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身子不好,加上南风又一吹过,拂在她身上却是寒凉无比,腿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疼,冷热交迫之际,无忧身上止不住的发抖。
荀双慌了神,她看到血水沾染上她淡粉色的薄锻罗裙,好似又回到晚晚临死前的那一夜。
“压住她!”雅阁君许久才憋出这一句话,无忧疼得浑身痉挛,他不敢动无忧细弱的小腿,怕力道太大伤到她。
荀双别过思绪,一把摁住无忧的腿。二人一阵手忙脚乱的倒腾后,终于是给无忧的伤口上好药。
但她的伤口还是止不住血,伤口之深都可窥见血肉下被切开的森森白骨,无忧的伤势太重不容耽误,荀双拍了拍车壁,向严彬喊道:“直接进城,去找医馆!”
无忧倒在雅阁君的怀里,面色本青,此刻失血过多泛着青紫,她无力的喘息着,许久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不能去医馆,殿下会被发现的”
“不要怕,我会掩藏好身份的,不会被他们发现的。”雅阁君高挺的鼻梁上还挂着汗珠,他细细擦拭干净无忧脸上的泪珠。温柔的抚慰着她。
荀双脱下外袍披在无忧的身上,她拍了拍无忧的手,安抚道:“放心吧,待会儿我会和严彬一齐带你下车,雅阁君就在车上等着我们。”
无忧像抓到救命稻草一般,一把抓住荀双的手,“少夫人,我们不能暴露行踪,如果被锦衣卫发现,你们都会有事的。”
她冰凉的手激得荀双打了个寒颤,“不会有事的,你瞧,外面风平浪静的,说明我们早就甩掉了他们。而且进城会换乘其他马车,你不用担心这个。”
“不必了,就在城外将我放下吧,我不会连累你们的。”雅阁君俊秀的脸上挂满思绪万千,担她性命之忧,却说不出口。
荀双牵着她的手,冲雅阁君笑着说道:“我是荀家的嫡小姐,江府的少夫人,这些要是都办不到,怎么担得江俞的信任来接你们。”
进城后,严彬找到自己熟识的医馆,马不停蹄地赶到。这一折腾,到达医馆后已是深夜,无忧已经撑不住昏过去了。
严彬撩开车帘,就要抱过雅阁君怀里的无忧,但雅阁君还是紧紧握住无忧的胳膊,他张了张有些泛白的双唇,一副担心的样子,要跟着他们一起进去。
荀双摁住他的手臂,将他带回椅座上,“你就安心的在这儿等着,我们待会儿就出来。如果有事,我一定第一时间来告诉你。”
他有些惆怅地点点头,乖乖的坐了下去。
良久,无忧终于处理好伤口,等带回江府时必定是一场忙忙碌碌的人仰马翻,荀双将无忧和雅阁君安置在南苑中,特意落锁,吩咐人不准进去。
一日三餐饭食,医药补品都由荀双亲自送去。
这样的待遇是谁也没得过的,要知道温远与荀燕来时,少夫人都不曾这么上心。
两碗小豆粥,三碟青菜与两碗肉品,荀双一个人端着两个食盒,颤颤巍巍走进南苑。
守门的府兵看到荀双,立刻行礼,中气十足的大声道:“属下参见少夫人!”
她本就走的艰难,端着这堆东西只能看清脚下的路,他们又大声的喊,吓得她手一抖,差点把这一盒食物都撒了,“以后看见我就不用打招呼了,直接快给我开门。”
无忧的伤已经好了大半,此刻正倚在廊下的长椅上看着书,雅阁君在屋里不知又捣鼓什么。
看到荀双进来,无忧披起衣服,麻利的接过一盒食物,“少夫人辛苦,无忧何德何能劳烦少夫人亲自照顾。”
雅阁君从窗里望到她一瘸一拐的走路费力,单手接过食盒,右手揽过无忧纸片一样单薄的肩,让她坐下,“你的伤还没好,以后叫我做这些小事。”
“来来来,尝尝这道肉燕。”荀双熟络的挖过一勺白肉放在无忧碗里,“这是我特意吩咐厨子做的,是用野猪肉混着燕窝炖煮而成,要拿文火炖一夜把野猪的腥膻熬出去,第二日再用燕窝慢慢熬出胶来,对你的伤口恢复再好不过了。”
“是,无忧谢过少夫人。”无忧乖巧的谢着荀双,她尝了一口肉燕,“真好吃。”
待在江府已有些时日,但她对荀双从来都是非常恭敬,从不越矩,可她嘴上夸赞着荀双这碗肉燕,却再不下筷。
荀双看着城府不深,单纯的样子,可她心细如发,很快就注意到她的不对劲。
虽然她放的肉无忧不吃,可雅阁君夹了几根青菜送到无忧的碗边,她才吃的一干二净。
“不知无忧姐姐平日喜欢吃什么东西?我回去就吩咐膳房给你准备。”荀双试探道。
无忧又道了声谢,“无忧只是小小女婢,多谢少夫人抬爱。无忧吃什么都好,不挑吃食。”
“我吃好了,这些放着,我待会儿来收拾。”雅阁君放下碗筷回了房间。
雅阁君一贯是冷冰冰的,寡言少语,将人划在三步之外,不肯和人亲近。而无忧呢,看似懂礼,然不过是客气的拒人于千里。
别看雅阁君和谁都是那副样子,可他和无忧的相处才不简单,亲昵的很,举手投足间都是关心。
荀双饶有趣味的看着他们二人,看似是主仆,但相处之间俨然一副亲密的情人模样。
不知是不是南蛮中没有礼法,男女间不设防,荀双总觉得他们的相处是和别人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