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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平王打算的很好,却不曾想他刚刚勒转马头,却被人一招横扫,从马上扫了下来,护卫在他身边的骑兵,纷纷跌落马下,被手起刀落抹了脖子。
    来人正是姜延和消失已久的骁骑营禁卫军。
    风雨停歇,缓缓西落的太阳将最后的余晖洒向大地。
    姜妁离开软椅,站起身,手里拿着一把镶着各色宝石的匕首把玩,一边缓缓朝西平王走去。
    被姜延摁在地上的西平王大惊失色:“你,你要做什么。”
    姜妁将匕首横在他眼前,唇边噙着浅浅的笑:“本宫说了呀,你再看,就把你这双招子挖出来,给你做断魂酒。”
    妁儿!”
    姜妁拿着匕首在西平王的眼前比划,像是在思考哪个位置更方便下手,身后却传来建明帝的制止声。
    她回过身,便见建明帝满脸无奈的神情。
    建明帝长叹一声,道“:朕知道你心里气不顺,可他如今尚且还有用处,还是暂留他这双眼睛一些时日吧。”
    姜妁唇边噙着笑,从善如流地摊开手,食指和拇指捻着刀柄晃晃悠悠,笑盈盈地看着建明帝:“儿臣遵命,希望父皇也莫要忘记您答应儿臣的事儿。”
    当她的要求得到满足,姜妁还是很好说话的。
    建明帝面色平静,对于贤妃等人探寻的视线不遮也不挡,只默然颔首,又道:“回头你来寻朕做具体商议。”
    姜妁粲然一笑,将匕首收入刀鞘。
    垂下头,用脚尖顶起西平王胡子拉碴的下巴:“你这双眼睛,本宫尚且给你留着,自求多福吧皇叔。”
    建明帝挥了挥手,龙鳞卫走下来接手西平王,姜延顺势松开手,摸着肩膀转动,舒缓方才被西平王争执时反肘到的肩胛骨。
    西平王正被龙鳞卫架起来,便听姜妁叫自己皇叔,脸色陡然难看了几分。
    他方才见姜妁独自一人带着婢女,远远坐在一侧,还以为是哪个与家人走散的世家贵女,方才出言调戏,没想到她却是建明帝的女儿。
    西平王被制着,便勉力仰起脸看姜妁。
    只见她逆光而站,夕阳的余晖在她柔和精致的侧颜落下浅浅的光晕,衬得她那一张初见时便惊为天人的脸,更为绝色非凡。
    他恍然有些入迷,后脖颈处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痛得他以为自己正被当庭斩首,忍不住哀嚎出声,破口大骂:“哪个狗东西敢偷袭老子,信不信老子宰了你!”
    紧接着侧脸又挨了一记,西平王整个脑袋被打得歪去另一侧。
    这回他却看到了,是那个带着金色面罩的男人,用刀柄狠拍了他的脸。
    西平王恶狠狠的回瞪过去,正要张口再骂,却不妨与那双冰冷无机质的眼眸撞个正着,无意识的瑟缩了一下。
    那个男人只是站那儿,什么也不做,周身骇人的气势,眼底粘稠的血色,便让人忍不住遍体生寒。
    “儿臣救驾来迟,望父皇恕罪!”
    一道略带担忧的清润男声突然响起。
    姜妁循声看过去,姜延还捂着肩膀远远站着,一个穿着月白骑装,眉清目朗的男子带着一众人跪在建明帝跟前。
    说话的是二皇子姜晔,跟在他身边的是五皇子姜曜,和淑妃所出的七皇子和八皇子,以及一些与他们一同深入围场的勋贵子弟。
    姜延揉着肩膀的动作一顿,面上没什么表情,收回手,默不作声的掀起衣袍下跪,禁卫军跟在他身后跪倒一片。
    建明帝视线扫过跪倒在面前的众人,淡淡道:“你们安然无恙便是极好的,又何罪之有?都起来吧。”
    姜晔却不肯起:“若非在山脚下与叛军周旋耽搁了,也不至于令父皇陷于如此危险的境地,不过,所幸西平王暂留在山脚下伪装成营兵的叛军已尽数伏诛,还请父皇定夺。”
    建明帝听到山脚下的西郊大营已被叛军攻占,面色黑沉如水,并没有说话,森冷的眼眸又看向跪在地上不敢起来的禁卫军,良久才开口问道:“禁卫军在行宫日夜巡防,为何没能发现叛军踪迹?刀都架到朕脖子上了,你们却连人影都不知在何处,朕养你们有何用!”
    禁卫军统领当即叩头:“臣罪该万死!”
