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脚步顿了顿,问:“妈,你怎么在这里坐?”
刘梅直勾勾盯着她问:“你去哪里了?”
“我到外面走走。”
“多长时间了?”
“不知道。”
“太阳到山后面了。”
刘舒舒偏头看了看,太阳退场,但还有光辉在。
她说:“嗯。”
刘梅语气不怎么好:“你离开了五个小时,走走要用这么长时间?”
刘舒舒经过刚才的刺激,情绪还未完全稳定下来,她看着自己母亲,说:
“妈,你记得真的很清楚。”
刘梅站了起来,眼神盯着她:“你要说什么?”
刘舒舒一时没有应声,半响后却低头摇头:“没什么。”
“刘舒舒!”
刘梅的一道厉声,让母女彻底对峙起来。
刘舒舒抬眼,她张嘴,缓缓道:“你记得高叁强奸我的是谁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
干什么?
刘舒舒也不知道自己说这个干什么。
可能是因为刚才的刺激所以脱口而出了吧。
一会后,她叹气一声,说:“算了。”
“你这意思是要怪我了?”
“没有。”
“难道不是因为你放学乱跑吗?”刘梅努力去回想,最后笑了一声:“小时候你小跑,长大后也乱跑,你怪我?”
刘舒舒强忍着泪水饶过她,说:“我谁都不怪。”
刘梅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良久她才跟着回去。
晚餐的时候,刘梅在老式灶台上随便烧菜,因为长年不在家,用的还是柴火烧菜,她做好后去喊刘舒舒。
刘舒舒还是没心情,她说:“我不饿,你自己吃吧。”
“你中午也没怎么吃,怎么就饱了?”
刘梅看着她,迟迟未移开目光,不像是担心她有没有饿肚子,反而像是质疑。
“我没胃口,刚才也在外面随便买了点东西吃。”
刘梅面无表情哦了一声,接着她二话不说就走了。
太阳彻底退下,天色快要暗时,刘梅去喊刘坏舒舒去祠堂。
刘梅跟在身后,她见刘舒舒脚步缓慢,试探性说:“你要是不想去可以不去,毕竟你们也没做过几年姐弟。”
刘舒舒站定脚步,她今晚异常的迟钝,没心思去理解她的话中话。
她只是下意识地问:“可以吗?”
刘梅:“可以。”
刘舒舒喉咙一梗,她说:“对不起,妈,我是真的害怕。”
说完之后,她松了一口气,就像是扔掉了一个包袱。
刘梅淡淡道:“那你去睡觉吧。”
“好。”
刘舒舒掉头就走,全然不知道身后人眼神愈发地古怪。
她走得很快,步履不停,不到几分钟便回到了自己房间躺着。
灯没关,她的眼睛睁着,脑子也没有休息,说累,但也没法休息,她像新生儿躬着身子躺在床上,自己安慰自己。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门响起,她听到动静下意识问:“谁?”
没人回答,她想转身,几乎在她偏过头的瞬间,一盆液体兜头而来,刘舒舒下意识闭上眼,一股透心凉涌上了她的身体。
待她睁开眼睛时,她第一眼便看到扔在她身上的水盆,那盆是洗脸盆,很大,这意味着装的液体很多,她全身几乎都浇湿透了。
不仅多,里面还混杂着一些黄色液体,她摸了一下自己,知道那是不溶于水的食用油。
刘舒舒迅速起身,这时,刘梅已经重新拿着大号的蜡烛火把进来了。
视野一片模糊,她几乎看不清。
她这是睡过去做梦了吗?
刘舒舒摇摇头,很快她意识到这不是做梦,而是油水糊在了她的眼睫毛上。
几步远外的人拿着火把,她看得不太清晰,但真的像一个不真切的梦。
为什么?
她有无数个疑问想问,可是不行,她现在不能刺激她。
“妈!”她重重喊了一声,油水顺着脸颊一道一道蜿蜒而下,漂亮的脸蛋惊恐万状。
刘梅脸色不变,她静静看着这一切。
刘舒舒又低低喊了一声:“妈妈。”
沉默在危险的空间中蔓延,刘梅的眼睛倒映着张牙舞爪的火焰和,惨白的她。
婴孩学会人类的第一个词大多数是妈妈或者爸爸,为人母为人父的他们通常都会热切回应。
后来,他们中的一些人让爱消失了。
回应刘舒的是一道更加深重的声音:“你给我跪到地上!”
一轮月亮悄然爬上了天空。
于正昊默默坐在车里,他没回去,杜芙他们给他打电话,其中不乏透露着关心,他表示想静静。
空气闷热,人的心情也烦躁许多。
到了这地步,事情几乎没有逆转的可能。
但这只是代表现在,不是吗?
