大声喊了出来：“包子、包子，卖包子，三毛钱一个，五毛钱两个……”
其实第一声吆喝喊出口了以后，好像勇气就全都跑来了。
“包子，包子，香喷喷的大肉包。”大玲子学着成果吆喝的模样，喊了一声又一声！
“给我来两个。”有人递钱过来。
成果笑看着大玲子，大玲子立马脸色涨红的拿油纸装了两大肉包给对方。
就是这样……做生意好像也没那么难嘛。
等卖完了包子，成果当即就把钱分了一半出来。
“来，除去昨天我垫付的成本，咱两一人能分25块钱。”叠的整整齐齐的毛票，塞进大玲子手里的时候，大玲子还有点不敢相信。
“我竟然赚到钱了？还是25块钱？”大玲子一脸懵逼的看着成果：“钱这么好赚的吗 ？”
卖一早晨包子，就净赚25块钱？
这可是公社里那些吃商品粮的人，一个月的工资啊。她一早上就赚回来了？
一天赚25块钱，十天就是250块钱，一个月就有750夸钱？
“我的天啊。”大玲子被自己计算出来的数字给震惊了。
720块钱。
他们家到现在都没存到这么多钱啊，结果成果带着她这么容易就赚到了？
“果子，这钱，我拿着不踏实啊……”大玲子有些心虚，她想把钱还给成果。
从她出生就穷到现在，忽然有人把钱塞进她手里，说这是她赚的？大玲子觉得吃惊，也觉得不现实。
她……能拿这个钱吗？
买猪肉面粉的钱是成果垫的，包子是成果教她做的，就连卖包子都是成果吆喝的，她拿着这么多钱，觉得心里不踏实。
“你当然能拿。”成果捏着大玲子的手，让她切切实实的去感受手里拿着钱的感觉。
就像当初恩人带着她做生意时，手把手的教她那样，手把手的去教大玲子。
“这钱，咱们踏踏实实挣，就能踏踏实实收起来。”成果笑着说：“等以后赚了更多的钱，你就会知道，赚钱是一件很快乐的事。”
“我现在就觉得赚钱很快乐。”大玲子脸色通红的说，那害羞的样子，把成果都给逗笑了。
“那我就让你更快乐一点。”成果挽着大玲子的手说：“咱们去县城逛逛。”
逛县城？
这是以前大玲子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因为镇子上去县城，只有一班早车。而且来回的车费，就要两块钱。
两块钱啊，可是扯布做一件衣裳、也能买上一两斤猪肉、让家里连着大半年，时不时能尝到一点油星、更能打上两壶煤油，让家里有点亮光，不至于天一黑，就只能抹黑上床……
县城里的楼房好高啊，足足有六层呢。
而且大街上的人，来来往往都穿的很干净。就连城市里的女人，都好像比乡下女人过的更自在，更有精神气。
大玲子看着一个穿着碎花裙，头上带着大红花的女人从自己面前走过时，还有些自卑的低下头，扯着身上打满补丁的衣裳，感觉臊的慌……
在鞋厂的时候，无论男女老少都穿着厂服。
所以大玲子还没有自己很村、很土的感觉，直到来到县城最繁华的中心，看到来来往往穿着打扮都光鲜亮丽的人群，有种打开全新世界的惊奇。
“看到没？只要咱们好好赚钱，总有一天，咱们也能像这些城里人一样光鲜。你要是愿意，你还能花钱在城里买上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成果说。
“属于我自己的房子？买房？”大玲子愣住：“我们女人也能自己买房子吗？像男人那样，挣自己的房子？”不对，就是男人的房子，也大部分是靠着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烂泥房。
而成果却说她能买房？还能在城里买房？
“当然了，咱们女人为啥不能买房？咱们女人又不比男人差，咱们女人也都什么都能做。”成果笑眯眯的说：“伟人也说过，妇女能顶半边天啊。”
妇女能顶半边天？
这话大玲子从前都没听说过，当然也没人和大玲子说过这些。
