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愣,不禁又齐齐看向卫诚,神色间难免有所怀疑。
不想卫诚一针见血的指出:“伤口怎么不可能是假的,我当时只拿刀背敲晕两个就把你们吓跑了,可没见一点血,你们要是真有伤口,肯定也是自己故意弄出来想污蔑我,万一我解释不清楚进了局子,你们也好更方便地谋夺我家房子不是吗?”
青年人脸上一慌,感觉老底儿都被掀干净了。
他娘的这家伙是不是昨晚趴他们家床底听墙角了?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但承认是不可能承认的,到了这一步,如果事情搞不成功,他们家就真的要完了。
“警察同志,你们别听他瞎扯,他是资本家的崽子,是我们共同的阶级敌人,我们应该上下一心打倒他!让他们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对不对?不要听他的花言巧语,一起打倒他!”
说到最后,他猛地挣脱民警的手臂,站起来跳上桌子举手呐喊:“同志们,打倒资本家!打倒臭老九!打倒走zi派!打倒帝国资本主义!”
众人:“…………”
啊喂,那个一起喊口号一起搞阶级斗争的年头已经过了啊,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还想搞这个,拿他们都是脑子一热就跟着他上头的蠢货吗?瞧不起谁呢。
没看上头改革的政策都下发了,好多人也平反回来了,你在这儿弄这一套是想干嘛。
卫诚推测:“他这样莫不是想故意制造矛盾冲突搞破坏吧?毕竟我们家早前捐过家产是爱国人士,现在被平反了也只剩下一点房子,根本算不上资本家,他还抓着这点不放,非要拱火,因此我怀疑他是敌特份子!”
一语中的,众人大惊!
领导当即下令:“赶紧把他抓住,请警察同志彻查!”甭管是不是,先抓了再说,反正在这个问题上绝对不能把他们办公室牵扯进去。
正好,站里的其他同事也都是这么想的,当下就震惊着脸一拥而上,要将这疑似敌特份子抓住交给警察同志,以证清白。
这下换青年人大惊失色,慌忙躲避着朝他伸来的众多‘咸猪手’,一边像只鸡似的在桌子上蹦跶,一边还不忘大喊大叫的打鸣喊冤。
可惜大家都被卫诚刚才那句话吓到了,就想先把他制服再说,其他一概不听不听。
办公室一时闹的鸡飞狗跳,直叫找过来的曲老太母子连带另一位警察同志看得目瞪口呆、张口结舌。
“这这这什么情况啊??!”
好好的政府部门办公室,怎么搞得跟菜市场一样,闹哄哄乱糟糟的。
一行人站在门口看愣神的功夫,被众人围追堵截的青年人终于被一把拿下,捆手捆脚堵着嘴交到民警手上。
这个时候,领导才放下心来,转眼注意到门外来人,打眼一看,顿时头疼。
又是陌生人带着警察同志找上门!
其他人很快也注意到了,都忍不住眼睛一瞪张大嘴巴,纷纷看向卫诚,猜测这回不会还是来找他的吧?
领导硬着头皮上前交涉,事实证明,它还真是。
众人一顿静默,同情地看了卫诚一眼。
卫诚:……
其实他已经认出曲老太了,怀疑他们是来感谢他救他们家孩子的,但考虑到他们两家的关系,他又不太确定对方会不会像青年人一样故意歪曲事实,然后恩将仇报来找他的茬。
曲老太也一眼认出他,不用他说什么就迫不及待地冲上来,握住他的手感激道:“好同志,我们终于找到你了!”