一个声音划破了天空,鸟儿乱飞,于正昊抬眼,他很快便意识到了这是谁发出的声音。
当他凭着那转瞬而逝的厉声找寻到刘舒舒的老家时,当他站在房间门口时,饶是再镇定的他,也不禁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了。
刘梅脸上挂着狰狞的笑,火把指向跪在地上的活生生的人,她一遍一遍地质问:“你知道错了吗?知道错了吗?”
刘舒舒低着头,眼里绝望,不应一声。
于正昊咽了咽口水,他看着那火把,想突袭抢过它,可是又怕刘梅失手直接扔到刘舒舒身上。
那距离太近了。
而且刘梅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他的到来……
她缓缓转过身,见到是他,一字一顿地说:“我认得你。在佛门圣地,你们亲吻;在超市,你们眉来眼去。”
刘舒舒听到此话,下意识抬头,她看向于正昊,也不知为何直直摇头。
刘梅说完那番话后重新看回刘舒舒:“你心不诚,所以阿弟死了,只要再早些时候找到他,他就可以活的,为什么上天会这么狠心,你说,是不是因为你触犯了上天?”
于正昊趁此机会快速打量了一下房间构造,整个房间只有一张床,并无过多杂物,刘舒舒跪在空阔的水泥地面上。
只要他从后袭击时,她能快速走到一边逃避掉火把,那么成功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所以他在身后给刘舒舒暗示。
刘舒舒一下子意会到了,于正昊要把刘梅往左边扑倒,然后刘舒舒在那个瞬间往右逃就行。
谁料刘梅又突然回头,她眯起眼对于正昊说:“你站着不动!”
她发现了吗?
于正昊只能裹足不前。
刘梅冷笑一声,她侧着身子慢慢绕着于正昊走。
于正昊见此心反而松了一口气,如果刘梅走到他身后,那么他是可以毫无顾忌扑倒她的。
刘舒舒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空间里又是危险的沉默,只有刘梅一步一步挪动的脚步声。
等到她挪动到于正昊侧后方时,于正昊给了一个眼神刘舒舒,他已经有足够的把握从刘梅手中抢过火把了,但以防万一,他还是让她做好准备。
到时他们扭打在一起,她一定不能距离火把太近。
之后,于正昊眼角余光默默留意着火把的位置,心里默念着一,二,叁……
念到叁的时候,他脚下发力,双手也做好了准备,直指那张牙舞爪的火把。
可是,一声尖利的声音快过了他……
很轻的“呲”一声,他感知到了。
那是刀刺进身体划破肉的声音。
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火把上,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的突袭。
在他们刚才的眼神对视时,刘梅的另一只手已经不动声色掏出了一把水果刀。
水果刀原本还套着刀鞘的,刘梅只用单手退去刀鞘,这过程很缓慢,但心不能急,她等到了,然后给了于正昊意想不到的一击。
于正昊身体一僵,他未做出反应前,刘梅推倒了他,并且把火把扔到他身上。
这过程几乎发生在几秒之内。
刘梅高高在上看着倒在地上的于正昊发出了哈哈大笑,火舌很快肆虐。
刘舒舒大叫一声,她踉跄着想靠近他,却又被燃起的火焰震慑住了,她身上有油,不能靠近他,也不能拿任何东西给他灭火,生怕油水滴到他身上。
只能拿水泼。
水!她绕过于正昊,想到厨房里拿水。
于正昊也知道事情危急,他手伸到后面快速抓住刀柄,然后咬牙拔出,血顺着伤口流出。
他想站起来脱衣服,但身体没力气,他二话不说翻身,然后将火压在后背,用地板和肉躯隔绝空气,水泥地面有些不规整,他重重用力压着,以便挤压空气,让火苗没法接触到氧气肆虐。
他穿的是天然绵质衣服,衣物燃烧过后会碳化,不像化纤面料燃烧后会熔化,二次伤害应该没那么大。
火很快熄灭了,但他没法松一口气。
他感觉身体没力气。
刘舒舒用桶从水缸里装了半桶水,然后快速回到房间。
只是回到房间时,她的腿一软,当即跪跌在地上。
于正昊身上的火已经熄灭了,但身下明显有血渗出,而刘梅,重新捡起火把,阴沉沉看着地上的活生生的人。
那眼神,却好似在看一个死人。
“妈,我求你!”刘舒舒毫不犹豫跪下头:“我给你跪下了!好不好?”
她边爬边磕头,一路磕到于正昊身边,头磕破皮,血珠渗了出来,走得越近,她越看得清在于正昊身下的血液。
刘梅还是一手握着火把。
“妈,你烧也把我一起烧死吧!”刘舒舒知道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她不管不顾捡起于正昊的手机拨打急救电话,电话很快接通,她一边报上地址一边紧盯着刘梅。
垂在地面的手指被勾了勾,她看回于正昊,直直摇头:“别说话,也别乱动。”
也别睡过去。
被刺伤的人大多数是因为大出血休克死亡,她怕他也会这样。
刘梅嘴唇动了动,没有吭声。
执念演变到最后,容易面目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