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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蔚从小没和人吵过架,连闹别扭都不曾有过,除了周然。
    ——这个孤僻的、神经质的、冷漠又小心眼的死胖子讨厌鬼。
    尘封已久却不减力度的羞恼和难堪在心中爆发,岑蔚把手机甩到桌面上,撩起眼皮子狠狠瞪了对面的人一眼。
    啪的一声响,周然被惊吓回过神,看看桌上的手机,又抬起头看看岑蔚。
    “怎么了?”
    “没事。”
    当天晚上,周然和岑蔚收到了相同内容的微信消息。
    何智颖问岑蔚:这几天和周然相处的怎么样啊?
    石嘉旭问周然:这几天和岑蔚相处的怎么样啊?
    一个回:就那样吧,反正我下个礼拜就走了。
    一个回:还行,所以她什么时候走啊?
    -
    手臂恢复得差不多,周然恢复了早起去健身房的习惯。
    他走下楼梯,无声地打了个哈欠。
    下一秒抬脚踢到什么硬物,痛得周然嗷了一声。
    沙发上的人翻了个身,被子垂到地毯上。
    周然低下头,他不小心踢到的是个纸箱,还没打包好,铺在最上面的是岑蔚的一件外套。
    他把那箱子往墙边挪了挪。
    冰箱里有贝果和涂抹奶酪,周然启动热水壶,打算再给自己泡杯咖啡。
    水蒸气不断往外冒,烧开时壶身发出滴滴滴的提示音。
    一船清梦被这些窸窸窣窣的动静扰乱,岑蔚掀开被子,从沙发上坐起身,头发被睡得蓬松杂乱。
    她就这么坐着缓了会儿神,等意识差不多清醒,岑蔚挠挠脖子,伸脚够到拖鞋站起身。
    等她洗漱完出来,周然杯子里还剩最后一口咖啡。
    他问岑蔚:“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岑蔚看着他,冷笑了声。
    周然把咖啡一饮而尽,只当她是起床气发作。
    他走进厨房,把水杯冲洗干净。
    黑色风衣上有颗扣子摇摇欲坠好几天了,周然打算今天带去裁缝店。
    他拿起衣服,却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那颗松动的,甚至一个个都牢固得不行。
    周然抬头看向岑蔚,虽然自己也不太相信这种可能,但以防万一他问道:“扣子是你缝的吗?”
    岑蔚面不改色地回:“不是啊,田螺姑娘吧。”
    ——就是她缝的。
    周然展开外套,轻声说:“谢谢。”
    “不用客气,一颗二十块钱,就算你一共一百吧,微信转给我就行。”
    说得一气呵成。
    周然理着衣领,哇哦了声:“谢谢啊,抢钱还要帮我缝扣子。”
    第12章 第十二封信
    周然出门后没多久,岑蔚的手机响起新消息提示音。
    他真的发了个红包,不多不少一百元整。
    岑蔚领取红包,打字回复说:谢谢老板。
    下一秒,周然又发来一个红包,并配字:我衣柜里有一条深色西装,格纹的,那条纽扣也松了。
    岑蔚乐了,真把她当田螺姑娘啊。
    这次红包里就五十人民币。
    岑蔚重复一遍她的定价:老板,二十一颗。
    周然回:西装上一共两颗,不对吗?
    岑蔚懵了:那不是四十吗?
    以为另外十块会是她的辛苦费或者周然觉得四十不好听,但没想到他说:缝完帮我熨好再挂进衣柜里。
    岑蔚:......
    岑蔚:好嘞。
    离职手续在办理中,她手头也没工作,在工作室待了一个上午就回家了。
    岑蔚离开的时候,正好遇上一个来面试的设计师。
    年轻女孩看上去有些紧张,但眼里是闪着光的。
    岑蔚给她指了路,看着女孩进去,她站在原地,突然又有些怅然若失。
    回到家里,岑蔚躺在沙发上,电视机上播着柯南,她时不时地打个哈欠,在各个社交平台间来回切换着刷。
    上班的时候偷偷在茶水间闲聊一会儿都觉得快乐,这会儿真正清闲下来了,却做什么都兴致缺缺。
    实在无聊,岑蔚干脆把周然衣柜里的西装全部熨了一遍,并且打算等他回家后以三十一件的价格收费。
    周然今天难得准时下班,进屋的时候手里提着一个大购物袋。
    他打开冰箱,打算把刚买的东西放进去,却发现里头已经被填充过一次。
    注意到饮料包装上都印着“无糖”、“低脂”、“0蔗糖”,周然偏头看了眼沙发上的岑蔚。
    他整理出一半空位,把自己买的那些也摆进去。
    早上踢到的快递箱还在地上,周然问岑蔚:“这个箱子你是要寄出去吗?”
    “嗯,对。”
    看天黑了,岑蔚起身去阳台收衣服:“我买了这个星期天的高铁票。”
    周然“哦”完,才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说什么?”
    岑蔚说:“我要回家了。”
    “这个星期天?”
    “对,心橙的logo是我最后一个单子,定稿后就没我什么事了。”
    “哦。”周然把手里最后一瓶果粒酸奶放进去,“我知道了。”
    “啊!”
    听到惨叫,周然回过头问:“怎么了?”
    岑蔚弓身揉着右膝盖,指指跑步机说:“不小心撞了一下。”
    周然走过去,把跑步机往墙边挪:“下次小心点,别总是走路不看路。”
    岑蔚看他一眼,皱了皱眉。
    “总是”,说的好像他很了解她一样。
    痛劲缓过去了,岑蔚直起身子,抱着自己的衣服一瘸一拐地走回客厅。
    晚餐依旧靠外卖解决,不过周然竟然不吃沙拉了,点了一份寿司拼盘。
    两个人面对面坐在餐桌两侧,界限分明,互不打扰。
    汉堡吃得太快被噎住,岑蔚把手机屏幕上的电视剧暂停,起身倒水喝。
    她一抬头,看到眼前的场景,张大嘴呆滞在原地。
    怎么会有人吃三文鱼寿司只吃底下的饭团啊?
    哪怕只吃三文鱼都更正常吧?
    岑蔚看着盘子里光秃秃的厚切三文鱼片,心想万一这是人家的奇怪小癖好呢。
    她小心翼翼地开口问:“你是喜欢三文鱼和饭团分开吃,对吧?”
    周然抬起头,回答说:“不,我不喜欢吃生的。”
    岑蔚不解:“那你点寿司干什么?”
    “突然想吃米饭了。”周然说着,夹起一小团米饭送进嘴里,覆盖在上面的三文鱼片却像厨余废料一样被丢弃在一边。
    岑蔚大受震撼:“不是,你想吃饭那就点饭吃啊,店里没鳗鱼饭吗?”
    周然看着岑蔚,不说话了。
    岑蔚指着三文鱼片,问他:“这些你都不吃了?”
    他摇摇头,又说:“也不是不......”
    “那给我吃。”那么肥美诱人的三文鱼,被浪费岑蔚的心会痛死。
    “好。”周然把盘子推向她。
    岑蔚今天点了麦当劳,没有餐具,朝他摊开手,说:“筷子。”
    周然把手里的一次性筷子递过去。
    岑蔚看着他,没接,周然这才意识到不对,从包装袋里拿出一副新的递给她。
    鱼肉细腻鲜美,入口即化,岑蔚满足到闭上眼,同时在心里唾弃周然这个不识货的怪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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