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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如说——
    圣选典仪。
    ……
    这一年雁归五岁了。
    她都开始有点怀疑所谓的天灾是不是大人们联手为小孩编织的一场骗局了,毕竟她都五岁了,一连五年,她硬是没见到什么天灾降临过黎城,哦不,现在的黎城已经改回旧名,就是听着说着都觉得有点晦气的无归城了。
    这是一年的春天,也是她诞生的季节,外城边缘没有建立什么城墙,从居民居住地钻过数条小巷子就能去往一片长满各色野花的小山坡,清澈的溪流涓涓流淌,不远处是开垦的农田,更远的是终年云雾缭绕的黑山。
    她在外人面前一向是个乖孩子,大人们都严厉禁止的不能离开屋外那条街道玩耍的话语她是不会违背的,但小孩子总是叛逆的嘛。
    隔壁的狗蛋哥哥偷偷带着只有五岁的她跑到城外去玩,她也无法拒……反抗,不是吗?
    没有经历过天灾的孩子们,都是天真而无畏,向往新奇与冒险,这一片区年龄差距不算大,能玩在一起的孩子也就四个,算是孩子王的狗蛋,性格贱兮兮的驴蛋,娇气得像小公主的麻雀,还有年龄最小也是最懂事的龟龟。
    有着一头柔顺黑色长发的女孩坐在野花青草的丛间,她面上留着厚厚的刘海,堪堪遮住了半截漆黑无光的双眼,这样的她看起来就显得普通而秀丽了。她的下半张脸小小的,有一种不见阳光的苍白之美,虽然年龄还小,身上穿着简陋,却难掩钟灵毓秀的气质。
    坐在她旁边看起来年龄要大一点的女孩子同样柔柔弱弱的,肤色白皙得近乎透明,与雁归伪装出来的柔弱苍白不同的是,麻雀是真的体质虚弱,如一块易碎的玻璃。
    这个世界似乎少有长相丑陋之人,出身平凡的麻雀长相也是清秀耐看的,此时她垂着头饶有兴致地用野花编织一个花环,或许她的大脑告诉她自己能做到,但她的手表示自己真的做不到啊,不一会麻雀便气呼呼地扔下手中乱七八糟的花环,她侧过头娇气地要求到:
    “龟龟,我想要花环!”
    这样的求助雁归已经见怪不怪了。
    一般来说,只要小伙伴的要求不过分,她也不在意在小事上帮把手,雁归双手托着腮看了看在溪流里抓鱼的狗蛋,和跑得有点远寻找可燃物的驴蛋,想着时间还早,帮麻雀编一个也没事。她便点了点头,回到:
    “可以啊,但你要重新摘花拿过来哦。”
    她只愿意负责编花环,这不费什么力气。
    “好!”
    麻雀欢呼一声,就跑去摘野花了。
    八岁的她喜欢能戴在头上的漂亮花环,为此她能做任何事情,哪怕是累得气喘吁吁地摘花折叶,性格娇气的麻雀摘了满满一捧野花回来,她大喘着气坐下,抹干净面上的虚汗,就算虚弱的身体已经受不住了,她的眼眸依然闪闪发光,闪烁着期待的小眼神:
    “拜托你啦,龟龟!”
    “看我怎么做的,你要自己学会啊。”
    麻雀嘟着嘴摇起头,颇有些理直气壮:
    “我学不会啊,都学了好多遍了,还是学不会,不过有龟龟帮我不就行了吗……”
    雁归无奈了,麻雀是指望不上的,不过她也已经习惯了,她一个披着小孩皮的成年人动手能力肯定比三个手脚还不协调小屁孩要强得多,不一会便编出一个像模像样的花环来。
    她伸手将花环戴在麻雀的头上。
    嗯,大小正合适!