曲立国紧随其后,同样一脸的感激之色,手里还拿着面锦旗。
大家看得两眼懵:啊这?感觉不太对呀。
陪同过来的警察同志解释道:“卫诚同志昨天见义勇为救下一名落水儿童,就是他们家的孩子,今天他们是专门来感谢他的。”
曲立国点头连连,顺势展开锦旗,上面印着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见义勇为,然后最下面还写着一行小字:感谢卫诚同志。
真的不能再真了。
众人震撼,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
这回大家再看向卫诚的目光就真诚多了,惊讶、佩服、赞扬等等,都是正面的,再没有一丝轻视怀疑。
锦旗代表的是政府意志,政府都表示他是好的了,那他肯定是位好同志。
什么资本家,什么拿刀砍人,都是污蔑!
可以说,锦旗一出,卫诚身上本就已经不多的嫌疑彻底被洗干净了,反过来那个污蔑他的家伙才更应该被严格对待、重点审查。
歪躺在地上的青年人不甘叫骂,却因为被堵住嘴,只能发出一阵唔唔声。
卫诚听到动静,伸手一指道:“救人是我该做的,不用多说,现在我请求组织做主,告他私闯民宅、逼婚诈骗、行凶闹事、诬告良民,强烈要求他们按照政府指令全部搬走,还回我家房子!”
第23章 不服
卫诚的话掷地有声,态度十分坚决。
地上躺着的青年人脸色一白,终于奋力吐出嘴里塞着的抹布头,声音凄厉道:“我不服,我不服!是你拿刀砍了我家叔伯兄弟,是你让他们现在还血淋淋的躺在床上起不来,是你!是你们包庇他,你们官官相护,我不服!”
在场的所有人听了他这话都忍不住脸黑,想反驳几句吧,可是想想跟这样胡搅蛮缠不讲理的人真没啥好讲的,说再多都是白费口舌。
这种人,没有切实的证据摆到眼前,他是死活不肯承认的,还会跟疯狗一样到处乱吠,逮谁咬谁,特别烦人。
领导和警察同志不禁齐齐扶额,已经感到头疼了。
不过随后卫诚的提议,解决了他们预想中即将砸过来的麻烦。
卫诚在青年人话落后紧跟着就道:“既然你不服,非要说那些人的伤是我造成的,那咱们就让警察同志请位验伤的专业人士过来,一块去你家给他们验验伤。”
说完,他看向两位民警,其中带青年人来的那位点了点头,表示这法子可行,他们系统是有这样的人物。
但是外人一般都不知道这件事,卫诚能想到这一点,倒是令他忍不住刮目相看。
卫诚得到肯定后继续说:“当然,我家那把菜刀也需要取来交给警察同志查看,相信这么两相印证下来,孰是孰非很快就能查清楚。”
说到这个份上,其他人基本都听懂了他的意思,都情不自禁地跟着点头赞同,觉得这法子不错。
就连地上的青年人也哆嗦着嘴说不出反对的话来,再反对他就真的显得画蛇添足,没猫腻也变得有猫腻了。
他不敢再闹,眼珠子飞快转动,头上冷汗直冒,期望到时派出所找来的人是个样子货,看不出那些伤是他们家故意弄出来的。
反正伤是真的有伤,至于到底是菜刀砍的,还是自己划拉的,一般人哪懂这个,糊弄过去就行了。
青年人想着这些,心里发慌,开始祈祷等下能糊弄住。
正心神紧绷的厉害,眼前忽然出现一双脚,他此时犹如惊弓之鸟,吓了一跳,猛地抬头,正对上卫诚沉着冷静的双眼。
卫诚蹲下身,目光审视道:“到时有了证据,同志不服也得服了。”
青年人冷汗冒的更多更快,脖子却梗着不服输,反正是打定主意要死咬住他不放的。
如此,卫诚他们也不再废话,当下就要带上他去大栅栏,同时派人请一位法医过来,至于那把菜刀,因为地点一样,暂时不着急,到地方再让人取来也一样。
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
曲立国在众人的见证下,正式将手上一直拿着的锦旗交给卫诚。
卫诚动作一顿,没有第一时间伸手。
警察同志在一旁催促:“卫同志,赶紧接了,这是你应该得的,就不要谦虚啦。”
虽然被误会了,但卫诚也没解释,手上只顿了一下就将那面红艳艳金闪闪的锦旗接过。
不管送锦旗的人是谁,目前对于他家来说,它来的正是时候,且这东西也不是白来。他救了人,人家送面锦旗帮了他的忙,正好互不相欠,仅此而已。
过后该算的账还得算,不能因为这个就一切都一笔勾销。
接锦旗的一刹那,卫诚心里闪过诸多想法,最后都在将锦旗接过来后归于沉寂。
围观的人见证着这一刻,等他终于接过后,大家顿时应景地开始鼓掌。
噼里啪啦的鼓掌声响起来,场面还是挺有那个氛围的。
众人都很高兴,光顾着看卫诚接锦旗了,都没发现有记者在外面路过,随手举起照相机将他们拍了下来。
交接仪式完成,卫诚他们准备离开,曲老太叫上儿子也打算走人。
但是走之前,听到她喊儿子名字的领导却忽然出声:“立国?曲立国?我记得革命委那边有个主任叫曲立党,名字就差最后一个字儿,你们和他是什么关系?”
