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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莺道:“今儿一早便来了几个工匠,说是来修葺宜园的。”
    明仪皱眉:“修葺宜园?”
    正在此时,门外刘管事求见。刘管事一来,便解了明仪心头疑惑。
    刘管事道:“之前殿下吩咐要将宜园好好修葺一番,说过要将青莲池填了重挖,还要自西向北贯穿宜园。这月兰院刚好在宜园正中的位置,根据图纸这地方得拆了才行,此处怕是不住了了。”
    明仪叹了口气,原先她想修葺宜园,是打算和谢纾在此长住,可眼下也用不着了。
    “不必再修葺了,你让那些工匠都回去吧。”
    刘管事摇头道:“那可不成。”
    明仪:“怎么?”
    刘管事恭声回道:“王爷已预先付清了款项,签下了字据,工匠不好违约。”
    明仪眉心跳了跳,应了声:“知道了。”
    而后转头对云莺道:“既然月兰院不能住人,你去收拾一二,我们去芙蓉院。”
    云莺刚想应是,却被刘管事打断。
    “芙蓉院过几日也会有人来修葺。”刘管事道,“用来做殿下的储衣房。”
    明仪:“……”
    “那碧清院、沉菊堂、流光院呢?”
    “那些地方也都……”
    这真是太荒谬了,哪有人修葺园子,会把整座园子能住人的地方都拆了的。
    明仪气笑了:“你倒是说说,宜园还有哪处是能住人的。”
    刘管事目光闪烁,支支吾吾道:“那自然是有的。”
    “您原先住的长春院那,倒是还能住……”
    “不然,您还是搬回去吧。”
    明仪垂眼:“……”
    谢纾,你可真算得上是诡计多端。
    但……
    皇宫,含元殿外。
    一月两次的朔望参朝,百官战战兢兢地站在殿外,低头不语。
    摄政王本就冷肃,今日面色尤为沉郁。
    一场普通的参朝,愣生生憋得人冷汗直冒。
    小皇帝明彻坐在谢纾身旁尤为不自在,也不知自家舅舅今日中了什么邪,好似全身都冒着森冷的寒气。
    熬了一个时辰,众臣终于等到了散朝,却听上首摄政王忽开口:“且慢。”
    众臣:“……”
    谢纾抬眼:“程之衍程御史留下,其余人先散。”
    众臣紧绷的神经这才松了下来,在一旁内官叫唤着退朝声中,三三两两退去。
    偌大的含元殿内,只剩下谢纾和程之衍两人。
    程之衍开门见山问道:“王爷留我何事?”
    谢纾递给他一封折子:“蜀中抢案频发,本王疑官府有内鬼,之衍乃我信重之臣,望你能亲去一趟,彻查此案。”
    蜀中抢案频发乃起于去岁震灾,多是流民所为,没听说过有官官相护之疑。
    程之衍思索了会儿,还是应下了:“自是可以。”
    “前往蜀中的官道去岁因泥石流被堵,眼下尚在修缮,你前去蜀中需绕道而行,多费些时日。”谢纾神色如常,“委屈你了。”
    程之衍:“……”所以,他的意思是。
    “听闻你明年开春要成婚。”谢纾轻叹,“此去路远,你的婚期恐怕要延一延。”
    程之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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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章
    程之衍皱眉。
    好好的让他离京去查一桩毫无根据的案子,怕是谢纾醉翁之意不在酒。
    一开始程之衍还未料到谢纾意欲何为,直到听见谢纾要让他把婚期延后。
    “……”
    这真是莫名其妙,他成亲碍着他谢纾什么了?
    程之衍回谢纾道:“多谢王爷关心,既如此,臣的婚期的确该改一改,延迟不妥,不若提早在离京前办了。”
    “对了,臣什么时候离京好?尽快吗?”