    头戴花环的麻雀笑得非常开心,她不时摘下花环看一看,又小心翼翼地戴回头上,非常爱惜的样子,小姑娘侧过头,甜甜一笑:
    “谢谢龟龟,龟龟最好了。”
    娇娇女麻雀在撒娇这一事上非常有天赋。
    雁归绝不承认自己吃这一套。
    她高冷地挪开视线,僵硬的转移话题:
    “……狗蛋和驴蛋怎么还不回来啊。”
    她愿意陪这几个孩子偷溜到这里来,全靠狗蛋的一把摸鱼技术,这几年她吃进嘴里的肉少得可怜,据说黑山上盘踞了无数天灾,那是人类的禁区,进不了森林,肉食就格外珍贵。
    这片郊外山坡临靠一条清浅的溪流,溪水里不时有小鱼游过,自从狗蛋无师自通学会了下河摸鱼,这里就成了几个孩子的秘密基地。
    狗蛋摸鱼,驴蛋捡柴,两个女孩坐等。
    吹着春天温柔拂面的徐徐清风,雁归这才觉得这个世界也是有一点可取之处的。至少环境优美空气清新,没有受到工业化的污染,也没有莫名其妙就植物枯竭、生态灭绝。
    这是昏暗无望的罅隙间少有的安宁时光。
    等到狗蛋摸了四条小孩巴掌大小的小鱼回来,精贼的驴蛋小胖子除了捡回一些路旁干枯的草杆,还从不知道哪家的柴房里拿了一小撮用于引燃的稻草,这也是辛亏他没被逮着,不然少不得被揪去家里,好一顿打骂!
    “我要吃龟龟帮我烤的鱼——”
    头戴花环像个漂亮小公主的麻雀像是理所当然般这样要求到,小姑娘什么都不会做,就只坐等开吃,作为交换,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递给在她看来什么都会做的龟龟。
    狗蛋和驴蛋烤出来的鱼总是带着一股子苦味,虽然苦味不重,但平日里她都吃够苦涩的汤药了,自然是再不能忍受泛着苦腥味的烤鱼了,这样想着,麻雀小大人般叹了口气。
    她可真难呀。
    小布包里装着浅浅一层底子的粗盐。
    麻雀在家里一向受宠,身体虚弱的她也经不得哪怕一顿打骂,所以就算她被家里发现偷了一层盐出来,最多也就被骂上几声。
    要是狗蛋和驴蛋敢这样做,怕是得在家里躺个三天三夜才能动弹,而雁归,在他人眼里一向是个乖宝宝的她可不会做这种熊孩子才会做的坏事,哪怕姜琳不会在意,她也不愿为一口吃的破坏自己精心伪装出来的好形象。
    雁归也理所当然地接过小布包,这就是等价交换,麻雀付出盐,她付出劳动,这是合理的,她干脆利落地将小布包里的盐均匀撒在烤鱼上,并默数着秒翻面,金黄色的烤鱼在火光灼烧下发出滋滋的响声,听得人直咽口水。
    我也想吃龟龟烤的鱼……
    旁边两男孩不约而同这样想着,但不用问他们都知道自己会被龟龟毫不留情地拒绝,他们最多能蹭一点麻雀家的盐,苦兮兮啃完自己烤的苦味烤鱼之后,也只能难掩羡慕地注视着两个女孩慢慢吃掉烤得金黄的烤鱼。
    “龟龟,能给我尝一口吗?”
    狗蛋忍不住凑了过去,他这些年在雁归这边也蹭到过不少吃食口粮,虽然都是雁归吃剩下的,但奈何他嘴馋啊,明明七岁的小孩子是队伍里年龄偏大的那一个,但馋起来还是像以往那个吃不到就哭着躺地上打滚的熊孩子。
    “馋嘴的幼稚鬼,略略略!”
    身材虚胖的驴蛋立即投了一个鄙视的眼神过去,吐着舌头开启了挑衅技能,他又开始跃跃欲试想要借这个好机会挑战狗蛋孩子王的地位了,幼稚鬼没资格当队伍的首领!
    雁归更是直截了当地回绝:“不要。”
    她两口将剩下的鱼肉吃完,但就算这样熊孩子还是纠缠不休,狗蛋咽了一下口水,在他不知道什么原因惹到了麻雀,这次没有讨到盐之后,他特想吃龟龟烤的鱼,哪怕讨人厌的驴蛋还在喋喋不休,他也死皮赖脸继续道:
    “我可以啃骨头,上面还有点肉……”
    我去……
    雁归这就不能忍了。
    哪有人会提出这种要求啊,她干脆将手中鱼骨头扔进溪水里,杜绝了狗蛋想舔骨头的心思,这家伙是家里没给吃饱饭吗,她哭笑不得地问到:“你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问题吗?”
    “没有吧?”