不怪领导会这么问,主要还是因为这个年代和后世不一样,还沿袭着一些自古以来同族同家之人取名的习惯。
比如曲立国和曲立党,单凭姓和中间字一样,基本就能判定他们是亲戚或者兄弟。
曲立国听到堂弟的名字,浑身忍不住一震,猛地看向领导。
刚抬起脚步的卫诚也停下了,耳廓动了动,仔细注意着听曲立国的回答。
曲立国没注意到他的反应,只看出领导表情上没什么恨意敌意,才谨慎回道:“我们是堂兄弟,所以名字上有些像……但因为是隔房的,两家关系其实一直比较疏远,平时都不怎么来往,领导如果想问他的什么事情,我可能也回答不上来。”
曲老太听着听着觉得不对,下意识张嘴想说什么,但接到儿子暗中使来的眼色,她索性闭嘴不言。
其他人起初听到曲立国和曲立党的关系,表情纷纷一变,不由得都露出异样的神色。
曲立国心里叫苦,忙将后面那些说出来,摆明态度,然后火速告辞离去。
等到从畜牧兽医站出来,远远看到卫诚他们已经从另一条路走远了,曲立国才擦把汗,松上一口气。
曲老太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迟疑着问:“立国啊,他们这是、这是和立党有矛盾?”
曲立国暗道哪里只是有矛盾,也许还有人有仇呢。
可是这话他不能告诉老娘,以防待会儿回医院见到那家人露出马脚。
只是他不说,不代表曲老太自己猜不出来,毕竟她也是从那些年头走过来的人,亲眼看过堂侄子是怎么祸害人家家破人亡的。
“唉,立党他就是早些年作孽太多啊,现在还看不出来,等以后……”
等以后怎么样,老太太说不出口,也不敢在外边说。
曲立国见她自个儿意会到了,摆摆手叹气道:“当初咱们也不是没劝过,他自己执意要去搞那些,谁管的了啊,反正以后尽量撇清关系,人家要怪也怪不到咱头上。”
老太太唉声叹气:“老话都说天道好轮回,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我瞧着他家往后落不了多好,咱家是应该尽早和他们撇清关系,不如就趁这次机会吧,谁让他们家新媳妇害了我大孙子,还被包庇着没有一点惩罚。”
“娘说的对,儿子也是这么想的,咱们到时候这样那样……”
母子俩坐上电车,一路悄声商量着回到人民医院。
之前落水的涛涛由于伤到肺腑,还在住院治疗,现在正由王凤仙陪床照顾。
同时,当天另一个出事的人许虹也在,她却是早就没事了,但这不是肚里刚揣上个金疙瘩么,就一下支棱起来,拿乔说为了以防万一,想多在这儿养两天。
曲立党一家宝贝她肚里的金疙瘩,自然都依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