    谢纾闻言一滞,嘴角挂着淡淡的笑,状若思考,静默半晌后,开口:“罢了,此事疑点重重,需再观望一阵,你暂不必离京,容后再议。”
    程之衍心里狠狠冷笑了声,面上恭恭敬敬行礼告辞。
    程之衍走后,谢纾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沉郁难看的脸色。他抬手摁了摁眉心,垂下眼帘,潜藏在眸中的情绪让人瞧不分明。
    乘风站在一旁,撇开头不去看他,只打眼瞧窗外。
    短暂的静默过后,谢纾对乘风道:“回宜园。”
    乘风抱拳应了是,出去备马。二人骑着马,朝宜园而去。
    刚到宜园门前,便瞧见十余壮汉搬着一箱又一箱的衣裳首饰往外走。
    谢纾皱起眉,自骏马上一跃而下,快步走进宜园,见到刘管事便问:“殿下呢?”
    “您昨日不是让人来修葺宜园,把除了长春院之外能住人的地方都给拆了个遍吗?”望着谢纾沉冷的面色,刘管事从袖中掏出帕子擦了擦冷汗,支支吾吾道,“殿下她、她说,宜园既然容不下她,她也不必再留下,已经回了长公主府。殿下去意已决,奴婢们也拦不住……”
    谢纾沉声“嗯”了句,朝里走去。
    乘风忍不住问了谢纾一句:“要去一趟长公主府,请殿下回来吗?”
    不过殿下脾性素来高傲强硬,她既走了怕是不会轻易回来,眼下便是去了长公主府,也定是去吃闭门羹,白白讨她嫌。
    这一点,谢纾自也清楚,顿了很久,回道:“暂且不必。”
    谢纾走过正堂,原本挂在正堂的那副画已被换成了山水画。
    “那画,她带走了吗?”谢纾问刘管事。
    刘管事道:“只是收起来了,没带走。”
    谢纾没再说什么,转身去了洗墨堂。
    洗墨堂前,引自后山的清泉流淌发出脆响。
    谢纾执笔在公文写着什么,本该专注之时,思绪却凌乱如麻,烦闷、懊丧。
    他搁下笔,抬手支额,闭眼全是明仪的样子。朝他生气时的样子,得意时笑出声的样子,被他吻时羞怯的样子,云云百态,鲜活而深刻。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在想见的时候见不到她,他就没法完全静下心来。
    谢纾放下公文,唤乘风进来,道:“传令下去,三日后在宫中设宴,着四品及以上京官贵眷及各族皇亲参宴。”
    乘风抱拳:“是。”
    “将请帖送去长公主府。”谢纾道,“请她务必进宫赴宴。”
    京中权贵一向敏锐,宜园一有些风吹草动皆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明仪自宜园搬回长公主府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便传遍了权贵圈子。
    虽说摄政王夫妇原也不合,可多少还维持着表面的体面,眼下瞧着倒是真过不下去了。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自从明仪搬回宜园后,从前如流水般送来的请帖和见礼,骤然锐减。
    明仪也不是不懂。
    这事在她父皇死后,她已经历过一回了。
    她虽为先帝独女,但身份尊贵有余却无多少实权,而谢纾是整个大周实权在握的掌舵人。她和谢纾闹僵后,那些想往上爬的权贵,自不会冒着惹谢纾不快的风险,费力来讨好她。
    相比之下,丞相府如今却是门庭若市。
    裴景先提前留任京城的消息一出,谁都明白裴氏如今正得势。
    下个月才是崔书窈的生辰,眼下已经有络绎不绝的贺礼送去了丞相府。
    明仪的生辰也在下个月入秋之时。明仪一直以来都是个既讲究又爱显摆的,生辰宴年年都摆,且每回都办的盛大奢华。
    往年到了这个时候长公主府早已开始备席准备她的生辰宴,今年府里却是动静全无。
    明仪似乎没有摆生辰宴的打算。
    程茵得知此事,大为惊讶:“真的不办了?”
    明仪摇了摇头,想起金陵郊外那些流民,道:“灾荒频频,国库空虚,实不该在这时候沉醉享乐。”
    程茵总觉得,自明仪从江南道回来后,变了很多。
    “成吧。”程茵道,“那到时候便叫上阿菱,咱们三人一块喝些小酒庆贺一番。”
    虽不办生辰宴了,但想到那日是自己出生的大喜之日,明仪觉得确该好好同好友一块庆祝一番,便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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