第一次听见这话的大玲子，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喷涌而出……
成果又说：“房子嘛，有钱就能买。你想想，如果你有套属于自己的房子，你自己的家，那是不是一件很棒的事情？”
属于自己的房子？自己的家？
大玲子感觉成果真是太会说，也太敢说了。
毕竟八十年代的女人，都还是在家从父，出嫁从父。或者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成旧老思想。
猛不丁听见成果这么说，还真的反应不过来。
成果也寻思自己是不是一下子说秃噜了嘴，把21世纪那种太过超前的思想给说出来了？大玲子能接受吗？她能懂自己说的那些意思吗？
成果偏头盯着大玲子，见她表情越来越茫然的时候，琢磨着找补两句，别一下把大玲子给说蒙了。
毕竟活在八十年代，从小又没受过啥教育的大玲子，如果思想成腐老旧了点，也没啥。
罗马不是一日建成的，思想更不是一天就能解放的……
“大玲子啊，我的意思是，女人也可以靠自己，努力挣钱，过好自己的小日子……”成果还想解释的时候，大玲子忽然一把握住她的手说：“果子，你说的对。”
“我应该给自己买个房子。”大玲子说：“这样我就有自己的家了，不用因为要把床让给小侄子们，自己每天晚上去睡灶房，更不用因为嫁人的事，在家里抬不起头来……”
大玲子今年其实只有17岁，在21世纪还是上高中的花样年纪。
在八十年代的农村，却成了该嫁出去换彩礼的大姑娘。
女儿养大了都要嫁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种思想就算在21世纪都很难根除。
就别说在八十年代的农村了。
因为婚事而弄的声名狼藉的大玲子，在家里其实越来越不受待见了。她的父母都因为那些闲言碎语，而抬不起来，觉得家里人的名声都被大玲子连累了。
尽管这一切，并不是大玲子的错。
尽管在这件事中，大玲子也是受害者。
可因为她是女孩儿，所以有错！
本来因为这些事，弄的绝望无比的大玲子。
现在来县城走一遭，再听成果一番话，禁锢在她思想上的枷锁，好像也被彻底打开了。
大玲子这样的变化，让成果都感觉到惊喜。
别看大玲子没文化，可有的人天生思想就比别人更开明。
大玲子就是这种人，以前没人给她点名悟化，可现在成果的话，彻底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谢谢你，成果。”大玲子一把抱住成果，眼眶里都在发热：“谢谢你！”拉我一把，让我看到新的希望。
周义军就牵着驴着，笑眯眯的跟在两个小姑娘身后。
真好啊。
他们家果子也有一天会成为别人的老师和心灵依靠！
而此时，刚回到营地的宋御，把装在蛇皮口袋里面的猪肉豆豉拿了一部分出来：“这是我媳妇儿做的，你们分下去吃了。”
用空罐头瓶儿装着的猪肉豆豉，成果担心路途遥远，还在盖子上蒙了一层油纸。可就算密封的这么严实，当猪肉豆豉拿出来的时候，那麻辣鲜香的肉味，也馋的大家咽了咽口水。
“嫂子做的啊！”指导员接过，就拧开盖子尝了起来。
一股辣味直冲天灵盖，牙齿用力咬下去，嘴里全是饱满有韧劲的肉丁，还混着一股蘑菇香。
蘑菇丁儿吸满了油汁儿，吃起来也和肉一个滋味儿，偶尔咬到豆豉和花生米，嘴里又增加了爽脆的滋味儿，香气扑鼻……
屋子里的其他军人都馋哭了，全扑上去抢指导员手里的猪肉豆豉。
虽然辣了点，但真是又香又开胃，就是不吃辣的人，也馋兮兮的往嘴里塞了几大口。
转眼间一瓶装的满满的猪肉豆豉，竟然被他们全吃光了。
“香，真香。”指导员舔着嘴唇，要是再来点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