    狗蛋觉得莫名其妙,难道龟龟觉得他哪里有问题吗?其实他长得挺好看,就算年龄还小没有张开,也能依稀看出他眉目间的俊朗,但他的言语实在配不上他显得帅气的长相。
    “我阿娘说了,我们以后会成亲的。”也不知道隔壁陈大娘给她的傻儿子灌输了多么惊悚的想法,狗蛋用理直气壮的语气说出令人震惊的言语,“所以我可以吃你烤的鱼,也可以啃你吃过的鱼骨头,你不能只喜欢麻雀……”
    “好了,闭嘴。”
    对于这个话题雁归一向是谢敬不敏的。
    她看过狗蛋在地上乱爬的样子,也看过他躺在地上撒泼哭闹的样子,更见识过他挂着鼻涕光着屁股的样子。她觉得,就算以后狗蛋长得如何帅气,只要看见他这张脸,原本那些不堪回首的回忆就会自然而然浮现出来。
    不可能的,她忍不了狗蛋这种熊孩子。
    也忍不了自己一个穿越者,在穿越异世界之后就只能循规蹈矩地长大、成亲、生子……
    去过这种柴米油盐的苦日子。
    “龟龟就是喜欢我,她才不会喜欢你!”
    麻雀看热闹显得尤为开心,也炫耀般开口道,驴蛋更是露出一副滑稽的嘲笑表情,要是这样放任他继续挑衅下去,怕是两个男孩又得当场打起来,狗蛋已经在怒视他了。
    雁归又叹了口气,她岔开话题:
    “我们回去吧,不然怕陈婶婶又会发现我们偷跑出街道了,我阿娘也要回来了……”
    “哦,那回去吧,这时候我娘应该还没做完晚饭呢,我们应该不会被发现。”懵懂的狗蛋顺利的被转移了注意力,他睁着大眼睛语气认真地说到,“对了龟龟,明天我还抓鱼给你吃啊,不然掏鸟蛋也行,就是我也想吃你烤的东西,不要只帮麻雀,要多看看我啊……”
    此刻的他还理解不了什么是喜欢,什么是成亲,爹和娘一直在一起就是成亲,就是互相喜欢。他不想龟龟去喜欢麻雀,不想龟龟和麻雀成亲,龟龟总是偏心麻雀,他不喜欢。
    但到了他懂得的年龄,却再也回不去那时天真的时光了,旧日的时光已成悠远的记忆里磨灭不去的斑驳剪影,他用手去捧,只捞起一汪碎裂的湖光,与满手割裂的伤疤。
    剪影中笑得天真娇气的麻雀头上五颜六色的花环是这一场景里最明亮的色彩,驴蛋也破功笑了起来,他咧开嘴,露出豁口的门牙,胖乎乎的脸看起来也不再令人讨厌了。
    麻雀挽住龟龟的手,亲昵地撒娇道:
    “龟龟,我们回家吧,别理他。”
    驴蛋跑得飞快,一边跑一边挑衅:
    “哈哈,狗蛋你抓不到我!”
    狗蛋气得直跺脚,然后赶忙追了上去:
    “我才是跑得最快的人,驴蛋你站住!”
    男孩子之间的较劲总是幼稚且不服输。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嗯,回家吧……”
    雁归望过前方打闹的孩子们欢快的背影。
    她觉得,自己会永远记得他们。
    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终是敌不过时间,与【……】的分离。
    第8章 圣选典仪
    回到家,准确的说是回到家门口那条无名的街道上,将麻雀平安送回家之后,驴蛋也被他家长领了回去,她便跟着狗蛋去了他家。
    在姜琳外出工作还没回来之前,雁归一直都是暂时由隔壁陈大娘带着的,后来年龄大了点,就是大她两岁的狗蛋拉着她到处跑。
    陈大娘也是心大,放心她儿子带着一个小他两岁可能连回家的路都记不着的小女孩到处乱跑,后面更是将体弱的麻雀都拐了出来,驴蛋倒是自行加入这个队伍的,大概这个世界的父母不用考试,都有一颗大心脏吧。
    虽然表面上是这样的,但这个小孩的团体发起者可不是贪吃贪玩的熊孩子狗蛋,幕后主使装作一副乖乖女的模样,将最扎眼的狗蛋推在前面顶缸,后面还有小动作不断总惹麻烦的驴蛋,还有性格越来越娇气的麻雀。
    她可以说是隐藏最深、最不起眼的人。
    “你又带龟龟和麻雀跑哪里疯去了?隔壁老何都告诉我他见你带头钻进巷子里了,你没把人领到城外吧?”今天的陈大娘中气十足拎着熊孩子的耳朵,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今天倒是没人跟我告状你有没有惹事,算你运气好我不收拾你,你给我把皮绷紧了!”
    “没有,我没有惹事!”狗蛋狡辩道,“我们今天就在巷子里头乱逛呢,还去城门那边瞧了瞧雁叔有没有在站岗,不信你问龟龟——”
    “你别给我扯龟龟,以为她和你一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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