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还没迈开步子,就被男人一把抓住,“你别走!”
男人一双手铁爪一般,洛闻心怎么也没想到,这男人嘴唇白成这样,竟然也有如此大的力气。
“你、你放开我……”洛闻心被他抓的眼泪都要下来了,“我不认识你呀……”
“你是何时与那恶贼搅在一起的?”萧恕死死抓着他,深吸一口气,道:“我师弟因他没了左臂,若非如此,我师兄弟二人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你竟然和这等恶贼一道,还、还与他做那般……”
说到此处,却是又说不下去了,眼中布满血丝。
“你师弟又是谁呀,我也不认识呀……”洛闻心真的哭了,着急的左右看,没什么底气的威胁他道,“你再不放开我,我就要叫人了,我、我认识一个人,武功很厉害的,要是他回来了,没有看见我的话……”
萧恕顿了顿,冷冷哼道,“那恶贼的确厉害,就算在平日,我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洛闻心哭的噎住了,一双大眼睛怔怔的瞧着他。
这男人左一个“恶贼”,右一个“恶贼”,也不知在说谁。
总不会是季晟的。
萧恕望着他颊侧的泪痕,像只瑟瑟发抖的小兔子,深吸一口气,松了一些力气,道,“罢了、罢了,”
“我不嫌你。就算你如此……我也不嫌你。”他拉着少年细瘦的手腕,一双眼定定的,“你……你跟我回京,我带你去见王爷,向王爷求娶你,你就不必再……”
洛闻心见这人胡言乱语,方才还恨不得杀了他,此刻的语气,又仿佛在哄他。
可自己分明就不认识他,他嘴里说什么王爷,什么师弟,那都是谁呀?
“我、我真的要叫人了。”洛闻心拼命挣扎,一双手挣得险些要脱臼,张口便喊道,“季晟……季晟!”
也不知是不是听到了他的声音,不远处竟真的传来衣料擦在树梢上的声音,仿佛是有人腾空掠过来了。
萧恕瞳孔紧缩,没想到这季晟居然真的这么快就找了过来。
当下飞快思索一番:若在平日,他必奋力一搏,就算杀不了那恶贼也定当要伤他几分,可他如今本就重伤,毒素未全清,功力也未恢复,真要硬拼,只会把命交代在这里,遑论把人带走了。
紧接着出手如电,飞快点了少年好几个穴位。
洛闻心霎时便失了力,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萧恕强撑着站起身来,走到少年身边,在他脖颈和手腕各摸索一阵,却并未寻到那枚能彰显他王府中人身份的玉环。
不由心下疑惑,可那脚步声渐近,萧恕顾不得再停留。
“罢了,今日我不能救你出去,来日等我伤好痊愈,必定会再来找你。”
说完这句话,他用残余力气,勉力施展轻功,朝树林后方远去了。
-
黑衣男人怀里抱着一只粉色风筝,拨开树枝朝这边走来。
目光巡视一圈,没用上多久,便发现了地上的人。
他脚步一顿,又立即加快,几乎是用跑的,来到了少年身边。
男人把风筝放到一边,一手搂少年的腰,一手托他腿弯,将人抱了起来。
季晟轻轻晃了晃他,又摸摸他脸,低声道,“心心?”
少年并未答话,像是沉沉睡过去了,又像是晕了过去,小脑袋软绵绵的向一边偏过去。
见人气息不对,季晟伸手在他腕间一探,脸色便骤然阴沉下来。
洛闻心被人点了穴。
季晟两下给他解了,洛闻心却仍旧未醒,大约是晕过去前还受了些惊吓。
又试一遍他的气息,确定人无大碍,季晟才稍微放下心来,偏过头,打量眼前这一方半人多高的杂草。
草底下有暗色血迹蔓延而出,伸手一拨,便看到了里头的那方山洞。
山洞如今空空荡荡,里头早已没有半个人影。
男人面无表情的盯着地上那瘫血迹,又自这方打量远处,果然看到了先前与洛闻心亲昵的那片草地,黑眸中寒光乍现。
再抬眼看向洞口,一掌拍过,那半人高的山洞一震,霎时便被轰成了一堆碎石。
他抱着人,拎着风筝,脸色依旧阴沉,往榕树下走去。
一直到拿起包袱上了马,男人才像又想起什么似的,两条健壮大腿将少年的腰身夹住,急切的解了他衣衫,手撑在他身侧,俯身过去,狼王巡视领地一般,在确认他身上并无任何其他东西留下的痕迹。
一样一样将那些红痕看过,每一样都能与昨晚的情景对上号来。
是他自己昨天留下的。
一直紧绷的脸色这才松了些许,季晟慢条斯理替人将衣带系好,又抱坐在自己身前,一夹马腹,便骑着踏雪下了山。
第42章
天色刚蒙蒙亮, 浅色的晨晖裹着薄雾,散在这片碧湖之上,显得仙气缭绕。
这便是碧云湖了。
湖中央飘着一尾小船, 上头有一身穿雾蓝色衣衫的少年, 他端坐船头,一手捧着脸, 另一手握着一根细细的鱼竿,一眨不眨的望着湖面,正在垂钓。