    姜晔不等建明帝说话,率先开口道:“父皇明鉴,禁卫军虽然确有错处,但他们罪不至死,况且方才是赵将军先发现营中的营兵乃叛军伪装,也是禁卫军们奋勇,才能将叛军一网打尽,父皇您看能否将功补过?”
    第23章
    姜晔却不肯起:“若非在山脚下与叛军周旋耽搁了, 也不至于令父皇陷于如此危险的境地,不过,所幸西平王暂留在山脚下伪装成营兵的叛军已尽数伏诛,还请父皇定夺。”
    建明帝听到山脚下的西郊大营已被叛军攻占, 面色黑沉如水, 并没有说话, 森冷的眼眸又看向跪在地上不敢起来的禁卫军, 良久才开口问道:“禁卫军在行宫日夜巡防, 为何没能发现叛军踪迹?刀都架到朕脖子上了, 你们却连人影都不知在何处, 朕养你们有何用!”
    禁卫军统领当即叩头:“臣罪该万死!”
    姜晔不等建明帝说话,率先开口道:“父皇明鉴, 禁卫军虽然确有错处,但他们罪不至死, 况且方才是赵将军先发现营中的营兵乃叛军伪装,也是禁卫军们奋勇, 才能将叛军一网打尽,父皇您看能否将功补过?”
    禁卫军统领赵先河向姜延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姜晔并没有看到这一份感激,唇角却略微翘起,露出一抹极浅的笑,下一瞬又重归满面沉重。
    一旁的几个皇子跟着附和。
    姜妁远远看着, 也不知该说姜晔聪明过头, 还是该说姜延是根木头。
    姜晔生了张巧嘴, 三两句话便把功名揽到自己的头上,却也句句没将话说死,倘若被拆穿,也留足了解释的余地。
    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以姜晔为首的公子哥们一身骑装干净如新,片叶不沾,而姜延和身后的禁卫军才像是一个个从泥地里滚了一圈出来的,有几个身上还带着伤。
    特别是姜延,右手还不自然的往后别着,周身肮脏不堪,都看不出衣衫原来的颜色,唯有那张脸倒还显得干净。
    到底是谁与叛军周旋,一目了然。
    偏偏姜延并不擅言辞。
    姜妁心下生厌,她本就不太喜欢贤妃,连带着厌恶姜晔两兄弟,这会儿更是不胜其烦,姜延愿意功绩将拱手让人,她可不愿意,也不为别的,她就是见不得别人谋夺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谁知姜妁还未说话,便听见姜延开口。
    “启禀父皇,方才禁卫军随儿臣入林,行至山脚便发觉营中的营兵形迹可疑,正要回来通禀才发现西平王带叛军将此处团团包围,无可奈何之下便打算潜进营地点燃烽火台,却被叛军察觉,赵将军带着禁卫军……”
    谁知姜延话还没说完,建明帝便冷哼了一声打断道:“他赵先河是没长嘴吗?”
    姜延眼眸暗了暗,闭口不再说话。
    赵先河垂下头,闷声说:“令陛下安危受损,是臣等失责,请陛下责罚。”
    这边战事一停,便有方才趁乱避出去的勋贵大臣缓缓靠过来,七嘴八舌的指着西平王,骂他乱臣贼子狼子野心,也有对禁卫军指指点点,斥他们办事不力。
    “闭嘴!”建明帝蓦然出声。
    方才还义愤填膺,群情激奋的勋贵大臣纷纷闭上嘴,四周重归鸦雀无声。
    西平王本还寄希望于山脚下的兵马,这会儿却听见整个营地被人连锅端,有些怔愣出神,继而又回过神,心念着京中定然万无一失。
    “西平王,你方才说,京城已是你的囊中之物,是何意?”建明帝见西平王失神,也没空管禁卫军的过错,冷声问道。
    “这不都得多亏你那贤良淑德的好皇后,”西平王咧开嘴,不怀好意地嗤笑两声:“嘉成皇后将你们京城的布防图交给了本王,这会儿,本王的铁骑早已经攻破城门,等着本王带你的项上人头回去登基称帝。”
    “呸,你个乱臣贼子,狼子野心的匪徒!如今你才是那个阶下囚,你能否安然无恙的活着都另说,还搁这儿做白日梦呢?”
    出声说话的是淑妃,她这会儿面上不见丝毫惊慌,趾高气昂的站在建明帝身侧,面露鄙夷地看着西平王。
    被淑妃戳到痛处,西平王顿时恼羞成怒,怒目圆瞪的吼道:“你们若是敢伤本王分毫,你那些王公大臣的家眷亲属,通通跑不掉!”
