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怎么了?”周然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着急。
喉咙口发疼,岑蔚说不出话,吸了下鼻子,摇摇头。
沉默半晌,男人向她走近,停在单人沙发前,然后张开双臂。
“要吗?你别多想,只是朋友间的,那种。”他有些语无伦次地问,“虽然有点奇怪,但是,要吗?”
岑蔚抬眸看着周然。
这的确有点奇怪。
但她打开怀抱迎了上去。
在岑蔚圈住他的腰时,周然放下手臂揽住她。
她的个头只到他的肩膀,男人身形高大,肩背宽阔,她几乎是整个人陷入他的怀中,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的好闻木质香。
“谢谢。”岑蔚安然地闭上眼,哑着嗓子说。
有什么擦过她的发丝,也许是他的下巴,也许是其他的。
周然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手臂圈得更紧了些。
沙发上,蓝牙耳机断开了链接,屏幕上的唱片机随之暂停。
没播完的那首歌叫《there for you》。
——so when your tears roll down your pillow like a river
——i’ll be there for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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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春光大好,是个灿烂晴天。
岑蔚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缕阳光照进来,映亮白色瓷砖。
她摸到手机看了眼时间,竟然已经下午一点了。
家里没有别人,洗漱的时候岑蔚才想起,周然前两天说清明节他要回山城,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门的,她睡得太沉了。
电动牙刷嗡嗡地响,岑蔚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下两团乌青,眼眶周围肿得不像话。
昨晚的记忆只停留在那个莫名其妙又顺理成章的拥抱上,后来是怎么睡着的,她不记得了。
不会是在周然怀里哭睡着的吧。
岑蔚倒吸一口气。
两分钟时间到,牙刷自动暂停。
岑蔚却还维持着原本的姿势,眼神失去焦点。
等回过神已经不知过去了多久,她慌乱地打开水龙头,漱干净嘴里的泡沫。
只是朋友间的,周然说过。
也许到了半夜人都会变得敏感而柔软。
所以没什么。
趁着假期,岑蔚把家里上下都打扫了一遍。
周然有件风衣随手搭在了餐厅的椅背上,岑蔚想把它收起来,刚一拿起就听见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板上。
她蹲下身去找,是枚纽扣。
岑蔚举起外套翻了翻,找到少了扣子的地方。
普通的缝缝补补对她来说是小事,电视机下的抽屉里就放着针线盒。
岑蔚盘腿坐在沙发上,将棉线穿进针孔。
看其它几枚也有些松动,反正闲着也没事干,她干脆都重新穿一遍,把线收收紧。
岑悦彤打来视频通话时,她正缝到第三颗。
岑蔚把手机架到茶几上,继续手里的针线活。
“怎么没出去春游啊?多好的天气。”岑悦彤穿着白大褂,看样子还在宠物医院上班。
岑蔚说:“我才懒得出去,在家里睡睡觉不好吗?”
岑悦彤打着哈欠和她抱怨:“一天了也没人来,我都无聊死了,你快点回来陪我玩。”
岑蔚问她:“你们家祝医生呢?快回来了吧?”
“说是顺利的话就六月份。”
“真好,终于要结束异国恋咯。”
岑悦彤托着下巴说:“说实话,我还有点紧张。”
“紧张什么?”
“近乡情怯懂不懂?”
“诶姐。”岑蔚好奇道,“你放他一个人去国外那么多年,真的放心吗?”
“有什么不放心的?”岑悦彤说,“人在美国呢,都快和我这儿没时差了。比起他会不会搞外遇,我更担心他哪天猝死在那边。”
岑蔚呵呵笑起来。
“嗯?”岑悦彤把脸凑近屏幕,“你给谁缝衣服呢?”
岑蔚眨眨眼睛:“什么谁?我自己啊。”
岑悦彤感到疑惑:“这是你的衣服?”
“当然我的了,新买的,扣子有点松我紧一紧。”
“那你穿给我看看。”
“行。”岑蔚站起身套上那件风衣。
视频两端的人都沉默了。
黑色风衣宽宽大大,下摆垂到岑蔚的脚踝,衣袖也长了一大截,就她那身板完全撑不起来,仿佛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效果显而易见,但岑蔚还是嘴硬:“这叫oversize男友风,最近很流行的。”
岑悦彤哼了声:“到底是‘男友风’,还是‘男友的’?”
“挂了,886。”岑蔚毫不犹豫摁下挂断键。
第10章 第十封信
假期高速拥堵,周然开了一天的车,到爷爷奶奶家的时候已经下午三四点。
午饭也没顾上吃,他饿得有些胃疼,拿手掌揉了揉小腹。
房子在老巷里,周然刚走到院子门口,就听到里头传来吵闹声。
他心里一紧,加快脚下步伐。
李明英听见动静,探头往外看,报信说:“然然回来了!”
大门敞着,周然跨过门槛走进里屋,一进去就看见长辈们个个阴沉着脸色。
“怎么了?”他预感不妙。
屋里没人应声。
周然走到杨玉荣旁边,喊了声:“妈。”
对方用眼神示意他看旁边的小姑。
小姑叫周采虹,只比周然大了六岁,说是长辈,其实更像姐姐。
周然偏头看过去,小姑耷拉着脑袋,往常最活泼吵闹的人,今天却像蔫了似的。
“到底什么情况啊?”他有些懵。
爷爷坐在主位上,面色铁青,置气不说话。
他爸和小叔坐在底下,也不敢多言。
是婶婶扯了扯周然的胳膊,小声告诉他:“你小姑偷偷去把名字改了,爷爷发了好大的火。”
周然的第一反应是问:“改成什么了?”
“周展,展翅高飞的展。”是小姑的声音,懒洋洋的,带着点挑衅的意味。
“你还敢说!”爷爷拍案而起,拿手指着她,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什么周展周展,难听死了,你怎么不干脆把姓也一起改了?”
小姑吼回去:“再难听也没周采虹难听!我十八岁就想改这土名字了。”
她一抬头,周然才发现她左边脸颊又红又肿。
两个人说着又吵了起来,家里人赶紧起身来劝。
周建业周建军兄弟俩一人一边搀着老爷子,周然抱着小姑,耳边已经分不清是谁在说话,乱哄哄地像要把房顶都掀了。
鸡飞狗跳,一地杂毛。
最后是奶奶从厨房拎着菜刀出来,往桌面上一甩说:“晚饭你们周家人自己做给自己吃吧,今天什么日子不知道啊?老祖宗都要被你们吵得不安宁!”
“就是,别吵了。”周建业在这头疼一下午了,“她爱叫什么就叫呗。”
老爷子抬高手里的拐杖,重重砸在地面上,气得说不出话。
他颤颤巍巍地走回房间,两个儿子担心他的身体,赶紧跟上去。
奶奶看了看小姑,摇摇头,眼眶红着,但没说什么,转身回了厨房,杨玉荣和李明英也进去帮忙,顺带安慰两句老太太。
转眼大堂里只剩下他们姑侄两个。
这样的场面周然从小到大看过很多次,爷爷和奶奶老来得女,但没如愿生出一个贴心棉袄。
小姑周采虹,或者说周展,就是个炮仗性格,一点就着,总是不让老两口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