许是鱼食给的不够, 这少年又没什么钓鱼的经验, 等了近一个时辰, 都没有任何鱼儿上钩。
好在少年也并不恼,纤白手指搭在下颌,长长睫毛被日头镀出一层毛绒绒的暖光, 侧脸纤秀宁静,远远看去, 倒比这碧云湖更像一副画儿。
忽的, 他面前的水面冒出咕嘟咕嘟几个水泡, 少年眨了眨眼,似是感觉到什么, 正要翘一翘脚,结果下一秒,就有一个人影浮出了水面, 带出一阵稀里哗啦的水响。
是个男人。
男人攀着船沿, 仰头看着少年, 一头黑发被水浸的湿亮, 向后拢去, 露出利落深邃的眉眼。
他盯着少年看了一会儿,眉梢微微一挑,一用力,将身体撑了起来。
男人翻身上了船头,再伸手在两边裤子里各一掏,几尾活蹦乱跳的鱼就掉了出来。
鱼儿滑溜,扔到船板上还在扑腾,溅的少年衣衫下摆都是水迹,扑腾的厉害的,甚至还溅了几滴水到他面颊上。
少年将手挡在脸前,微微蹙眉,唇角却弯着,细声细气的嗔怒道:“你把鱼拿走呀。”
男人抬腿向他走来。
他上半身未着寸缕,只下身穿一条深色长裤,此刻被水全浸湿了,贴在修长双腿上,勾出紧实的轮廓。
水滴自他赤.裸胸膛流下,在船板上落下水印,偏他还浑然不觉,浑身湿漉漉的向少年走近,弯下身来,凑在少年耳边,带着一身的水汽,低声问:“怎么样。”
像在讨什么奖赏一般。
少年将手指头撑开一条缝,一双乌灵灵的眼睛自手指缝里觑着他,小声道,“算你厉害好了……那、那你想要什么呀?”
-
这二人正是季晟与洛闻心了。
自那日从荒山离去后,二人是一路行至了这里。
起先两天,洛闻心都在昏睡之中,好容易醒了,却又因那日的惊吓,一连几日都处在低沉之中。
季晟情绪自然也跟着阴沉,待洛闻心情绪好一点,便追问他当日情形,只可惜也没问出什么有用的来,更无从得知那山洞里的重伤男子是何许人了。
好在洛闻心并未受什么伤,只是受了惊吓,情绪不稳,多问两句就要哭,一刻不能离开季晟。
季晟便也只好暂且按下杀人欲望,无论如何,先哄得洛闻心开心再说。
于是拿出了那风筝给他瞧。
那日,季晟是如愿帮他把风筝拿回来了,可是那风筝掉落在树林里,沾了泥,又被尖细的树枝划出了几道口子,整个都破破烂烂,一点都不漂亮了。
洛闻心看到他的大蝴蝶成了那般模样,原本就低落的情绪愈发是难过了,是怎么哄也哄不好了。
歇息两日,换了新马车重新上路,到了这碧云湖畔,看到蓝天白云、碧波荡漾,洛闻心才显出一点儿高兴的神色来。
季晟当即把人抱下马车,又花了银两租下一艘小船,带他在这湖中泛舟。
方才男人下水捉鱼,正是二人打赌——
洛闻心半个时辰都未曾钓上哪怕任何一条小鱼小虾,便道这湖里也许根本没有鱼,季晟则道,自己不用渔网就能捕得。
洛闻心被他唬的一愣一愣,自然是不信,季晟便脱了衣服跳下水,果然不足一刻,便捞出这些条大鱼上来。
只是这赌注先前并未定好,此刻,洛闻心问他“想要什么”,季晟蹙眉思索片刻,竟然也没想好要问他讨个什么东西。
于是暂且留着,拿起仍在扑腾的鱼,穿过船舱,交于船夫,请他先帮忙用水桶装好,待一会儿靠了岸,再生火烤了它。
再穿过船舱回来时,只见少年扭过身来看他,粉白脸蛋儿上是浅浅的笑意,伸手拉他衣摆,小声道:“我知道啦。”
“嗯?”季晟扬眉,在他身侧坐下来,“知道什么。”
方才,季晟不知要向他要什么,于是让洛闻心“自己想”。
洛闻心想了想,只知道要让一个人高兴,必然是要给他喜欢的。
就像季晟,虽然看起来寡言少语,可每一回哄他时,却永远知道自己喜欢什么。
知道他喜欢一些小巧趣致的小玩意儿,所以总是想办法弄来送他,甚至还亲手为他扎风筝——虽然已经破掉了。
知道他喜欢吃甜,也没有太拘着他。
而季晟……季晟喜欢什么呢?
洛闻心觉得,季晟喜欢的,好像除了练功,就只有亲亲抱抱,还有、还有做那种令人羞耻的事情了。
让洛闻心主动亲一亲他尚算可行,可要是让他主动拉着季晟再做那日在荒山草地上做的事情,却是万万不可能的。
这下可难办了。
洛闻心坐在船头,苦思冥想一番,忽然灵光一闪,倒真被他想出了可行的法子了,也许真的能让季晟高兴。
于是他牵牵男人衣角,凑近了一些,在他耳旁小声说了两个字。
季晟神色一顿,紧接着转头看他,黑眸定定的,喉结滚动,半晌,才道:“再叫一声。”
洛闻心只觉得被季晟这样盯着,原本这样平常的一个称呼,也像有了别的意味来,于是咬咬唇,又软软叫了一声,“……哥哥。”
男人立刻欺身过来了。
一手抱着他腰,一手撑在船板之上,来要除了这声称呼以外的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