    他这话一出口,那些没带家眷参加这次秋猎的勋贵大臣,纷纷躁动起来。
    东昌侯爷孔允鹏便是其中之一。
    他家中老母病重,东昌侯夫人留在家中侍疾,孔允鹏这次来,带的是养在外头的女人,是以,家里的几个孩子也没带来,倘若一出事,那便是家破人亡,他也算得上是真正意义上的孤家寡人了。
    孔允鹏踉跄着跪倒在建明帝跟前,身后跟着个妖妖娆娆的女子,见他下跪,便也只能软下腰肢跟着跪在后头。
    “皇上,臣一家老小皆在城中,倘若有什么不测,臣可怎么活啊!”孔允鹏哭丧着脸匍匐在地,一边哀求道。
    后面也有另一个大臣跟着下跪,沉声道:“臣的老母腿脚不便,今日未能出行,臣实在不能弃老母于不顾,求皇上三思啊!”
    这次秋猎,满朝文武大臣,能来的也只有五品以上的官员,也并非个个拖家带口,也不说别的,房契银票也都在京城的宅邸中,一旦京城沦陷,损失便无可估量。
    这两人话音一落,这些王公大臣也跟着纷纷出声求建明帝三思。
    姜妁冷眼看着他们,这些人伤及自身时躲得飞快,如今安然无恙了,却又要跑出来指手画脚。
    “急什么?”姜妁凝眸环视众人:“京城那边还未传来消息,你们如何就认定京城被攻陷了?不说旁的,你们当神机营都是些死人吗?”
    孔允鹏涨红着脸道:“公主殿下您不也不知道京城这会儿是个什么情形?做最坏的打算总是没错的吧!”
    姜妁横眼瞪他:“你这种人,畏首畏尾,毫无胆气,在战场上也只会破坏军心,按照军令,是可以当庭斩首以儆效尤的!”
    话音刚落,姜妁身后的龙鳞卫首领猛地用拇指顶开手上的绣春刀,寒光反射在孔允鹏脸上,吓得他直哆嗦。
    见他缩着脖子不再胡言乱语,姜妁也不管他,转身看向建明帝,道:“父皇您莫不是忘了,容涣还在京中。”
    “臣救驾来迟,望陛下恕罪!”
    姜妁刚说完话,一道男子清越的嗓音,遥遥从身后传来。
    她转过身,一身戎装的容涣握着佩剑,带着身后一眼望不到头的行兵,迎着夕阳余晖,缓步向她走来。
    “臣见过公主,公主可安好?”
    容涣在姜妁面前停下,清俊的面容上噙着温润的笑,柔声向她问安。
    姜妁勾唇一笑,刹那间百花失色。
    “容爱卿,”建明帝毫无眼色的开口道,面上隐有焦虑:“京中境况如何?”
    容涣向建明帝行礼,随后抬起头道:“回陛下的话,臣于今日早晨截获皇后与西平王的密报,来不及向九黎山传出消息,埋伏在京郊的叛军便已经开始准备攻城,臣与神机营不得已将西平王共十万叛军围剿于京郊南大营驻地,如今,京中一切安然。”
    他说得轻描淡写,字里行间却隐隐透着危急的气息。
    听他这般说,建明帝心下一松,周边的勋贵大臣悬着的一颗心也都纷纷放下。
    容涣又道:“启禀皇上,当务之急,便是要查清西平王究竟是如何带着如此多的兵马悄无声息的,从千里之外的西京出现在京城外的。”
    御史大夫杜怀礼捻着胡须,皱眉道:“十万大军,他们要从西京到京城,不知要经过多少城镇州府,难道就没一人察觉吗,而且事发至今,烽火也已点燃,为何沧州知州迟迟未见,此事着实是可疑,皇上,须得彻查。”
    姜妁听着众臣开始滔滔不绝,异常无趣的转身去看西沉的太阳,但凡这些人有一点良心,此时都该跟建明帝说实话。
    为什么西平王数十万兵马入京,途径那么多州府,行迹如此可疑,却无人上报?
    因为去年,除了京城周边城镇,以及气候宜人长年不下雪的南越,其余州府均落大雪半月有余,有些稍远的州府甚至大雪连绵,足足两月不停,各地冻死饿死之人不在少数。
    建明帝拨银两,放粮仓,派钦差往各地赈灾。
    而实则银两全数充入钦差的口袋,打开的粮仓还要灾民花真金白银去买,买不起的便只能吃粥棚里掺着树皮、草根、沙砾的“白粥”。
    这便是这群“忠君爱国”的大臣赈的灾,救的民。
    那群可怜的百姓千辛万苦熬过那个冬天,本以为春天来临便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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