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夫人!小夫人!”
顾昔昔听到消息,摇摇晃晃的起身,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大夫说她最近操劳过度,整日滴水未进,骤然起身昏厥过去了。
顾昔昔在床上趟了一夜便醒了,只是面上血色全无,眼下的青黑怎么都消不去,“世子爷,怎么样?”
她晕过去前,好像听到世子爷被找到了。
白术将小夫人扶起来,“夫人先喝药吧。”
顾昔昔只觉得这一病,脑子仿佛清醒了许多,一直遮在她眼前的帷幕被拉开了,“先放下吧,他的情况到底如何了?”
白术不敢隐瞒,端着药,“世子爷好像是伤了脑袋,现在还昏迷不醒,老太太请了好几个太医都不顶事,只是说让我们好好将养,能不能醒就看这几日了。”
顾昔昔夺过白术手里的药碗,一饮而尽,“更衣。”
她刚穿好衣物,阿彦便急急忙忙从外面进来,“小夫人,外面闹起来了,老夫人被气晕过去了。”
顾昔昔叫白术加快束发的动作,“老夫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世子爷出事也没见她晕过去,估计是做戏给外面的人看呢,外面来的都是些什么人,打听清楚了吗?”
阿彦道:“打听清楚了,是烟花坊受难工人家眷,吵嚷着要后福赔偿,一命……换一命。”
顾昔昔听着话便觉得不成样子,“烟花库房爆炸的案子尚未查清,怎可如此胡言乱语,世子爷如今只有十岁稚子的神智,怎能让他们如此栽赃,世子爷可是大理寺卿,万不可背上如此骂名。”
“阿彦,你去找青松让他将世子爷与烟花坊的契书拿来。白术,你跟我出去看看。”
白术担忧的跟在顾昔昔身后,“小夫人,我再去叫些侍卫来吧。”
顾昔昔拒绝,“不用,如今他们本就觉得侯府仗势欺人,如若再增加人手,恐怕这矛盾更难调节。”
到了正门,顾昔昔对看门的小厮道:“开门。”
大门缓缓打开,外面的吵嚷声逐渐清晰起来,门口的侍卫横矛阻挡着闹事的人。
“有人出来了。”
“快看,舒家有人出来了!”
“还我公道!”
“杀人偿命……”
“……”
顾昔昔站在大门中央,伸出青葱似的柔荑,“大家都静一静。”
顾昔昔穿了一身白衣,裙摆间若隐若现的用银线绣了莲花纹的图案,头上斜插了一根素银簪子,虽用料简单,但是做工不菲,簪尾雕刻一株并蒂莲花,花叶瓣瓣分明,好似从弯曲的簪柄中长出来似的。
她柳眉微蹙,娉娉婷婷的走来,腰细若无骨,行动间如弱柳扶风,原本吵闹的人群,竟渐渐安静下来。
顾昔昔向众人行了一礼,“各位乡亲,说句心里话,亲身虽然不认识你们,但是昨日月老街出事我就在现场,烟花坊出了这样的事情,都不是我们愿意看到的。侯府伤的侍卫几乎尽数出动救灾,还伤了十好几个,送去的伤药、饭食,我们侯府出了大半,你们若不信可以进来快看,现在府里的大厨房还乱着呢。”
聚众的人有些神色松动了,看来是昨晚还是有人在现场的。
“那又怎样,谁需要你们假惺惺!”
顾昔昔朝说话的方向看了一眼,继续道:“烟花坊爆炸发生在城内,造成了百姓伤亡,此乃大案啊,官家还未过问,大理寺未得结果,众人为何围在我侯府生乱?”
皮肤黝黑,身材矮小的人,又开口道:“这火就是长宁侯府世子放的,他当日便在店内威胁我们要烧了此处,大家很多人都听到了,是也不是?”
众人随着附和道。
顾昔昔也不客气,“这位大哥,您这样说便是有些好笑了,如今京城里谁人不晓得长宁侯府的笑话,我家世子爷如今只有十岁孩童的神智,孩子说的玩笑话,岂是能当真的?”
那人并不小声的嘀咕道:“谁知道是真生病还是假生病。”
顾昔昔面不改色,“世子爷的病情被官家信重的太医院联合诊治的结果,你竟敢质疑?来人,此人不敬皇室,将人捆了。”
侍卫气势汹汹的去拿人。
周围人竟还散了一条道出来。
这是阿彦也到了。
顾昔昔接过阿彦手里的盒子,将里面的契书展开,“众人且看清楚,我家世子爷乃是烟花坊的大股东,哪个老板会砸自家的铺子。此人颠倒黑白,造谣生事,给我绑去大理寺。”
她继续拿着契书道:“我再次承诺,侯府定会找出真凶,烟花坊一切损失赔偿由侯府承担。烟花坊后续的重建由侯府牵头与其他股东商议,尽快给大家一个答复。”
工人们看到挑事的人跑了,被侯府的侍卫一震,瞬间没有了主心骨,哄散一片,不足为惧。
顾昔昔向他们保证,义正言辞道:“如今侯府只有些老弱妇孺撑着,但是我们绝对不会堕了长宁侯府的名声。”
她早饭都没吃,就出来料理这烂摊子,脸色愈发惨白。
阿彦让人关了侯府的门,扶着小夫人要回去。
顾昔昔定了脚步,“世子爷的情况如何?”
阿彦摇摇头,“还是未醒。”
顾昔昔嘱咐白术道:“你去世子爷那里看着,有什么情况迅速来报。”
白术应声后便匆匆离去。
顾昔昔站在门口的台阶上,她好似从来没有好好看过这个她生活的地方,长出一口气,“阿彦,我想离开这儿了。”
阿彦看向四周确定无人听到,忙拉着顾昔昔往角落里走去,“小夫人,慎言。”
顾昔昔轻笑,“下午让梅子进府一趟,就说有事跟她商量。”
阿彦嘴上应了,心里却很担忧,姑娘很久没有提及这件事了,侯府接二连三的糟心事,姑娘都尽心尽力的帮衬,她都要默认姑娘不会离开侯府了,怎会又生出这样的心思。
顾昔昔不知道阿彦心里想的,只是她自己突然想通了,这睡了一日一夜,好似把脑子睡清醒了。
这一世发生的事情如走马灯似的,在眼前划过,她心里竟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看别人的人生,她看似游刃有余的应对盘算,其实是另一种得过且过的消极怠工。
昨日她在这里第一次离死亡那么近,现在想想心中有诸多遗憾,她一直用这里的规矩压着自己,不敢闯,不敢出头,入乡随俗的,都是借口,顾昔昔不想以后的日子就在侯府中昏昏沉沉的过着,等这些事情解决,就着手离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